民用无人机该怎么飞

冯建红 冯耀法

民用无人机航拍是一种新兴产业，市场还不成熟。冯小刚在拍《一九四二》轰炸戏时，就曾发微博怒批航拍公司不专业，“技术不好可以练，最可怕的就是什么都敢应，事到临头掉链子”

没有航拍资质、未申请空域，北京一家航空科技公司的员工便操纵燃油助力航模飞行机进行航空测绘，造成多架次民航飞机避让、延误，军队出动直升机迫降的后果。该公司的三名员工因涉嫌过失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至北京市平谷区法院。

10月29日，原定在北京市平谷区法院开庭审理的无人机航拍一案，因故临时决定延期审理。平谷法院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具体开庭时间尚未确定。

据了解，燃油助力航模飞行机是民用无人机的一种。无人机研究员林建告诉《方圆》记者，生活中，人们将无人驾驶的航空器都称为无人机，分为军用、警用和民用等多种无人机，军用、警用等无人机的构造和使用较为严格，普通百姓也难以接触得到，而像燃油助力航模飞行机这类民用无人机，近年来被越来越多地应用在各个行业。比如影视领域，《爸爸去哪儿》、《舌尖上的中国Ⅱ》等都采用了装有摄像头的小型飞行器进行航拍，一度给观众呈现了别样的视觉盛宴。一些普通公众也开始把无人机航拍当成潮流追捧，花几万到几十万，任何人都可以在网上或者航模店里买到小型无人机，一时玩家市场火爆。

“什么人也在玩，这个市场就乱套了，被玩坏了。”被称为民用无人机企业的安尔康姆公司原总经理安康感叹，业内人 都知道，玩无人机需要一定门槛，比如，申请空域、操控师要有资质等，但事实并非如此，“黑飞”横行。自北京三员工操作无人机航拍被捕案发生后，一些业内人士开始审视无人机航拍这个行业，玩家们也开始困惑“在哪玩如何玩”的问题。

民用“无人机”市场崛起？

2013年12月28日，北京某航空科技有限公司飞行队的队长郝某、员工乔某和李某，在北京市平谷区马坊镇石佛寺村南公路上，操纵燃油助力航模飞行机升空进行地貌拍摄。在飞行拍摄过程中被解放军空军雷达检测发现为不明飞行物，飞行高度约700米，时速达100多公里。后北京军区空军出动直升机将其迫降。

民航部門公开表示，此次非法航拍事故，导致首都机场十余班次航班延误起飞、两班次航班空中避让，造成国航经济损失达18148元，北京军区空军组织各级指挥机构和部队共1226人参与处置，2架歼击机待命升空，2架直升机升空，雷达开机26部，动用车辆123台。事发后，郝某经警方通知主动到案，其他被告人后被控制。

记者了解到，在我国，航拍测绘是需要资质并申请空域的。2010年4月12日， 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法规与行业管理司曾印发了我国测绘资质管理的相关通知，其中规定从事无人飞行器测绘航空摄影须取得测绘资质，并明确了无人飞行器测绘航空摄影资质专业标准。经过调查，上述航空科技公司并不具备航空摄影测绘资质，而郝某等人也并不具备操纵无人机资质，在操纵无人机测绘前也不清楚本公司是否申请空域。

“这次非法航拍事件未必不是好事，可以让人们开始认识了解这个行业，也让管理者思考行业的问题。”活跃于航空体育界20多年的湖北省宜昌市通用航空俱乐部创立者、国家级裁判员李玉俭对《方圆》记者说。

林建告诉《方圆》记者，近年来，随着无人机技术的逐渐成熟，民用无人机市场需求日趋旺盛，各行各业都在进行着无人机系统在本行业中的应用研究。初步形成的行业市场有农业植保无人机、遥感测绘无人机、影视航拍无人机、低空物流无人机等。

生活中，人们常见的一类民用无人机是航空模型，被大量应用在影视航拍中。李玉俭介绍说，航空模型属于航空体育的一种。“有四轴、八轴、十二轴等分类，在国内非常普遍迅猛，便宜的一两万就买得到，太便宜的几百块不是无人机，是遥控玩具。”

“航模为娱乐性无人机，是一项国际性的体育航空项目，其体积都有严格的规定，比如，按国际航空联合会的规定，竞赛和创纪录的航空模型，除个别项目外总升力面积不超过150平方分米，起飞重量不超过5公斤等。”林建告诉记者，这类无人机目前在我国发展迅猛。

航拍已成为一种时尚

“2006年以前，玩无人机的人很少，近几年才兴起。”安康介绍说，他于2006年成立安尔康姆公司，并成为第一个将德国四旋翼无人机系统引入中国的人。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安尔康姆受国土资源部、国家住房与建设部、国家测绘局等的委托，派出无人飞机到现场航拍，对50平方公里震区进行航拍，提交给国务院下属部门约4G影像资料，作救灾决策用。

这些年，在泥石流、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发生后，我们经常可以见到无人飞机的身影，无人飞机为灾区提供高空航拍和数据监测服务，大大减轻搜救工作的难度。

记者了解到，现实生活中，无人机航拍的用途极为广泛，包括有固定翼航拍的森林防火、地震调查、核辐射探测、军事侦察、搭载航拍电子设备进行科研试验、海事侦察、保钓活动等方面的航拍应用需求，以及固定翼航拍的环境监测、资源勘探，直升机航拍的反恐、消防航拍侦察等。

“现在发展比较快的，主要是影视航拍和测绘航拍两种。”安康介绍说。

特别是影视航拍，现在越来越多地被应用。2011年6月，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与东北亚能源交通公司签约航拍项目，共同投资组建中视航通国际传媒有限公司，购置水陆两用飞机、直升机及航拍设备，让纪录片拍摄进入“航拍时代”。

无人机航拍还在婚礼拍摄中悄然兴起。在苏州接拍婚礼的无人机操控师茅瑜振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介绍，他遥控的多轴无人机，俗称“六爪鱼”（六轴），云台下方挂着的是佳能5D3摄影机，飞行时视频可以实时回传给地面监视，遥控着无人机航拍整个婚礼过程。最近两年，无人机航拍婚礼业务渐渐多起来，“价格便宜，一场婚礼航拍价格在1000-2000元”。据了解，比起真人驾驶的直升机航拍，无人机航拍的费用更为亲民。

不少人意识到，未来航拍市场是块大蛋糕。记者调查了解到，目前一支无人机航拍团队，标配成员是一个飞行操控师、一个云台操控师、一个安保、两个地勤，其中，飞行操控师是团队中的灵魂。一个航拍操控师市场起步月薪过万。一些业内人士介绍，目前航拍操控师的数量屈指可数，远远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

“玩航拍目前没门槛，专业的、非专业的，都在玩。”李玉俭告诉《方圆》记者，他自1988年开始涉足航空体育，那时候，玩家并不多，但自90年代中期开始，大量人玩滑翔伞、动力伞，近年来，无人机等航模迅猛发展。记者在QQ群中搜索“航模”关键词，出现一百多个航模群，每个群的人数少则上百人，有的群玩家近两千人。

记者采访数十位玩家了解到，群里的成员一部分是纯玩家，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专业级”的，接过航拍的活儿，有意在无人机航拍行业发展。

“黑飞”现象普遍存在

无人机航拍是一种新兴产业，市场还不成熟。以影视航拍为例，专业靠谱的航拍公司屈指可数。冯小刚在拍《一九四二》轰炸戏时，就曾发微博怒批航拍公司不专业，称“今天拍轰炸的戏，埋了一公里的炸点，动用上千群演，请来国内航拍公司，结果搞砸。连基本的悬停保持直飞的动作都不能完成。”“技术不好可以练，最可怕的就是什么都敢应，事到临头掉链子。”

航拍不专业只是这个市场不成熟的一方面。李玉俭认为，目前市场的最大问题是多数无人机都处于“黑飞”状态。“有些人是明知不申请空域航拍违法，但存在侥幸心理，故意为之，也有些玩家，玩无人机就当时玩一个玩具一样，根本意识不到，无人机飞行需要申请空域。”

无人机飞行在我国是有法律规范的。2003年5月1日，我国开始施行《通用航空飞行管制条例》，明确规定无人机用于民用业务飞行时，须当作通用航空飞机对待。林建认为，我国通用航空的法规是相对完整的，民用无人机市场完全可遵照现有相关通用航空法规框架进行发展。

2009年以来，我国民航主管部门又颁布了多个管理文件，其中，《关于民用无人机管理有关问题的暂行规定》和《民用无人机适航管理工作会议纪要》解决无人机的适航管理问题，《民用无人机空中交通管理办法》主要解決无人机的空域管理问题，《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管理暂行规定》主要解决无人机的驾驶员资质管理。

按照现行的相关法规，将—架遥控无人飞行器飞上天，涉及的手续是很多的，主要包括空域飞行管制，航空器适航性审定，航空器驾驶人员审核和航空作业许可等四个方面。

李玉俭介绍，实践中，在专门针对无人机飞行的规范出台前，要想执行航拍任务，都需按照通用航空的法律规范，具备适航设备，并按照《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管理暂行规定》的要求，培训或招聘无人机驾驶员，形成航空作业能力，获取无人机航空作业许可，再向相应的空军部门提出申请。

“申请通过的时间根据申请区域、使用长短不同而定，几个小时或者半天这样短时间的航拍申请，大约一周内会通过，较长航拍申请，则半个月左右通过。”李玉俭表示，对于正常合理的空域申请，一般都会通过。

记者了解到，类似测绘航拍等，因为手续比较严格，几乎都要通过申请空域，但影视航拍以及普通玩家航拍中，申请空域却十分少见。一名资深影视航拍操控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事影视航拍多年，很少碰到需要申请空域的时候，“不涉及敏感区域，拍摄多为景区，没有太大风险，也不会有人管，不用申请”。采访中另一名影视操控师告诉记者，现在的审批程序太繁琐，个人申请有时候还难以被通过，等到空域审批下来，可能已经错过拍摄时机，耽误生意。

记者还了解到，空域300米以下，雷达是扫不到的。正是因为存在这个盲区，很多人钻了空子进行“黑飞”，也导致一些无人机误闯禁区。

无人机航拍应用规范亟须细化

2013年出台的《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驾驶员管理暂行规定》指出，重量小于等于7公斤的微型无人机，飞行范围在目视视距内半径500米、相对高度低于120米范围内，无须证照管理，但应尽可能避免遥控飞机进入过高空域；重量等指标高于上述标准的无人机以及飞入复杂空域内的，驾驶员须纳入行业协会甚至民航局的监管。

国家民航局的这项规定，是我国首次对无人机驾驶员的资质培训提出要求，分析人士认为这迈出了无人机正规化管理第一步。在李玉俭看来，无人机飞行的应用规范还应该更细化。“一些轻型无人机，虽然不需要持证，但对于在哪飞以及资质问题，也应该进行相关管理。”

李玉俭介绍，“黑飞”的风险很大，无人机飞行过程中，螺旋桨的速度十分快，倘若操作失误，无人机落入人群中，会将人打伤。“大多数刚玩无人机的人，都经历过坠机的经历，轻则撞伤机器，重则伤人。”记者了解到，曾有飞行操控师，在工作时被螺旋桨削去了4根手指。正因为如此，随着无人机航拍市场的火爆，市场上还出现了针对无人机航拍的各种保险，以应对意外事故的赔偿。

目前，各国对无人机的管理还处于初级阶段。以美国为例，无人机被美国军方大量应用于海外和美国本土，执行边境和重要区域的巡逻监视任务。另外无人机还被允许用于环境监测以及科学研究领域，非常小尺寸的无人机还可以作为民众的业余体育爱好使用。但是在商业领域除非特别许可，否则禁止使用无人机。今年6月起，美国联邦航空局（FAA）已经处理了关于商用无人机的31项申请，覆盖农业、管道检测、航测、影视制作等领域。但到目前为止，仅有6家好莱坞影视制作公司与谷歌、亚马逊获准可进行无人机飞行试验，此外，还需遵守在飞行地点、高度、载重、操作安全等方面的诸多规定。

有消息称，中国民航局目前正就《无人机空域管理规定》征求意见，不久后有望出台。据了解，意见稿中涉及无人机在隔离空域飞行，无人机在融合空域飞行的内容。主要针对民用无人机，将包括无人机飞行计划如何申报，申报应具备哪些条件，以及在哪些空域里可以飞行。

“随着无人机技术的发展，国家空域的逐步开放是发展趋势。希望能够尽快出台相关管理规定，做到‘放而不乱’。”李玉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