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全球最富，但幸福吗？

史春树

富未必是好事

4月底的卡塔尔首都多哈，天气依然足够凉爽。海岸线曾全是平坦的沙滩，如今却像一片人造森林，到处耸立着玻璃和钢结构大楼。

“我们成了城里人，”卡塔尔大学的社会学教授卡尔塔哈姆·阿尔·加尼姆博士说，“社会和经济生活发生了变化，家庭越来越分散。”

卡塔尔政府在这种转变中发挥了推动作用。该国在近一个世纪前还极度贫困，如今却因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人均收入突破了10万美元（约合62万人民币）。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种快速变化却对卡塔尔社会产生了负面影响。置身多哈，人们会感到压力。这座城市就像一处巨大的建筑工地，整个城区不是正在新建就是正在推倒重建。多哈在上班时间经常出现交通拥堵，人们的压力和急躁情绪不断加剧。

据报道，卡塔尔人的婚姻现在有40%以离婚告终。超过2/3的国民——包括成人和儿童有肥胖症。卡塔尔人享受免费教育、免费医疗、保障就业、住房补助，甚至免费用水用电，但生活富足也未必是好事。

富足建立在外籍劳工的血汗之上

卡塔尔社会是由阶级定义的，而这种定义极度不平等。这个国家的富足生活几乎靠外籍劳工的劳作建立起来——当地人与外籍人士之比为7：1，建设国家和服务国民的工作大多由他们完成。

多年以来，卡塔尔一直靠“卡法拉制度”（即担保人制度）监控外籍建筑工人和佣人。该制度要求所有外籍人士必须有一个卡塔尔国内的担保人，通常是雇主，他们要负责外籍劳工的签证。因为护照通常会被雇主收走，导致很多外籍工人受虐后申诉无路，所以此举一直遭到国际人权组织的批评。

8年后的世界杯，让卡塔尔的劳工制度问题愈发受到世界的关注，政府改革的压力越来越大，但国民担心，通过废除奴役外籍劳工的“卡法拉制度”，或向外籍人士开放卡塔尔公民身份也许能带来平等，但国家的传统价值观和秩序也会受到损害。

失去了重要的历史传承

事实上，传统价值观和秩序恐怕已被伤害了。在迅猛发展的过程中，重要东西已经丢失的意识却在不断加深。卡塔尔人的家庭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由于孩子几乎千篇一律地由从菲律宾、尼泊尔或印度尼西亚引进的保姆养大，两代人之间的文化和人生观差距日益显现。

年过六旬、脸庞藏在传统面罩后的乌姆·卡拉夫，向记者描述了自己年轻时“美好单纯”的生活：“我们小时候都是自娱自乐，失去家庭亲情真的很痛苦。”

在海滨大道的背后，喝咖啡的和抽水烟袋的人在露天集贸市场享受凉爽的夜晚，然而这种景象充满违和感，因为带有当地古旧风貌、原汁原味的老露天市场已在10年前被拆毁，这里不过是重建的复制品。

“真的有些同情卡塔尔人，”一位在多哈待了数年的美国人类学家说，“他们已经失去了几乎一切重要的历史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