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克斯的动物医生

张东亮

动物都很记仇

2010年，马雪莉从美国斯纳格瑞兽医大学毕业后，成了布朗克斯动物园的一名动物医生。

令马雪莉印象最深的是，跟人一样，动物们最怕的也是打针，而且，它们的记性特别好。有一只猩猩，对医生记恨在心，每次见到给它打针的兽医，就朝他吐口水、扔大便。还有一只大象，每次都拿鼻子卷起东西砸给它打过针的兽医。

野兽们粗生野长，脾气乖戾，给它们看病既不简单，又特别好玩。比如，大象是动物园中体型最庞大的动物。一只成年雄性亚洲象的身高约2.5米，体重5吨左右，如此庞然大物，要给它治病，难度可想而知。要是再赶上大象不想吃饭，或是需要输液治疗时，难度就会大到不可思议。

为了能把输液瓶挂在合适的位置和适当的高度，马雪莉和同事用了各种方法：用5米长的竹竿，把药瓶挂在杆子的顶端举起来，人站在天窗上举着药瓶；开一台升降机来，人站上去举着药瓶。保障药品供应也是一件非常重要且困难的大事，要知道，给大象输液的速度可不像给人输液那样慢。正常情况下，人输一瓶500毫升的液体，需要2.5小时左右。但是，给大象输液，每四分钟就可输进一瓶；如果大象老实，建立两条输液通路同时输液，折算下来每两分钟就能输完一瓶；如果大象不听话，输液的时间就没有把握了。马雪莉曾经一天给一只患感冒的大象输进120瓶，用了十个小时，在大象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坚持输液治疗了三天。

练成飞镖高手

每个动物医生都有过血泪史，被打被咬、被抓被挠是家常便饭。比方说鹦鹉，别看它总是在笼子里文文静静地秀着漂亮的羽毛，你若心生爱意想去摸一下，它的尖嘴利爪就会毫不客气地朝你挥来。但为给它们看病，马雪莉不仅要摸，而且还要抓。经过无数次被啄被抓的教训，她渐渐摸到了诀窍：以柔克刚，用大毛巾将鹦鹉一把裹起来，让它无从施展自己的利器。

给动物打针也是医生的入门课。大象、长颈鹿、羚羊这些动物，不像鹦鹉可以抓过来打针，它们需要“远距离注射”。在离动物两三米的地方，用吹管把特制的注射器打到动物身上。

这门“武功”练了一年多，马雪莉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够。“不是射中就完事。猴子要打大腿，老虎要打尾巴，大象要打耳朵，每种动物的注射部位都不同。”马雪莉说，为了练好“武功”，她还用上了人工移动靶，模拟动物移动时如何准确打中它们。马雪莉记得第一次成功用吹管麻醉针将一只生病的老虎麻翻在地时，她兴奋得连声音都变了。

伺候大犀牛最麻烦，它们皮厚、体型大，遇到危险时跑动速度很快，力大无比，能掀翻一辆吉普车，连凶猛无比的美洲豹和非洲雄狮见了它都惧怕三分。有一次，动物园有一只叫邦蒂的独角犀牛感冒了，马雪莉也加入到护理工作组，她发现那么大体型的动物生病以后也会变得老实，原先那种不可一世的精神全没有了。随着病情的变化，邦蒂一口食物都不吃，平常喜欢吃的苹果、胡萝卜连看都不看。为了让它开口，马雪莉和同事购买了所有能买到的水果、蔬菜，把西瓜切成小条，一点一点地送到它的嘴边，可它还是不为所动。不吃果蔬，这可难住了大家，找点别的食物吧。

当时正值初春，大部分植物还没有发芽，绿草几乎看不到。怎么办？ 马雪莉就在公园内四处寻找，发现靠近湖边的个别柳树发芽了，就剪一些刚刚发芽的嫩树梢喂邦蒂，可它还是不吃。最后，马雪莉在一处水管的旁边发现一些刚长出芽的绿草，她用裁缝剪一根一根地剪下，送到了邦蒂的嘴边。看着邦蒂慢慢吃进去一些，马雪莉高兴不已。

虽然对于几吨重的动物来说，吃进去的一点饲料起不到多少作用，但是它能开口吃进一点，就是对大家工作的回报。于是几个人马上到全园的草地上剪，一点一点地收集，先后共收集了三十多种饲料，持续了两个多月，邦蒂的食欲才恢复。

给食蚁兽针灸

馬雪莉在国内学过中医，她发现，针灸对治疗动物心肺功能和呼吸系统相关的疾病，比如肺积水以及咳嗽症状非常有用，也能用来加强动物的免疫系统。此外，凡是碰到过量麻醉险况，或是动物突然昏迷，在来得及找得到针的情况下，一般救活的几率超过80%。

曾经有一只老年食蚁兽患了肾病和非常严重的关节炎，体重从72公斤猛跌到48公斤，已经奄奄一息。“血液测试发现，它的肾功能严重衰竭，已拒绝进食。本来要让它安乐死，但园长和管理员都不愿意，兽医束手无策，只能开类固醇拖延。”马雪莉征得上司同意，准备用中医试试，进行针灸和草药护理后，食蚁兽竟然在两个星期内恢复健康。

动物那么大怎么针灸？马雪莉解释说，虽然动物身体构造和人不一样，但同样也有五脏六腑，经络和重大穴道几乎都是大同小异。有趣的是，马雪莉所用的针有别于常见的针灸针，她根据不同动物皮肤的密度和肌肉的厚度，决定针的直径和长度。以专为大象打造的针来说，直径就有0.6毫米，且比一般的针灸针要长许多。

除了针灸，马雪莉还定期以中草药为动物治病和调养身子，为伤口止血化瘀。不过良药苦口，人未必喜欢喝，动物当然更抗拒。她干脆把中草药磨成粉做成胶囊，再把药混合在食物里。给蛇吃的话就藏在老鼠体内，给猿猴吃的话就混入蜜糖水中。

编辑 陈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