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愿意

方妮

看完高晓松导演的电影《同桌的你》，我想起自己的恋爱经历，坐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哭到哽咽。

曾经，瞿俊斌也像电影里林一爱周小栀一样爱我，但我们的爱情终究是败给了现实。也或许，是败给了我的懦弱。

18岁，大二那年的夏天，因为买电脑，我认识了卖电脑的瞿俊斌。瞿俊斌比我大5岁，当时，他高中毕业来南京两年，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参加成人高考。我是电脑白痴，遇到电脑方面的问题就找他，无论多晚，他都耐心帮我解决问题，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时，我为时半年的初恋刚刚以男友移情别恋而告终，我终日悲悲戚戚。瞿俊斌便经常约我出去散心，围着我学校外面的马路，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给我讲他遇到的奇葩顾客，讲他高中如何与老师斗智斗勇，带舍友半夜翻墙出去打台球、看录相……昏黄的路灯下，他一边讲，一边比划着，生动极了。我们就这样并肩走过一条又一条街，从夏天走到了冬天。

瞿俊斌幽默开朗，我的舍友也都很喜欢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经常拿他起哄：“我们晓蕊做你女朋友怎么样？”他嘿嘿笑着应答：“晓蕊怎么能看上我呢？”

的确，我从来没想过会跟瞿俊斌在一起。我身材高挑，脸蛋也漂亮，高中时曾被评为学校八大美女之一，上的大学也不错，追我的人不少，个个都比瞿俊斌优秀。也因为如此，我很骄傲，梦想中的男朋友，身高要1.80米以上，要干净阳光，才华横溢。而瞿俊斌，才1.72米，没有学历，没有正式工作，朝不保夕。

大三的暑假，我留校复习准备考研。一天深夜，我肚子疼得打滚，同学情急之下给瞿俊斌打了电话。瞿俊斌穿着睡衣就急匆匆赶了过来，把我送到了医院。自打记事起就没住过院的我，吓得大哭不止，嚷着要给爸妈打电话。瞿俊斌一直紧紧抱着我，不让我打电话：“这大半夜的，你给爸妈打电话他们会多担心啊！等检查结果出来，看情况再说。”

只是急性肠胃炎，并无大碍，住了三天医院。瞿俊斌跑上跑下，忙着缴费、拿药、送饭，变着法儿逗我开心。那时候MP3正流行，并不宽裕的瞿俊斌还特意买了一个红色的MP3送给我打发时间。

生活中我越来越依赖他，而他对我有求必应。2004年夏天，我终于接受了他。他高兴极了，当晚，就在饭店订了一个大包间，请来他十几个好朋友，宣布他已结束单身状态。被他拥着，看他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最初的两年，我们一直很幸福，他很爱我，很宠我。每天晚上约会完毕，不管多晚，都坚持送我回宿舍；他的工资除了房租、吃饭，已经所剩无几了，但看到我喜欢的东西，还是尽自己所能买给我。有一次，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吵架，我不接他电话，为了找到我，他跑遍了所有教室，挨个找我。

有个词叫“恃宠而骄”，正是因为他如此爱我，我变得骄横、任性、霸道。我说的话，他必须听；我的要求，他必须无条件执行。他对我一再容忍。

我毕业那天，他特开心，一再跟我谈结婚的事。他的未来，全都是关于我们的；而在我的畅想里，没给他留一席之地。

刚踏入社会，我对外界充满好奇。最初在一个稍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做文员。同事们经常聚会，无知无畏的我，经常跟他们玩到半夜，喝酒抽烟K歌。瞿俊斌虽有意见，却拿我毫无办法。

因为胃不好，又经常喝酒，我经常半夜胃疼。每次疼得受不了，都是瞿俊斌扛着我去医院。很多个深夜，他背着我走在寂寥的大街上，我都在想：要么就这样嫁了吧，为他洗手做羹汤。可是，天亮了，我又动摇了。

我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了更丰富的生活，对我们的爱情走向，便也愈发怀疑。很多时候，别人问我是否有男朋友的时候，我都笑而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后来，很多人给我介绍男朋友，他们比瞿俊斌高大帅气，前途光明。瞿俊斌向我描述的美好未来，在这些诱惑面前，变得比纸还薄。

我毕业一年后，瞿俊斌的父母一直催着他结婚，他也开始焦躁。而在分手和继续之间，我犹豫不定。一方面，舍不得他对我的好，担心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爱我的人；另一方面，他没有房子，前途迷雾重重。这么多年，他依然只是一个卖电脑的。看着他每天站在柜台前，无论对谁，都是一副软绵绵的笑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结婚的事，我们矛盾重重。我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很多朋友也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会损耗掉所有的感情。我把所有压力和愤怒都转移到瞿俊斌身上，常常无端对他发火。爱情的温度，降到冰点。

时间在小吵不断中滑过，也在消耗着我们对这段感情的信心。瞿俊斌开始不接我电话，开始对我撒谎，开始敷衍我。我把他所有的通信记录、短信记录打出来，发现他情人节骗我说出差，其实是和一个女同学在一起。他们每天凌晨三点还在通电话。或许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也或许是不甘心，我开始变本加厉折磨他。查他的电话，跟他的朋友打电话哭诉，想尽办法搅乱他的生活……

伤害他的同时，我也在深深伤害着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又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询问他的行踪，忽然就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因气愤、不甘、委屈而扭曲的、丑陋至极的脸……

我颓然坐在地板上，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平静地跟他发了条短信：我错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持续近五年的感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他结婚前曾找过我，问我们是否还有可能。我笑着祝他幸福。我们共同走过一段路，给过对方很多欢乐，也抽过巴掌，捅过对方的心窝子，可是，路要分岔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近几年，也相过无数亲，但大家习惯了速战速决，早没了耐心从零开始培养感情。对你钟情的，恨不得立马拉着去开房；你钟情的，对方介意你是不是本地户口，介意你工作是否稳定……太多的借口，太匆匆的脚步，太强的目的，让爱情和婚姻成了并列单选项。

看得多了，经历多了，我开始向往平平淡淡的生活。每次在路上看到相互搀扶着走路的老人，会感动得流泪。他们一生，也一定经历过很多痛苦、很多磨难、很多不想继续下去的时刻，可他们仍然紧紧牵着对方的手，直到暮年。这样的坚持和坚守，最平凡也最动人。

什么是爱情？有人说，可以不用征服全世界，不用出人头地，不用功成名就，不用腰缠万贯，也能感觉到幸福；还有人说，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可以妥协。是的，我也希望能拥有这样的爱情，我拥有骄傲的心，但为了你，我可以放得很低很低。如果你也有同样的渴望，请与我联系，无论贫困疾苦，都能紧紧牵着对方的手，成为若干年后街头那一对相互搀扶的老人。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