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禅宗“无念”对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影响
2014-09-10王伟
摘 要:佛教思想在中国本土化的过程中与中国古典美学范畴有着密切的关系,伴随着这种关系,中国古典美学范畴诞生了许多经典论说,如“意境说”、“韵味说”等等,这些论说不仅汲取了先前美学范畴的发展成果,而且融合了诸多佛家的禅宗思想。本文通过读取禅宗“无念”思想,与中国传统儒家、道家思想进行比较,探讨“无念”对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拓展与影响。
关键词:美学范畴 ;禅宗; 无念;古典美学
一、禅宗“无念”的阐释
所谓禅宗“无念”,乃佛教中修行方法,出自《坛经》:“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无念”作为禅宗传承立宗的首要位置,有着极其重要意义和内涵。对于其涵义的诠释,众说纷纭,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上作了三种解释:第一,“无念”即是“于诸境上心不染”,“常离诸境”。《坛经》:云:“般若三昧,即是无念。……自在解脱,名无念行”。 (《大藏经》卷四八页三五一)在此,可以通俗认为“无念”是一种“念”,一种牵挂,如妄念、邪念、迷念,是执着于外景而产生的知见,是对现实外在事物的信任否定,对内心世界的靠拢。 第二,“无念”,无者是“诸无尘劳之心”,念者是“念真如本性。”《坛经》云:“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而真性常自在。” (《大藏经》卷四八页三五三)该“无念”的解释,更多为人的理性观念,类似为黑格尔所讲的对知觉的抽象化理解,“在艺术里,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感性而显现出来了。 ”禅宗中“顿悟成佛”的最高境界,既可以一悟既得,最求性的本真,即“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是把念作为一种实在主体,否定在真性之外,消解在永恒之中。同样区别于中国传统思想儒家“格物”“致知”,道家“无为”“虚无”等思想的实在论阐述。第三,“无念”即是“念不起”,“念不起空无所有”,惟见“自性不动”而已。《坛经》云:“善知识。何名坐禅。……外禅内定。是为禅定” (《大藏经》卷四八页三五三),该种“无念”的解释,将自性作为本体,归于空寂,不起念,则空寂的自性本体显示,承应一种“顿悟”之悟。类似道家“无为而为”思想,正如庄子所提倡的“心斋”、“坐忘”境界,在这种境界里,才能实现对“道”的观照,才能实现《天下》篇所说的“大美”之美。
综上所述,禅宗“无念”的解释,大体划分为“否定牵挂”、“排除知性理念”“进入顿悟”,由此显现出一种禅宗本土化的过程演变。
二、禅宗“无念”对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拓展与启迪
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期,中国古典美学思想发展自成一脉,如“物感说”、“意象”说等等,在情与境、心与物等方面有着明晰的界定,正如杨存昌教授在《物镜、意境、情境 中国古典美学逻辑发展大纲》所讲“情与景、心与物、亦即主观与客观,……在中国古典美学中,这种基本模式可分为三类:即或偏于心理方而,或偏于物象方而,或二者对等相待、互融互化。偏向心理的表现结构着重于主观情感的抒发;偏重物象的再现结构向着客观事物的摹拟倾斜;心物交融的统一结构则意味着主观与客观、表现与再现的和谐” 。然而,佛教作为外来产物,有着自身的逻辑起点、思想体系、思维方式,在中国本土化的过程中禅宗的“无念”从思维维度上进一步拓展“意与象”、“情与境”、“心与物”等审美创造要素,将原有的美学思想引入更高层次的审美表达,主要体现在三个地方:
(一)观照内心,延长现实世界的外观距离
佛家观念中所谓的外界,乃人心所感,妄为不实,是对吾心的假象。中国国人对现实周围世界的观察与把握,存在实在论倾向,传统儒家注重人格道德素质修养的提高,从审美创造主体而言,强调美与善的结合,追求“尽美矣,又尽善也”,对现实世界的修正。相反,道家欲求抛开主体,强调崇尚自然,反对人为,提倡“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虚静”、“物化”境界,与物同化,完全顺应自然规律,达到排除一切主客观因素,忘我存在,洞察宇宙,览知万物。佛家似乎按照择其路取其间的思路,既参照审美创造主体的心理活动,又摄取了客观外在事物的“道象”,对其两者双双否定,合为一一。这种否定之否定,对中国古典美学范畴意境说中“取境”思想奠定了基础,取象外之象,用“象外”突破了有限的“象”,从有限的现实世界进入到无限的现实世界,创造赋予生命本体和宇宙生命的形象。把由六根所产生的行识,推向更高层次的境界。
(二)界定净心,否定内心世界的虚无运动
禅宗“涅槃”,即圆寂,佛家修行的最高境界。相比较各家最高境界而言,儒家追求的境界更着眼于生活层次,人在活动中求得生生不息,如《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道家立足于自然境界,相对于儒家,其最富有避世色彩,道者乃理想中的真人,有着“致虚极,守静笃”的完美心理状态 。而佛家从心境出发,最求出事境遇,打破了道家“虚无致极”的理想心态,否定了虚无随着自然规律或事物规律变化而变化的承接状态,营造了一个全新的思悟境界——“空寂”。这种全新的境界,消解了中国古典美学“物、情、心”三个面范畴,庄子的“乘物以游心”与刘勰《文心雕龙·神思》 “神与物游”在空寂的心境中得以相容,“物”作为审美客体,、“情”、“心”作为审美主体,依赖于取境的基础上,主观情意与审美客体象切合,从而引发了审美创造的艺术灵感和艺术想象。司空图在《与王驾评诗书》中曾说“长于思于境皆,乃诗家之所尚者。”在这种于思于境皆的状态下,物境、情境、意境三者虚实相生、情境交融,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进入一个流动的审美意识场域。
(三)秉持悟心,肯定物我存在的真性统一
“顿悟成佛”,佛家的最高修行境界,主张直悟本人的本性,参悟一得。尚有“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说法,在佛家经典中诠释,人本心就是佛之法身,可不借学而立地成佛。与国人相比,中国古代也有类似说法“人皆可以为尧舜”,但更多的讲求“学”,以学积多,如历朝对满腹经纶的学者称呼为“大学士”“博士”等,以才学见识渊博而著名。由此也可以看出,佛家对理性束缚的否定,对真性的追求,如同西方叔本华、尼采唯意志主义哲学,世界是我的表象,意志高于理智,是世界的本质,意志最根本的特征就是“求生存”。在此处,佛教更多追求的是“物我的存在”。这种真如本性的观念,极大的为当时等级制度严密,封建伦理束缚的中国社会注入新的空气——自由,从而影响了人们对自我,对世界的审美反思,也为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
作者简介:王伟(1987—),男,汉,山东泰安人,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文艺学原理与西方文论方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