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局外人”
2014-09-10李驰
李驰
摘 要:加缪的《局外人》写于二战时期,是存在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品。本文将根据《局外人》这一译题,对这一部小说作出简单的题解与阐释。
关键词:局外人;荒诞;西西弗神话;默尔索
翻开加缪的《局外人》,劈头盖脸就能看见这么一句:“今天,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也不知道。”这就是默尔索,也是的局外人能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冷漠,缺乏常人的情感,对什么事也没有所谓,是正常人类当中的异数。他与声名狼藉的邻居结交,只是觉得这样做无妨,何况还能让别人招待自己一顿晚餐;老板让他去巴黎新建一个办事处,虽然没有什么热情,但他还是答应了,因为自己没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快。女朋友向他求婚,他并不激动,同时还隐隐感到自己“并不是那么爱她”,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觉得女友还是挺漂亮的,按理说自己应当娶她。默尔索不是某种缺乏常识的野蛮人,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白痴,他是一个在文明都市里随处可见的中产阶级,读报,喝咖啡,庸庸碌碌地度過每一个工作日和双休日。默尔索不是一个犬儒主义者,虽然他没有什么太崇高的理想,但他确实有自己的价值取向。面对他人的热情、激动、愤怒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感情,他沉默地倾听,不会去赞扬,也不会去嘲讽,不会为之牵动丝毫感情;他的价值取向便是体现在这种沉默之中,他追求的是一种内心的真实,没有感动就是没有感动,不会去追求某种套路式的、巧妙动人的感情。
加缪曾说:“一个能用歪理来解释的世界,还是一个熟悉的世界,但是在一个突然被剥夺了幻觉和光明的宇宙中,人就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人为自然立法”,反映在人情世故上,这种“法”自然而然带上了人性化的色彩。母亲死了,你应该感到伤心,因为你们有亲情;你的邻居声名狼藉,你应该敬而远之,因为这是作为一个公民应有的责任感;一个人,应该幸福地过完一生,如果中间横出事端而使生命中止,那么应当是一出悲剧。这些想法便是一种套语,它们可以让人感到幸福,但却不是真实的。局外人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新型的人与世界的关系,在这种新型的关系看来,世界可能不是清晰的,而是晦涩的;可能不是幸福的,而是痛苦的;可能不是理性的,而是荒诞的。默尔索是一个理智的人,他也是一个明白的人。正如加缪曾经在《西西弗斯神话》中写道:“如果智者一词可以用于那种靠己之所有而不把希望寄托在己之所无的东西来生活的人的话,那么这些人就是智者。”加缪又说:“应该设想,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我们也应该设想,默尔索也是幸福的。
萨特最早指出《局外人》与《西西弗神话》之间的联系。他认定《局外人》是某种荒诞的证明,是一部关于荒诞和反对荒诞的书。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列举了种种荒诞的表现,例如人与生活的相互对立;希望性的自由意志与使之失望的世界之间的分裂;肉体对使之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朽的时间之间的反抗;世界本身所具有的、使人的理解成为不可能的那种厚度和陌生感;人对人本身所散发出的非人性感到的不适,等等。我们可以认为,莫索尔就是一个直面 “荒诞”的人,他不否认荒诞,也不愿为荒诞做一些什么掩饰。他最终拒绝了神父向他展示的天堂,因为他认为那个世界是虚假的。在接受死刑的前夜,“他第一次向这个世界动人的冷漠敞开了心扉,他感到这个世界如此像自己,而且十分亲切。”西西弗斯看见巨石轰然落地后只是决然地再一次从高坡返回平地,重新开始一轮思考与痛苦的循环。默尔索与他相似,他们都是直面荒诞现实的人。默尔索的巨石便是生活本身,他对这颗巨石有着迥异于常人的理解,他在本能上拒绝了别人为推这块巨石的行为所安排和制定的理由与说辞,但同时仍然保有着推石头的热情。默尔索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这一套逻辑在他入狱之后便拔升到了世界观的层面;他选择遵循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不拘泥于通常所说的“人情味”;他认为世界是荒诞并且难以理喻的,并直面这一现实,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选择了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因为无论是自杀还是求生都意味着对于生活有着更高的希望,而这便不是直面“荒诞”了。
于是,默尔索成为了“局外人”。在普罗大众来看,他是一个异类。默尔索所造成的社会危害并不算大,他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杀了一个阿拉伯人,考虑到当时的西方国家普遍地有些种族歧视,默尔索按理说应当得到一个轻判,除此之外,他至多显得薄情寡义了点。不过,一旦默尔索的罪行走入了司法程序,真正用来给他定罪的理由,还是他的“薄情寡义”。在司法机器无限的上纲上线面前,默尔索在母亲的葬礼上不流眼泪、抽烟;在葬礼过后与女友寻欢作乐、结交声名不堪的朋友的行为都成了给默尔索定罪的至关重要的理由。在法庭上,默尔索是自己命运的“局外人”,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平庸律师力有未逮地为他辩护,检察官则想方设法地将一个谋杀的罪名套在默尔索的头上。默尔索尝试过在辩论中途插话,但没有人理会他:“他们在处理这宗案子时完全把我撇到了一边。我的命运被他们决定,但是他们完全不征求我的意见。”最终,无论是检察官,还是法官和律师,都开始对旷日持久的审判感到了倦怠。检控官在法庭上做了最后的慷慨陈词:“我再重复一遍,这是一个完全漠视社会道德原则,并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悔恨的人。他根本没有心,没有任何的仁慈宽容之心……我感到了某种神圣的、不可抗拒的指令,因为我在这种除了残忍一无所有的脸上,看到了憎恶。”例行公事的流程被套上了神圣的字眼,一桩寻常的杀人案件也被正义与邪恶交战的噱头所覆盖。然而,当默尔索在最后的陈述中说明自己的杀人理由时,除他自己,包括律师和自己好友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语无伦次的垂死挣扎,而这,恰巧正是最接近真实的说明。
默尔索是“局外人”,对于通常的人情,他感到隔膜与疏远;对于自己的命运与死活,他任人摆布,不能自主。“局外人”中的“局”,既指有形的体制化力量,如法律、监狱等,又指无形的道德感情,如孝心、爱情、善良等。默尔索对后者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幻影;然而,他终究逃不过前者,他十分强烈地感到体制是一种异己的力量,但他却并不鲜明地表露出恐惧或者厌恶。最终,他说:“为了让一切都做得完善,也为了让我不感到孤单,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能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
参考文献
[1]阿贝尔·加缪著、柳鸣九译,《局外人》,杭州市: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1
[2]阿贝尔·加缪著、杜小真译,《西西弗的神话》,北京市:西苑出版社,2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