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歌声（十四）

曹延标

乡村夏天的夜晚，非常热闹。

星星早早地钻了出来，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不停地眨着眼睛。月亮像一位害羞的小姑娘，从幕后悄悄地走出来，她提着灯笼，照得大地一片通明。昆虫们生怕错过了表演的机会，在舞台上亮开了甜美的嗓子。

蟋蟀躲在草丛里哼着歌儿，知了也趴在树上歌唱。豆叶上、草叶上的蝈蝈，迫不及待地放开了自己的金嗓子。

“爸爸，豆地里谁在唱歌？”

“蝈蝈。”

“蝈蝈像什么样子？”虽然生在农村，但是王星没有见过蝈蝈。蝈蝈白天休息，夜晚才出来唱歌。

“很漂亮，绿色，大肚子，豆地里有很多蝈蝈。带上手电筒，你自己捉去。”

“我怎么知道哪儿有蝈蝈？”

“听蝈蝈唱歌啊。”爸爸说。

王星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前豆地里蝈蝈的歌唱，歌声此起彼伏，激昂而悠长。王星蹑手蹑脚地走到豆地边，循着声音向一只正在唱歌的蝈蝈走去，她的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蝈蝈。蚊子像轰炸机一样围攻王星，叮得她全身不舒服，但是她全然不顾。

蝈蝈似乎意识到了危险，马上停止了歌唱。王星用手电筒照过去，豆叶上的蝈蝈顿时不动了，王星伸出捉住了它。

“爸爸，我捉到了一只。”王星欣喜地叫起来，“爸爸，快过来看看，这是蝈蝈吗？”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这只昆虫通体碧绿，非常漂亮，后腿细长、有力，肚子大大的。爸爸非常肯定地说：“是蝈蝈。”

王星把蝈蝈放到笼子里，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灯光的照耀，蝈蝈不再唱歌了，在笼子里蹦来跳去。

蝈蝈笼是邻居张爷爷用麦秆编的。张爷爷心灵手巧，他年轻的时候就会编蝈蝈笼，普普通通的麦秆，在他手里就变成了非常漂亮的蝈蝈笼。

熄灯后，全家人进入了梦乡，蝈蝈亮开了婉转的歌喉。声音很高，很亮，很长。在宁静的夏夜，听着蝈蝈悠扬的歌声，一家人居然睡得那么香。

第二天，王星起得很早，她蹲在蝈蝈笼前，端详着蹦蹦跳跳的蝈蝈。

“妈妈，蝈蝈吃什么？”

“大概是豆叶，或者是草叶，可能还吃虫子吧。”妈妈随口说道。

“什么叫大概、或者、可能？你压根儿也不知道吧？”

“还真让你问住了，我还真是不知道。”妈妈说，“也许我猜的是对的。你可以查查资料吗？”

王星开始翻阅自己的课外书，终于在一本百科全书中找到了答案：原来蝈蝈是杂食昆虫，什么都吃，水果、白菜，也吃蝗虫。

“妈妈，你说的没错。”王星对妈妈竖起了大拇指。

还没吃早饭，王星手提蝈蝈笼就要出去。妈妈问：“干什么去？”

“去玩。”

“吃过饭再去玩吧。”妈妈望着她疼爱地说，“不就一只蝈蝈么，看把你美的。”

王星就是想早点把蝈蝈带给小伙伴看看，尽管是农村孩子，大家都听过蝈蝈的歌声，可是真正见到蝈蝈的同学不是很多。

看到活蹦乱跳的蝈蝈，大家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有的同学还逗它玩。

“只准看，不准动。”耿亮用一根细长的小草拨弄蝈蝈，王星对他说。让王星没有想到的是周力也带来了一只蝈蝈。

“周力，你的蝈蝈哪来的？”王星好奇地问道。

“我的蝈蝈是不请自来。今天早上，我在小桌子下面发现了它，估计是晚上误进我家的。”

周力的蝈蝈个头比王星的要大，腿要长。

周力和王星四周围了许多孩子。就在这时，一位小男孩对王星说：“小姐姐，蝈蝈卖给我吧。”

王星一愣，而后非常肯定地说：“不卖。”因为她舍不得卖。

“这只卖给了我，你还可以去捉蝈蝈啊！”男孩子说。

“不卖。”王星态度坚决。

周力对小男孩说：“我的蝈蝈卖给你。”

“我不要你的蝈蝈。”小男孩望望周力说。

“我的蝈蝈比她的蝈蝈又大又好哦。”

“我要连笼子一起买。”小男孩看好了王星手中的笼子。

“笼子可以回家用麦秆编，我这只没有笼子的蝈蝈你出多少钱？”

“5块钱。”

“成交。”周力说。他把手中的蝈蝈交到小男孩的手中。

“你为什么要买蝈蝈？”王星问小男孩。

“我妹妹出水痘，不能出去玩，妈妈把她困在家里，她很烦，我想给她买一只蝈蝈逗她玩。”

“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只蝈蝈送给她了。”王星还是心疼地把蝈蝈和笼子一起给了小男孩。

“谢谢你，小姐姐。”小男孩对周力说，“大哥哥，这只蝈蝈我不买了。”

“为什么？”

“我要买带笼子的蝈蝈。”

“拿去，你这个小孩真是可恶。”周力生气地对王星说，“你也真是的，捣什么乱。”

“小姐姐，给。”小男孩又把5块钱交到王星手里。

“我不是说过了嘛，不要钱。”

“妈妈说过，我们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盛情难却，王星只好收下了5块钱。

“哦，我忘了告诉你，蝈蝈喜欢吃小昆虫，喜欢吃瓜花……一次不能喂得太多……”冲着喜滋滋的男孩背影，王星大声喊道。

王星卖了蝈蝈，回到家，兴冲冲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不以为然。爸爸却说：“5块钱太便宜。要是在城里，能卖到100块钱左右。”

“这么贵啊！”王星很惊讶。

“当然了，连蝈蝈笼子。”爸爸说，“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节目，就是讲一个农民养蝈蝈发了财。”

100块钱？我的妈呀，这钱也太好挣了。王星心想，田野里的蝈蝈多了去了。别说100，哪怕连笼子50块钱，也划算啊。此时，王星想起了印小辉，她要告诉他，捉蝈蝈可以挣钱。她要发动全班同学一起来捉蝈蝈，编蝈蝈笼，帮助印小辉度过生活上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