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与《川北日报》

金青禾

1950年2月20日，解放军第十八兵团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到达南充，担任中共川北区委员会第一书记、川北区人民行政公署委员会主任、川北军区政治委员、川北军区党委书记。24日，南充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召开。25日，胡耀邦在会上作《川北人民团结起来，为建设人民的新川北而奋斗》的讲话，提出肃清匪特、加强春耕恢复生产和迅速完成公粮征收的三大任务。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动员广大群众，而要动员群众，宣传工作是前提，办好报纸又是做好宣传工作的措施。所以，他要求迅速把《川北日报》办起来。

为了加强思想宣传工作，川北区党委宣传部长由胡耀邦兼任。南充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召开后，胡耀邦又专门召开筹备会，在嘉陵日报社的基础上，成立川北日报社，社长由川北区党委宣传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张永青兼任，袁毓明任报社副社长，主持日常工作。印刷厂经理为张九龄。

帮助编辑提高水平

报社成立后，袁毓明、张九龄分别负责采编与印刷的准备工作。采编工作人员除一些来自嘉陵日报社的原有记者、编辑外，还新抽调了一些有一定文化程度、具备初步写作基础的人做记者、编辑。编辑部指定由余继宾负责。报社共有30多名工作人员。

编辑部设在南充市二府街原中国银行内。当时办公条件极差，没有办公桌，两条长凳上放一只旧匾，编校人员就围坐四周改稿、校对。晚上工作，没有电灯，大家就用桐油或菜油灯照明，烟熏火燎，光线暗淡。

原嘉陵日报社的房屋、器材及工人，移交给川北日报社。川北区党委还将惠南中学的校舍划拨给报社印刷厂。

印刷设备陈旧落后，仅有破烂的对开、四开机各两部，圆盘、石印机各一部且破损严重；几部铸字的打版机残缺不齐，有的要用绳子捆着才能使用；从各地搜集来的铜字钢模，大小高低不一，印出的字很不整齐，有的把纸戳穿了，有的字还没有印显；没有新闻纸，采用土黄纸代替，且只能印一面。所以，最初几期的《川北日报》只印三个版或四个版，印出的报纸倒字、掉字现象严重，有的墨迹一片，质量低劣。由于财政困难，办报的印刷经费紧缺，印刷厂除了印文件外，还要靠经营豆腐坊和用马车、旧货车各一部跑运输来维持。

面对重重困难，胡耀邦挤出时间，召开职工大会，鼓励大家与困难作斗争。他在列举了红军在长征和延安时期的困难后说，我们共产党人，过去天上有敌人的飞机，地上有敌人的追兵，在物资上、生活上、工作上，有那么多的困难，难住了我们没有？没有难住！现在至少天上没有敌人的飞机轰炸，地上没有敌人的追击，最大限度也只不过几个土匪、特务的捣乱而已，我们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我们要建设新川北，各方面都要从国民党留下的废墟上重新开始，也包括我们的报纸编印工作。

在胡耀邦的关心与督促下，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筹备工作基本就绪。

在1950年3月23日《川北日报》试刊号印刷前的晚上，张永青与胡耀邦到报社编辑部，把负责编辑部工作的余继宾叫到袁毓明的办公室。因编辑人员没有经验，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安排的是国内时事。胡耀邦说，《川北日报》，顾名思义，是以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与川北的政治、经济、军事为主，所以报纸的头版头条稿子应该是本地的内容，要求换一条川北的重要新闻。余继宾说，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稿子可换。胡耀邦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重新写一篇吧。于是，袁毓明执笔，胡耀邦口述，新写了一篇反映川北剿匪的稿子。试刊号出版后，胡耀邦让袁毓明将编辑部负责人与几位编辑带到他在行署的办公地，从如何办好党报，版面怎么突出中心工作，编排应该注意的事项等方面作了详细的讲解，给他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业务课。

1950年6月23日到7月1日，川北区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川北日报》按照胡耀邦的意见，集中报道会议情况。对于24日刊出的代表发言，编辑人员在组版时，为了美观，对代表发言采取不同字体，有的横排，有的竖排，有的加了花边。胡耀邦在审看大样时，用红笔加了批注，说这样处理欠妥，会使民主人士认为我们党对他们不是一视同仁，而是有亲有疏不同对待，建议重排。编辑人员收到审查过的大样后，立即作了纠正，才没有让民主人士造成误解。

当时川北环境复杂，匪特活动猖獗，百业待兴，支前任务紧急。胡耀邦的时间虽然很紧，但是他每天都要审读报纸的大样，用红笔批注很多意见。这些意见，有改正党的方针政策提法上错误的，有指出编排失误的，有纠正错别字的。报纸印出后，他还要认真地读一遍，把发现的问题再次传递给编辑部，以便引起注意，不再出现类似的错误。

胡耀邦对报纸的编辑与印刷非常关心。他路过报社或晚上稍空闲一点儿，就到报社来察看，或向工作人员了解编印情况，或与袁毓明、张九龄研究改进报纸的编印工作。

一天，胡耀邦拿着一张印刷质量很差的报纸，要求尽快解决印刷问题。张九龄说，报社设备陈旧，管理干部水平低，工人技术水平差，报纸质量难以提高。胡耀邦带着批评的口气说：一种思想反对另一种思想总要找出很多理由，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应该找出问题的原因，逐个加以解决。袁毓明看到胡耀邦不高兴，忙接过话茬说：胡主任的意见我们要很好研究解决，一定提高印刷质量。后来，印刷厂增添了一批设备，调进了几名管理干部，采取进夜校与师傅带徒等办法，使问题得到较好的解决。不久，胡耀邦在印刷厂的调查中发现有的工人生活困难，工作不积极，就对袁毓明、张九龄说：我们要教育工人以国家主人翁的态度来对待工作，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更要关心工人的生活，帮助他们克服困难。印刷厂对个别有困难的工人给予了一些补助，让他们渡过了难关。行署将供给制改为工资制后，职工的生活困难得到进一步解决，工作积极性提高。

试刊号出版后不久的一天晚上，胡耀邦来到报社，大家围着他坐在小板凳上。胡耀邦抽着烟一边比画，一边给职工讲剿匪肃特的形势与政策。他说：匪特只是极少数，人民群众是绝大多数，不要被敌人的谣言所迷惑，夸大敌情。有个地方在谷草堆里捉住一个叫花子，说是特务，证据是他身上有一盒火柴，一个红海椒。说火柴是用来放火的，红海椒是联络暗号。这怎么能成为那个叫花子就是特务的证据呢？要证据确凿，不要简单从事，伤了好人。还有的地方说特务在河里、井里放毒，那要放多少毒才能毒死人？我们既要随时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的破坏，但也不要草木皆兵。对敌斗争首先要分清敌我，打击敌人要稳、准、狠，集中力量打击最顽固的敌人，争取瓦解胁从分子。宣传上要长人民的志气，灭敌人的威风。要正确宣传政策，发动群众，威慑瓦解敌人。不要在上面报道匪特的破坏活动。

最后，胡耀邦说：我对报纸的质量特别重视。我愿意与大家一道把《川北日报》办好。他还问大家有什么问题与解决问题的好建议，请社长与经理收集转达。

1950年9月，印刷厂的管理干部曹玉琪、郭德树到行署向胡耀邦反映工厂条件差，工人思想问题多，工作不好做，流露出畏难与卸担情绪。这二人既是南下干部，又是入党多年的老党员。胡耀邦当时工作忙，只是简单地教育他们要发挥带头作用，和印刷厂的党员与工人团结一致，搞好生产。之后，他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到印刷厂找干部与工人谈心。10月3日，胡耀邦挤出时间给印刷厂厂长程子尚、副厂长张鼎英，管理干部张宁先、曹玉琪、陈启鸣，车间组长刘殿荣、贾定国、贾万福、杜秉伦、高全等十人及全厂工友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长信。他在信中指出了报纸印刷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希望大家集思广益，一同把报纸办好。

1951年5月的一天，胡耀邦到报社检查工作。仅一年多的时间，川北报业发展很快，除了《川北日报》外，还增办有《川北农民报》（1950年10月1日创刊，八开四版）、《川北工人报》（1951年5月2日创刊，八开三日刊）。报社印刷厂职工由60多人增加到700余人，有铅印机、胶印机、平台机及照相制版等设备70余台，除印刷《川北日报》《川北农民报》《川北工人报》外，还承印3种内部刊物、4种期刊、1份画报和党政部门的文件及出版社的书籍，印刷质量大大提高。到1951年10月，《川北日报》发行到1.4万份，《川北农民报》发行到2.7万份，《川北工人报》发行到1.5万份，平均每50人就有一份报纸，农民读报组8万余个。胡耀邦高兴地说：“一切成绩都是同志们努力的结果。感谢大家与我一起办好报纸，起到党的喉舌作用。谢谢大家！”

指导报纸发挥作用

《川北日报》办起来以后，为了更好地发挥其作用，胡耀邦又给予了具体、及时的指导与帮助。

在《川北日报》试刊前后，胡耀邦对报社工作人员说：统一战线是我党克敌制胜的法宝，我们要搞好统一战线工作。要建设好新川北，要尽量争取团结各阶层的代表人物，所以我们要信任他们，尊重他们，虚心听取他们的意见，并把他们放在实际工作中去，让他们有职有权，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他还对几个编辑说：报纸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宣传。按照胡耀邦的指示，1950年3月23日《川北日报》试刊，25日就编发了区党委宣传部召开会议，布置直属机关学习统一战线政策的消息。26日转发《人民日报》社论《必须开好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刊登川北各地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的消息。27日刊登中共中央指示，学习《共产党员要善于同非党人士团结合作》的文件。

4月22日，《川北日报》刊登川北行署公布的各地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筹委会委员名单，以后又编发筹委会第一次会议消息、筹委会给各位代表的信。6月23日到7月1日，川北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召开。报纸集中编发由胡耀邦反复修改的社论、胡耀邦在会上所作的《同心同德，站在庄严的公约下面》讲话全文、会议各阶段的情况、代表发言、南充市4万群众庆祝会议成功和政治协商委员会委员就职等消息，使党的统一战线政策深入人心，促进了川北统一战线的进一步巩固，为做好川北的各项工作创造了条件。

减租退押工作开展后，胡耀邦了解到民主人士伍非百的家人夺佃卖田，经过统战部门和朋友的帮助，认识并改正了错误的情况后，指示报社抓住这个典型，进行宣传。《川北日报》刊登了“蓬安县利溪乡不法地主破坏政令夺佃卖田，伍非百先生已函嘱其弟严格遵守政府法令立即将田退还原佃”的消息和伍非百的《如何在反封建运动中改造自己》的文章，并配发了《不要当口头革命派》的社论，在群众中产生了较大影响，推动了减租退押工作。

为了发动群众积极参加政治运动，1950年3月27日，《川北日报》刊出为粉碎特务谣言，川北区党委决定于4月初开展宣传运动周的消息。胡耀邦挤出时间写出《及时而公开地打击造谣分子》的社论。随后集中报道川北各地打击特务活动，剿匪及公审特务、土匪的情况，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的斗志，提高了群众参加政治运动的积极性。

1950年11月抗美援朝运动在川北开展后，胡耀邦组织召开了动员会，接着召集《川北日报》《川北农民报》等报刊的主要负责人，部署配合宣传事宜。南充市凤舞乡农民陈玉山带头制订出家庭爱国增产计划，全区群众普遍订立爱国公约，青年积极报名参军，军区司令员韦杰率部入朝作战，全区人民踊跃捐献飞机、大炮的事迹先后被报道，起到了鼓动作用。

为配合发展生产，胡耀邦又组织报社撰写、发表社论《认真号召和组织农民把一切胜利果实投入到生产中去》，并转发其《有计划有预见地发展农业生产》的讲话，集中版面刊发川北各地的生产情况、经验及典型材料。土地改革后，胡耀邦连续组织发表社论，阐述在农村开展互助合作运动的道理。从1952年3月25日到4月2日，连续报道了川北行署表彰的农业先进典型，如全区第一个互助组组长郑国友的先进事迹。5月11日，发表胡耀邦在川北人民广播电台的讲话，号召全区开展万户千组百乡的农业增产创模活动。《川北日报》接着连续发表《迅速行动起来，开展爱国增产竞赛运动》《互助运动和创模运动中必须重视的三个重要问题》《认真做好秋季生产工作，圆满结束爱国增产创模运动》等社论和大量报道，推动了工农业生产。

运用报纸洗污扬清

在1951年3月川北行署召开首届劳模大会前夕，胡耀邦将袁毓明、余继宾等人叫到办公室说：我们过去打仗，指战员们为什么那样勇敢？在许多原因中，英雄的榜样作用也是很大的。哪个部队出了英雄，我们就大张旗鼓地宣传，在英雄精神的鼓舞下，那个部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英雄，战斗力就大大地提高。我们这次召开的劳模会，表彰的就是群众中的英雄和模范，他们将鼓励和带动广大群众建设新川北。所以，你们要做好宣传。

遵照胡耀邦的指示，报纸宣传了一批先进典型。互助状元郑国友、反封建先锋女乡长谢瑞芳等，经过宣传，成了学习的典型。棉花种植模范刘悦廷、贺松廷，水稻丰产模范蒋道水，红苕种植丰产模范郑申之等，成了农业战线上的旗帜。1951年8月7日，胡耀邦在给张永青、贾子群、袁毓明等人的信中，列举了一些英雄模范，如广元县的捉住匪首与其搏斗并摔下山岩同归于尽的李登燕、万源县的深入匪穴瓦解土匪1000余名的张云凤、苍溪县的放火烧毁自己住房帮助解放军击毙匪首李坤山的陶老太婆、南部县的送独子参军的张老汉、增产一倍的南充丝厂女工刘瑞、南充市的抗美援朝模范陈玉山、南部县的帮助军属代耕的军属张喜光、仪陇县的捐献模范严有明等，要求宣传、新闻、出版、教育、文艺部门宣传他们，歌颂他们，用他们的精神与英雄事迹教育与鼓舞人们。

利用报刊宣传先进典型的同时，胡耀邦还注意批评落后现象。1950年5月7日，特务放火烧毁了行署部分职工宿舍，报社计划在《川北日报》11日头版头条刊发消息。胡耀邦审稿时，在消息之后加上“我们可以断定这是匪特有计划的破坏行为。但是，领导上的思想麻痹疏忽，也是造成该失火事件的原因之一”，并让报纸配发了短评《记取惨痛的教训》。随后，川北区党委副书记赵林所作的检讨《行署的失火事件，是由于领导上麻痹和警惕性不够的结果》在报纸上刊出后，引起强烈反响。16日，康工弟揭露南充市税务局4个干部看戏无票，戏院让其补票，他们就以查处印花税为名进行报复的稿件，报社送审时，胡耀邦说：“复查如属实，登报批评，刹住此风。”24日，刊载了市税务局局长郭子玉的检讨。胡耀邦非常重视，立即召开党委会议，制发《关于在党报党刊上加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指示》。26日，报纸又刊载了批评岳池县城北镇工作队违法扣押、分家，影响征粮，造成不良后果和批评川北医院官僚主义作风的稿件，并配发《严格整顿队伍，反对强迫命令》的评论。次日，又编发了批评岳池县委书记杨明正、组织部长于力领导作风存在问题的稿件，同时刊载了行署财政处长张禅龄接受群众批评所作的检讨，并配发《发扬自我批评》的短评。6月5日，报纸又刊载了行署要求各级政府工作人员应以正确态度对待人民群众的批评、控告的训令。随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在川北区蔚然成风。

引导干群读报用报

《川北日报》办起来后，胡耀邦为更好地发挥报纸的喉舌作用，引导干部群众读报用报。他每到一处，在听取并安排工作之后，就询问订报读报方面的事情，教育干部带头订报读报。

1950年5月30日，胡耀邦指定秘书草拟、并经他多次修改的《不看报纸就不懂政策，不懂政策就不能把事情办好》指出，报纸是宣传党和国家政策的重要工具之一，要求各级党委和全体干部必须读报用报。9月3日，川北区党委作出决定，要求每乡至少订阅一份《川北日报》。11月6日，胡耀邦在川北群众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批评一些干部不看报纸，不研究上级指示，凭狭隘经验与想当然去工作的态度，强调干部必须读报用报，研究党的方针政策与指示。

1951年10月1日，胡耀邦在给乡村干部写的一封信中说：“乡村干部同志们：希望你们好好看《川北农民报》，看了《农民报》，可以晓得时事，晓得政府的各项政策，晓得如何工作，晓得如何向群众进行宣传教育。读者同志们，希望你们好好为《农民报》写稿，反映你们那里的情况，介绍你们那里的工作经验，提出你们不懂的问题，报道你们那里的缺点与坏现象，使《川北农民报》办得更好。”

在胡耀邦的引导下，川北人民逐步形成读报用报的良好风气。曾经在川北行署部门工作过的一位老同志，退休后回到岳池居住，对笔者说：胡主任那时叫我们多读报，我读报就养成了习惯，一天不读报就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到晚上都要把报纸找来看看才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