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对华直接投资的制约因素——基于投资诱发要素组合理论

牟 岚，刘秀玲

（1．东北财经大学 研究生院，辽宁 大连 116023；2．大连民族学院 国际商学院，辽宁 大连 116600）

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也是吸引外资最多的国家之一。2012年中国实际利用外资金额高达1 210．8亿美元，在全球所有国家中排在第2位。英国是世界第六大经济体，也是欧盟及世界对外投资最活跃的国家之一。2012年英国的对外投资金额为714．2亿美元，占世界总投资额的5．1%，在全球所有国家中位列第三。尽管中、英两国分别是世界上重要的外资流入国和流出国，但英国对中国的投资规模却很小，这与两国在世界投资格局中的地位不符。实际上，英国在很多行业都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如果我国能吸引更多的英国企业来华投资，对我国提升技术水平、优化产业结构将大有裨益。究竟是什么因素制约了英国对华投资？如何才能刺激更多的英国企业来华投资？本文以投资诱发要素组合理论为基础，分析抑制英国来华投资的因素，为我国更好地利用英国直接投资提供参考。

图1 2002—2012年英国对华直接投资规模及在中国利用外资的比重

一、英国对华直接投资概况

1．投资规模

如图1（数据来源：中国外商投资报告2011，中国外资统计2013）所示，近年来，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的规模呈下降趋势。2002—2012年，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的金额从8．96亿美元降至4．1亿美元，减少了54．2%。英国对华直接投资占我国利用外资总额的比重下降得更为明显，由1．7%降至0．34%。不仅如此，英国在我国投资的年新增企业数量也有所减少，由2002年的334家减少至2012年的246家。截至2012年末，英国累计对我国投资180．75亿美元，占我国累计利用外资总额的1．34%，远低于日本和美国对我国的投资。在英国对外投资的目标国中，美国、日本及欧盟15国等发达国家是主要对象，而我国在英国对外投资中的地位不仅低于上述国家，还低于一些新兴经济体。2011年，英国对印度、南非、巴西的直接投资规模分别为对华投资规模的5．43、1．38和1．31倍，中国在英国对外投资目标国中仅列第24位。

2．投资行业

在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的行业分布上，制造业是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的主要行业。2010年英国在我国制造业投资高达5．51亿美元，占英国对华投资总额的77．6%。其中，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业吸收的英国投资最多，占英国对华投资总额的19．2%；其次为通用设备业和专用设备业，分别占英国对华投资总额的5．9%和3．9%。在服务业中，英国对我国投资最多的是租赁和商业服务业，2010年英国对该行业的投资占对华投资总额的5．7%；其次为批发和零售业，在总投资中的比重约为5．2%［1］。

由上述分析可知，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的规模偏小，且主要集中于制造业。虽然英国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在全球名列前茅，但其对我国的服务业直接投资却非常少。这表明英国对我国直接投资依然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二、英国对华直接投资的制约因素

1．理论基础

在国际直接投资领域，经典的直接投资理论主要有垄断优势理论、国际生产折衷理论和边际产业扩张理论。这三种理论各有所长，也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垄断优势理论和国际生产折衷理论主要从微观层面解释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原因，欠缺对宏观层面的考虑。而边际产业扩张理论则主要以日本的对外直接投资为解释对象，不具备普遍性。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对国际直接投资的分析从内部因素转向外部因素，提出了投资诱发要素组合理论。该理论认为，任何形式的国际直接投资都是在直接诱发要素和间接诱发要素的组合作用下发生的。直接投资诱发因素主要包括劳动力、技术、资金、管理及信息等与生产要素相关的因素。间接诱发因素指除直接诱发因素以外的其他因素，包括投资国的诱发因素、东道国的诱发因素和全球性的诱发因素。该理论对以往的国际直接投资理论进行补充，弥补了前述理论单纯从内部因素分析的片面性和局限性［2］。

2．直接诱发因素

（1）经济不振导致英国企业资金紧张。2009年末，英国刚刚从国际金融危机的阴影中走出，欧债危机又接踵而至，英国经济再次深陷危机之中，经济增长乏力。从2010年第1季度至2013年第3季度，英国最高的GDP增长率仅为1%，甚至有多个季度出现了负增长，2012年全年的GDP增长率只达到0．1%。英国金融市场流动性资金短缺，银行普遍收紧信贷，导致英国企业融资成本增加。与此同时，英国的失业率也不断上升，屡创新高。据英国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3年第1季度英国的失业率高达7．8%，青年失业率已超过20%。高企的失业率严重影响了英国的消费需求，更减少了英国本土企业的经济效益。据英国咨询公司艾可飞提供的数据显示，2011年7—9月，英国共有7 994家公司倒闭，平均每天有近40家公司关门［3］。在如此严峻的经济形势下，英国很多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缺乏到海外进行投资的资金。这也成为抑制英国对华投资的主要因素。

（2）中英劳动力成本的差距缩小。廉价劳动力曾是我国吸引外资的重要因素，很多跨国公司都将中国视为“世界工厂”，把产业链中的装配环节安置在中国，以此降低产品成本，来华投资的很多英资企业也是如此。不过，由于中英劳动力成本的差距在逐渐缩小，一些英资企业已经不再将中国视作重要的生产基地。

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及社会保障体系的逐渐完善，我国劳动力成本逐年上升。2006—2012年，我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由20 856元增至46 769 元，年均增长率高达14．4%，是所有发展中国家中工资上涨最快的国家之一。在中国工资水平迅速上涨的同时，英国的工资水平却有所下降。据法国欧洲时报网2013年8月报道，英国的平均小时工资自2010年中期以来下降了5．5%，为欧盟27国工资下降最多的4个国家之一［4］。随着中英平均工资水平差距的缩小，一些对劳动力成本敏感的英国企业已关闭了在中国的分支机构。部分制造业企业有回归英国的趋势，玩具、高端纺织品和洗衣机等多种物品将重新在英国大规模生产。例如，英国Filofax公司因为中英生产成本差距的减小，已将50万套日记本、记事本等产品的生产从中国转移到英国爱丁堡南部的达尔基斯［5］。由此可见，中英劳动力成本差距的逐渐减小，对英国来华投资造成了不利影响。

3．间接诱发因素

（1）中国利用外资政策的调整。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初，曾在吸引外资方面实行了多年的“以市场换技术”战略。随着中国经济与技术水平的提高，中国政府逐渐调整了引资战略，由重视引资数量转为重视引资质量，在利用外资政策方面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表现如下：

第一，中国对内外资企业实施统一的所得税。我国曾对外资企业给予“减二免三”的税收优惠政策，并以此吸引了大量外国企业进驻中国。不过从2008年开始，我国新的《企业所得税法》正式施行，内外资企业的所得税率统一为25%，并给予外资企业5年的过渡期。目前5年过渡期已结束，来华投资的外国企业面临着税率提高带来的成本增加问题。这也从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英国企业来华投资。

第二，国家鼓励与限制外商投资的产业有所变化。2012年1月，新修订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正式生效。该目录对2007年版目录进行了修改，将一些项目从“鼓励”类别里删除。例如，新目录规定汽车整车制造、部分医药产品生产，以及一些化学制品的生产等项目不再属于鼓励类项目，这些项目将无法获得原有的进口设备税收优惠政策。而英国在上述产业都拥有较强的竞争力，也是其对我国投资的重要领域，这些调整必然会影响英国对华投资。

此外，近年来我国还出台了一系列关于外商直接投资的法律法规及政策措施。例如颁布并实施《反垄断法》，修订《关于外国投资者并购境内企业的规定》，以及建立外资并购境内企业的安全审查制度等，增高了部分英资企业的投资门槛。

（2）人民币汇率升值。很多学者都曾研究过汇率对我国利用外资的影响问题。如廖佳、黄亚钧利用引力模型对影响我国FDI流入的因素进行分析。分析表明汇率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人民币的贬值会导致FDI的上升，反之则会导致FDI的下降［6］。崔远淼分析了人民币汇率对不同区位来源FDI的影响，结果表明人民币升值抑制了来自欧美的直接投资［7］。虽然也有学者认为汇率与我国利用外资之间并无显著关系，但人民币升值对成本导向型外资的负面影响却是不争的事实。2007年至今，英镑兑人民币的汇率一直呈下降趋势，已由2007年3月的15．16降至2013年9月的9．50，累计下降了37．3%。人民币的持续升值增加了英国企业对中国的投资成本，尤其给部分以加工贸易为主要业务的英资企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也成为抑制英国对华投资的主要因素。

（3）中国在一些行业上依然存在市场准入制度。中国入世后，已经按照入世承诺如期开放了中国各类市场，但对部分行业依然实施严格的市场准入制度。按照现行规定，我国对外国企业的市场准入制度可以分为禁止进入和限制进入两类。禁止进入类的行业较少，不过覆盖的范围却比较广泛，涉及农、林、牧、渔业，采矿业，饮料生产业及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等10余个行业。限制进入类的市场准入制度涉及的行业更多，通常以限制投资企业类别和中方股权比例的形式实施。在英国具有竞争优势的金融和保险服务业、教育服务业，以及文化、体育和娱乐业，我国对外资企业均有市场准入的规定。例如，根据相关规定，我国寿险公司的外资比例不得超过50%，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的外资比例不能超过49%，普通高中教育机构仅能以合作的形式成立，等等。这些措施也限制了相关的英国企业来华投资。

（4）中国的行政效率偏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行政管理体制进行了多次改革，行政效率逐步提高。但目前我国政府的行政效率依然偏低，不仅行政手续复杂，而且各部门之间的职责不清、分工不明，影响了我国对外资的吸引力。据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12—2013年全球竞争力报告》显示，我国的与行政效率相关的几项指标得分很低。例如，在成立企业需要办理的程序数量上，我国在144个经济体中排在第134位，在成立企业需要的时间上，我国排在第116位；英国在这两项指标的排名分别为第47和第59位，领先于我国［8］。可见，目前我国的行政效率依然偏低，增加了英国企业来华投资的成本与风险。

（5）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从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我国保持了很高的经济增长速度，迅速扩大的国内市场使我国成为外国投资者的理想投资地。不过受生产力成本上升和世界经济不景气等因素的影响，自2010年开始，我国的经济增长开始放缓。如图2（数据来源：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所示，2010年第1季度至2013年第3季度，我国GDP的累计增长率已由12．1%降至7．6%。经济增速的下滑造成中国的失业人数上升，城镇登记失业人数已由2007年的830万人增至2012年的917万人，进一步影响了国内市场需求。中国市场的成长性开始受到跨国公司高管的质疑，一些英资企业也因此对来华投资抱以观望态度。

（6）欧盟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积极签订贸易与投资协定。作为欧盟的成员国，英国与别国的经贸关系受制于欧盟的法律法规。目前欧盟已与一些发展中国家签订了贸易与投资协定。这些国家包括韩国、乌克兰、哥伦比亚、墨西哥、智利、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等。贸易与投资协定的签订为欧盟与上述国家的经贸合作提供了便利条件。以欧盟－韩国自贸协定为例，根据该协定，到2016年7月，双方将有98．7%的工业品和农产品的关税被取消；到2031年7月，将有99．9%的欧韩贸易关税被取消。除了商品贸易外，欧韩双方还在服务贸易和双边投资方面互相提供更多优惠待遇，并加强了在知识产权、政府采购和技术贸易壁垒等领域的合作［9］。这些发展中国家中有很多与我国的经济结构及要素禀赋相似，因此欧盟与其签订的贸易与投资协定，将会造成欧盟对华部分投资转移至上述国家。作为欧盟的成员国，英国对我国的直接投资也将受到影响。

图2 2010年第1季度至2013年第3季度中国GDP累计增长率

三、促进英国对华直接投资的对策与建议

针对英国对华直接投资的制约因素，我国政府应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促进其对华直接投资的增长，并推动投资行业结构的升级。

1．提高政府机构的行政效率

为了吸引更多英国企业来华投资，我国首先应从改善投资环境入手，提高政府机构的行政效率。具体而言，我国要清理行政审批事项，减少不必要的外资审批环节。这样做不仅可以减少外国企业在华投资的成本和风险，还可以减少在审批过程中的寻租空间。此外，我国还应该加强电子政务建设，加快对外资企业审批的速度，提高行政审批效率。

2．加强与欧盟及英国的经贸合作力度

近年来，中国与欧盟及英国之间已经逐渐加强了经贸合作。从2008年开始，中英两国已举行了五届“中英经济对话会”，均取得了积极成果。此外，中国还将与欧盟启动投资协定谈判，为两方加强经贸合作提供法律基础。中国应该继续巩固与欧盟及英国发展经贸关系的良好形势，进一步拓展合作的深度和广度。英国是欧盟的成员国，如果中欧之间签定了投资协定，对英国也具有法律效力。但可以预见的是，因为欧盟的成员国众多，中欧之间的投资协定谈判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因此我国可以同时与欧盟和英国展开谈判，在保证国家安全的前提下，扩大对英国企业的市场开放程度。这样不仅可以吸引英国企业将高端项目落户中国，还可以促使英国向中资企业对等开放市场，实现两国的双赢。

3．对来华投资的高科技企业给予更多的政策支持

在金融危机及欧债危机的影响下，很多英国企业由于资金的限制而无法来华投资，这些企业中不乏拥有顶尖技术的高科技公司。因此，为了吸引这些企业来华投资，我国可以给予其税收等方面的政策支持，以帮助这些企业解决资金难题。此外，我国各地政府还可以划出一定的区域作为高科技企业用地，为英国高科技企业来华投资降低用地成本，缓解其资金压力。

综上所述，英国企业对华投资面临着诸多制约因素，因此我国政府应通过实施相关政策措施来削弱其不利影响，为吸引英资企业来华投资创造更好的条件。

［1］ 商务部外国投资管理司，商务部投资促进事务局．2011中国外商投资报告［M］．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1：51－52．

［2］ 高薇．国际直接投资理论的演变及其对中国的启示［D］．长春：吉林大学，2011：102－103．

［3］ 关博元．调查显示英国每天有120家公司倒闭，失业率达17年最高［EB／OL］．［2013－10－28］．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10／2094519．html．

［4］ 宣栋．数据显示英国工资水平“跳水”创欧盟之最［EB／OL］．［2013－10－25］．http：∥finance．huanqiu．com／world／2013－08／4235922．html．

［5］ 胡国磊．英媒称中国高涨的生产成本可能让制造业回归英国［EB／OL］．［2013－11－23］．http：∥gb．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211／20121108435463．shtml．

［6］ 廖佳，黄亚钧．新形势下人民币汇率升值对我国FDI的影响：基于引力模型的实证分析［J］．国际商务研究，2011（2）：53－60．

［7］ 崔远淼．人民币汇率水平对FDI流入的影响分析［J］．世界经济研究，2007（8）：35－40．

［8］ 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2—2013［EB／OL］．［2013－11－03］．http：∥www3．weforum．org／docs／WEF＿GlobalCompetitiveness Report＿2012－13．pdf．

［9］ 赵金龙．韩国：欧盟自由贸易区对中国外贸的影响分析［J］．东北亚论坛，2011（4）：7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