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谦:资本猎豹的艺术收藏
2014-09-01
【导语】艺术品收藏家很多,为艺术品修建展馆的却很少。刘益谦就是这少数中的一员,他建立了龙美术馆,创造了“一城两馆”的艺术生态。
法人股大王、草根富豪、资本猎豹、收藏大鳄……刘益谦身上有着太多的光环。
1963年生于上海,2008年中国十大新闻人物,2013新财富中国富豪榜又以170亿排名第三十名,被称为“法人股大王”、“草根富豪”和“资本猎豹”;在艺术收藏领域,刘益谦被美国权威艺术杂志《ARTNEWS》评为“全球顶级收藏家”,又被称为“收藏大鳄”,他也是龙美术馆的创始人。
2014年3月,龙美术馆(西岸馆)建成开馆,由此形成了独特的“一城两馆”的艺术生态。此前在2012年底“龙美术馆”浦东馆斥资2.3亿完成改建,并在当年底以“古往今来”为主题,举办了龙美术馆(浦东馆)的开馆展。
他的妻子,也是龙美术馆的馆长王薇表示:“艺术品带给我的有很多,我不能辜负它们。我会把美术馆当成我未来的事业,当成我的又一个孩子,去精心呵护它,和它一起成长。”
刘益谦说:“也许今天我建美术馆的行为会早了一点,但是我可以在这里预见未来的二十年里,中国的富人群体对艺术的喜好,会远远超过今天的比例,这是我对艺术品、富豪财富发展趋势的判断。”
跨越一个时代的奋斗史
刘益谦初中毕业后开始创业,他最初创立了一个生产皮包的家庭作坊。20世纪80年代中期,做了两年出租车司机。此后,他开过百货商店。90年代初,刘益谦在刚刚成立的证券市场中发现了机会,在资本市场取得的第一次成功来自于100股“豫园商城”股票。1990年,他以每股100元的价格买入100股“豫园商城”;1991年,他以每股1万元的价格卖出这100股股票,净赚了近100万元。2010年,他在艺术品市场的投入接近10亿元,最大手笔就是以3.08亿元拍下王羲之《平安帖》 。他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估值体系,将中国艺术品市场推进“亿元时代”。
刘益谦是一个地道的上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精明,也有着吃苦耐劳的务实与强烈的财富积累意识。自“豫园商城”股票赚取第一桶金后,1992年元月,“股票认购证”这一带有计划经济色彩的事物亮相上海滩,他成了上海滩第一批认购证的专业炒家,又一次演绎了当年最激动人心的造富故事。据他的回忆:成本30元一张的股票认购证平均以6000元的价格卖出,大概翻了200倍。1993年,在继续炒作认购证的同时,他开始涉足股票一级市场和一级半市场。1994年底,已经拥有雄厚资金实力的刘益谦开始参与国债期货交易。资本市场上的摸爬滚打使他很快发现新奶酪,而此时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做个人投资者,因为他发现更有吸引力的“资本金矿”是那些尚未流通的国有股和法人股。直至近年来,这个资本猎豹开始涉足艺术品收藏。2011年刘益谦预见股市大势已去,他的几十亿资金“一分不剩”地撤离股市。此时,投资回报率最高的“房地产、股票和艺术品” 三大行业剩下的就只有“房地产”和“艺术品”。
除艺术品投资保值和增值的考量外,刘益谦以及他的夫人王薇都极其喜爱艺术,近年来国内各大拍卖公司的珍品都被他囊入私人收藏,其中包括:王羲之的《平安帖》、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吴彬《十八应真图卷》、齐白石《可惜无声册》、乾隆御制“水波云龙”宝座、乾隆青花“海水红彩龙纹如意耳葫芦瓶”等国宝级作品,数量与质量足以与很多省级国家博物馆媲美。清宫廷皇家收藏著录《石渠宝笈》中记载的珍品,刘益谦有三十多幅。当代艺术达数百件之多,刘益谦几乎收齐了所有活跃于当前艺术界重要艺术家的油画、雕塑、版画、装置等各种门类的代表作,如沈嘉蔚《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孙兹溪《天安门前》、陈逸飞《踱步》等这样家喻户晓的名作。2011年春拍中,以4.255亿元成交(落槌价3.7亿元,另加15%佣金)的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篆书四言联为“人生长寿,天下太平”)轰动一时,此幅作品是齐白石为蒋介石六十大寿以及抗战胜利所作,是齐白石绘画及书法作品中尺寸最大的巨幅作品。这幅作品卖家(送拍人)是刘益谦,他在6年时间里净赚3.5亿元。
刘益谦、王薇夫妇从事艺术品收藏近二十年,陆续将各个历史时期重要的、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品收入囊中,并形成中国传统艺术、“红色经典”艺术和现当代艺术三条主要收藏脉络。在过去几年间,夫妇二人斥资20多亿元买进中国艺术品。2012年6月,美国权威艺术杂志《ARTNEWS》公布全球200位顶级收藏家榜单,刘益谦、王薇夫妇入选,这是中国藏家首次入选该榜单。不仅如此,刘益谦、王薇夫妇还在上海建立了两座美术馆,以向公众展示其丰富的私人艺术收藏。
收藏是一种花钱态度
回想起二十多年以来的收藏历程,刘益谦夫妇感慨万千,随着收藏档次和品味不断提高,收藏难度也在不断增加。
王薇提到,自己什么都不喜欢,就是喜欢艺术,钱都花在这上面。“别人不理解,说我不懂得享受,而我就是把这个过程当做享受。”
1993年至2003年是传统书画收藏的黄金时期,刘益谦把握精准大量购入,2005以后这些艺术品价格大幅上涨。十年前,五百万可以购得上乘古代作品,这近几年动辄就几千万甚至过亿。比如,之前王石谷的手卷价格是730万,现在价格已达一个亿出头。
王薇粗略估算了“红色经典”的购买价格,前几年陆续花费两个多亿购入该系列作品一百多幅,加上几件重要作品一次性花费两个亿——前后超过四个亿。
“如果心理素质不够坚强,谁下得了手?这些年收藏艺术品花去多少钱,实在无法计算。我的办法是,买作品用掉的钱就尽量淡忘,这样才不会对继续收藏产生干扰,如果一直考虑过去,根本无法继续前进。”王薇淡淡地说道。
但是收藏并非有钱就能做好,如刘益谦所说,“收藏是一种花钱的态度”。其收藏了一幅苏东坡的作品,共九个字,价值5000万。这里收藏的其实就是一个精神标本,一千年只出现一个让人钦佩、着迷的苏东坡,收藏其作品,就是收藏了一个精神遗留。
“当藏品达到一定规模后,我就有想法建一个美术馆来陈列和展示这些东西,通过我的努力,把我们文化中有意义的东西同大家分享。”中国文化断层的情况,是众多有爱国之心的中国人热切关心的问题。中国人对自己的文明了解太少,以至于缺失自信。建美术馆可以展示自己的文明,弘扬自己的文化,让国人从中找回民族的希望和信心。
刘益谦在1993年去朵云拍卖会竞买艺术品,这个时间节点和行为,就是中国社会文化和当代文明进程的产物。“我原本只是一个艺术爱好者,在收藏的过程中不断进步和完善,是这些藏品感化培养了我,让我成为一个有思想、有能力做文化事业的人。”
建美术馆首先不能带有“利”字,通过美术馆、或者是美术学术盈利,可能还要等待上百年的时间。
传统转向现代的推手
从刘益谦近年收藏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对当代艺术品的兴趣、态度有明显转变,可以说,他已经从一个传统主义者,逐渐转变成为一个当代艺术的推手。
艺术界有一种不好的现象,就是传统艺术领域对当代艺术领域存有“歧视”。刘益谦认为这种歧视是一种比较狭隘的思想,文化与艺术,不是白天和夜黑那样简单的对立与分割,而是一个多向交叉、复合生长的系统。
单纯从收藏鉴赏和市场层面来讲,收藏传统艺术的人也会支持当代艺术;反过来,很多当代艺术家也很喜欢传统艺术。如果一个人能把自己当作承接古今、连接传统和未来的结点,他的思维和视野自然就能开阔起来。如果固执一端,不仅获得很少的乐趣和知识,甚至连生存空间也会被挤压。很多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将王原祁和陆俨少的画做了比较,从绘画角度来说,陆俨少的画作并不比王原祁逊色。
当代艺术也是鲜活的东西,支持和参与其中都是一种主动的文化态度,是一种创造。刘益谦觉得自己无论是审美趣味,还是文化性格,不仅能接受当代艺术与传统艺术的对抗,而且能乐享其中。
无论在经济层面还是文化生存层面,相对于传统艺术,当代艺术总是被挤压在社会边缘。近三年来,在很多当代艺术机构疲软甚至销声匿迹的情况下,龙美术馆的建立被寄予很高期望。王薇自己也对此寄望颇高,感知未来这些艺术家或许有所作为,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来助推新人。
龙美术馆一共收藏了七十多个70、80后艺术家的作品,这次展出四十二件。王薇相信,五年或十年以后,他们中间一定会涌现出出类拔萃的艺术家。像张晓刚、周春芽、刘小东、刘炜、方力钧、岳敏君,这些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从前是两三万起。周春芽的《剪羊毛》,由两万涨至三千多万。这仅仅是从市场层面看待新人,而从文化层面考察和发现一代新人,才是最有意义的工作。
在收藏和建立艺术馆的过程中,刘益谦夫妇遭受到不少非议,这其中也包含了公众的误区。有人在网上直言刘益谦办艺术馆,其实是在做房地产开发。在刘益谦看来,争议是有益教材,也是对毅力的严峻考验。“如果能在争议中一直坚定地走下去,在考验中增加阅历,拓展视野,就能超过绝大多数制造争议试图起哄的平庸人。”刘益谦显得很坦然。
“我也不过多问别人,不迷信专家,多年来我就单枪匹马,做到现在的确不容易。”从‘红色经典到当代艺术,这些作品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最重要?因为它们记录的历史令人铭记。好的美术馆,就是一个连接历史、现今和未来的地方。”
“一城两馆”
龙美术馆西岸馆开馆,成为国内首个“一城两馆”的大型私立美术馆。其布局在国际美术史上也不多见。如何定位两个馆的特色,是在运营中解决和消化的问题。
刘益谦介绍说,浦东新区政府已经给出浦东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挂牌,明年起逐步开放对外展览。一部分是自主的主题性展览,艺术家的个人展览会多一些。
西岸馆更注重当代艺术的学术研究和大型主题展览,地下一层有重要的古代作品和现代艺术陈列。西岸馆的建筑面积比浦东馆大两倍以上,建筑面积三万三千平方,走道有650平方。地下一层是古代和近现代传统部分,用了两千平方做一个展区。另外950平方作为“洋画运动”时期绘画的展览区,就是辛亥革命至“二战”的中国现代艺术。这些都是常设性展区,但我们会不定期更换展品。大厅、一层、二层我们会做得更当代、灵活。
开馆展的方式比较多元化,馆内有一些装置、影像、多媒体作品。龙美术馆收藏了大量多媒体作品,包括国外著名的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价值一百万的作品。二楼西边有办公室区域,在王薇的设想里会做一个珠宝展。
龙美术馆开展时做了很大的动作——在户外做了几个公共艺术项目,比如徐震的运动场、刘韡和高伟刚的作品都摆放在入口处。这次开馆展览空间因素考虑得比较多,重要参展艺术家的作品,都放到最适合它的空间中去呈现。这需要龙美术馆的艺术工作者们做出大量现场展线分析、调整工作,这是对中国当代艺术展览陈列方式的一次摸索,展馆空间本身也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部分。
刘益谦选择将龙美术馆的管理交给专业人士,包括执行馆长在内所有员工的任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确定。有上乘藏品与优质场馆,就解决了70%的硬件问题;有良好的硬件就有了厚实的学术基础,展览也就有了说服力与吸引力。而剩下的,就是如何完善30%的软件问题,使美术馆的管理运营更为专业化和正规化。
刘益谦介绍,龙美术馆延迟3个多月开馆,其施工难度远远超出了想象。仅工程土建就花费三个多亿,比常规施工多花三千多万,而资金全部由刘益谦夫妇自行筹集,没有其他社会力量赞助,也没有政府拨款。“目前两馆运营费用也很高,浦东馆一千多万元,西岸馆两千五百多万。这些运营费用全部自行解决,也会有好心人的捐助。”
社会力量办艺术馆,在国际上已经形成了一完善的艺术赞助机制,会通过成立专门基金会来运作,这是社会价值的形成。国内目前还没这方面的环境,因而刘益谦夫妇目前也并没有设立基金会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