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生:不要让冰棍只剩下一根木棒
2014-08-26邵萍
邵萍
最近,在新浪财经举行的“2014年中国银行业发展及年度评选论坛”上,杨凯生被评为“年度意见领袖”。对此荣誉,杨凯生的确实至名归。
从1985年进入银行后,杨凯生便开启了他与金融的不解之缘。他先后历任中国工商银行规划信息部主任、深圳分行行长、总行副行长、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总裁。2005年10月任工行行长、副董事长、党委副书记,在供职约8年后,于2013年5月22日离任。漫漫从业路,杨凯生用他的实际行动,完美地诠释了自己。
2014年3月3日,为有效了解新形势下银行业改革发展的客观需要,使监管政策更加务实管用,更加符合我国银行业实际,能够更好地督促银行业转型发展,银监会聘请杨凯生为特邀顾问,这是银监会首次聘请国内银行专家为特邀顾问。
摄影爱好者和作家
作为金融家的杨凯生,为众人所熟知。但如果说他是位摄影痴迷者,想必知者就不多了。杨凯生从年少时就喜欢摄影,直到现在,尽管业务繁忙,但是他从未放弃对摄影的追求。每当闲暇之余,他都会拿起相机,拍下自己认为值得收藏的一幕。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他还是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2013年9月,三联书店出版了他的作品《浮生 二十四小时》,全书从他拍摄的几千张摄影作品中精选出101张图片,打破一般摄影集以拍摄题材、内容或地点选取特定主题的思维范式,以一天的时间刻度作为轴线,将不同时间、地点、题材的照片串连起来,构成一幅浮生二十四小时的画卷,给人以强烈的时空穿越感。“杨凯生的摄影作品安静凝练,耐人寻味,技术精熟却不炫技,对生活理解深刻却不故弄玄虚。”王瑶在序言中评价道。
此外,与大多数摄影集不同的是,书中的每幅图片同时还配有一篇旁白,除了交代拍摄时间和背景,还记录下了他的拍摄感悟。铁凝写序评价道:“《浮生 二十四小时》是个没有野心的名字,作者通过照片、文字告诉读者,世事繁浩,他不过拍下了无穷时间中的些许瞬间。”
在杨凯生的镜头中,很少有富贵和奢华,也很少有名山大川,视角更多投向了市井和平民。正如他书中所展现的那样,更多将镜头对准旁人不太在意的一人一物,不刻意追求令人惊艳的光影效果,但其中透着人生感悟、人文情怀。或许,这就是他所具有的独特魅力吧。
参与股份制改革的资深银行家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或者涉及到的领域,他都要做到最好。那么可想而知,作为一位资深银行家,在金融领域,他一定也是尽善尽美。
杨凯生1999年9月离任工行副行长,成为华融公司总裁。2004年8月,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受命对德隆实施全面监管,作为总裁的他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人物。他当时坦言,华融公司将转向一个商业化运作的金融机构,一个具有投资银行色彩、以处置不良资产为主业的金融机构。他表示:“我们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经得起历史检验。”
2004年9月,在离开工行5年之后,杨凯生又回来了,继续任职华融公司总裁的同时,亦出任工行常务副行长兼党委副书记。
在重回工行后,正值工行股改步伐开始急步提速。当年4月,国务院批准了中国工商银行实施股份制改革的方案。6月27日,四大资产管理公司与工行签署接收协议,工行4600亿元可疑类贷款全部剥离给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工行可疑类贷款的招标终于一锤定音,为工行定下的完成股改财务重组的目标扫清了最大障碍。
杨凯生目睹了作为中国资产规模最大的商业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的成功改制,这不仅标志着工行的股份制改革从此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也标志着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进程取得了重大成果。
观点独特的“冰棍理论”
作为一名资深精干且经验丰富的银行家,杨凯生对于银行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观点。他曾形象地把“处置不良资产”比喻成“卖冰棍”,这也就是著名的“冰棍理论”。他解释:“之所以这么比喻,是因为它们具有相同的特性。冰棍在手里时间长了,就融化了,不良资产也是如此。如果不能赶快处置,时间长了,也就只剩下一根木棒了。”
近年来,他亦常常在各种场合阐述他的“冰棍理论”。许多资产就是冰棍,不用也会自然消失,只有运作起来才会产生效益。管理层收购国企,实现了产权和管理权合一的效果。即使是”零价格”甚至负价格转让,国家也不一定吃亏,因为很多国企都有很多的负债和职工负担。“这就好比你带着女儿改嫁和你单身一个人改嫁时的谈判能力肯定是不一样的。”对此,他稍带幽默地解释道,“不良资产将随时间的推移加速贬值,因此应当尽可能加快处置的速度,以提高不良贷款的回收率。”
实践证明,杨凯生的“冰棍理论”意义的确深远。许多国企私有化后的新主人只是对国企的收益部分感兴趣,到得到手中,原有的负债和职工便通过种种渠道剥离出去。在赖掉债务、把原有职工推向社会之后,国企内部的问题也变为社会的问题,也就是“冰棍被吃掉了,冰棍杆儿、包装纸污染了环境。”
许多国企在认识到了“冰棍理论”的诸多不利后,该理论也就成为国企改革中一个历史名词,被记住而不再被简单认同。
大数据不是无所不能
日前,在《赢在中国》互联网金融论坛上,当谈到大数据对银行业的服务经营、风险管理应该带来什么影响、究竟会带来什么影响的时候,杨凯生认为对有些问题需要力戒浅表化、绝对化。即在当今,没有互联网概念,缺乏大数据技术是不行的,但以为互联网、大数据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也是不对的。
杨凯生表示,红楼梦这样的文学巨著,却被评为无法读下去的十本书之一。由此可见,不是一切的一切,包括人类的理智、情感、善恶、伦理、道德都是应该并且可以数据化的。
对此,杨凯生列举了两个例子。比如总是寄希望于大数据的充分、透明、共享,从而可以大幅度降低信息不对称,进而有效提高金融业的服务效率、风险管控水平,这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如果有的法理问题、技术问题包括文化问题解决不好,许多东西似乎也只能是理想化的一张蓝图而已。
再比如,都希望在大数据的情况下,能够通过对一系列非结构性的行为数据的关联性分析来得到所需要的结论,也相信在金融业务中,可以利用大数据和搜索引擎,基于一个人、一个企业在历史上的表现,通过数学推导推算出其违约概率。
但是,行为数据的真实性、可靠性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行为人的主观意愿。随着人们对自己信息安全性重视程度的不断提高,对自己隐私保护的意识越来越强,其越来越倾向于采取“不暴露”原则,他们或是不愿进入特定的平台,或是要求隐匿、删除自己的行为记录。
根据以上两种例子,联想下前不久欧盟法院受理并判决的一起关于Google和互联网用户之间的案件。判决中提到,普通人应该享有自己某些信息不被搜索引擎检索到的权利,以保护用户“被遗忘的权利”。
届时,Google已为欧盟区域内的客户特别建立了申请页面,只要用户申请就可删除自己不想保留,不想被人检索到的隐私信息。想象一下,如果这种法理概念不仅在欧盟,而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被广泛接受的话,那互联网金融赖以生存的大数据,将会出现一种什么情况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也需要足够的想象力和前瞻性思维”,杨凯生表示。
时至今日,当年的杨凯生行长虽已离任一年有余,但是对于金融这个行业,他并没有因为不在其职而停下脚步。他用最精彩的言论、最深刻的理论,淋漓尽致地映衬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一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