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啦啦的理想

杨奇斌

“哈哈哈……”巫婆再一次整人成功，得意地跨在魔法扫帚巫啦啦的背上，拽着它的扫帚头，命令道：“巫啦啦，回家——”

“好臭啊！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她。”巫啦啦不知第几次厌恶地皱起眉头。是的，它早就受够了巫婆的臭屁股，早就受够了巫婆非打即骂的态度，要不是巫婆在它身上下了魔咒，它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回到家里，巫婆自己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却命令巫啦啦去生炉子取暖。

巫啦啦假装认真地扇着炉火，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逃离巫婆的控制。当屋里响起巫婆放肆的呼噜声时，巫啦啦知道机会来了。它悄悄地飞到巫婆的床前，小心翼翼地卸下挂在巫婆腰带上的钥匙，然后打开魔法箱，取出一瓶魔法药水喝了下去。

“唰——”魔法药水才进入巫啦啦的肚子里，就解除了巫婆在它身上下的魔咒。摆脱束缚，巫啦啦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不禁一蹦三尺高。

“哦——”由于巫啦啦的动静太大，巫婆被吵醒了，恶狠狠地问，“巫啦啦，你怎么不扇炉子，在这里吵什么？”

“没……没什么……”巫啦啦有些慌乱地想去挡身后的魔法箱。

但巫婆已经看到打开的魔法箱，她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气急败坏地从床铺上爬起来：“好你个巫啦啦，是不是活腻了……”

巫啦啦浑身打了个颤，随即镇定地向窗外飞去。

“巫啦啦，给我回来……”巫婆先是一边追一边声色俱厉地命令着，后来她见追不上巫啦啦，就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哀求道，“巫啦啦，我的好巫啦啦，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求求你回来吧……”

巫啦啦哪敢停下来。它刻骨铭心地记得，不知道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以前，它曾经有过一次逃离的机会，眼看就要成功了，却禁不住巫婆的花言巧语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哪知巫婆翻脸比翻书还快，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它。因此，这一次巫啦啦说什么也不会停下来，而是以风一样的速度逃离巫婆的视线，直到完全听不到巫婆的声音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哈哈，呜呜……”巫啦啦又哭又笑，庆贺自己终于获得自由。

巫啦啦离开巫婆后，过上了无拘无束、安逸舒适的生活。但它又闲不住，心里老是盘算着，与其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倒不如去干点什么。可是，干什么好呢？

整人！巫啦啦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是的，自成为巫婆的坐骑以来，巫啦啦就目睹了巫婆一出出整人的把戏。在它看来，活在世上就是为了整人，就是为了从被整人的痛苦声中获得快感。

巫啦啦拿定主意，就飞到人类的村庄寻找下手的目标。你不必担心，虽然它只不过是一把魔法扫帚，但长期的耳濡目染，它早就悄悄地学会了不少整人的魔法，整起人来比巫婆还得心应手。

哈，有了！巫啦啦看见一个农夫用鞭子驱赶着一头大水牛卖力地犁田。巫啦啦最看不惯的就是奴役他人的人了，所以它决定先给农夫点颜色看看。

“牛尾，牛尾，听我的指挥……”巫啦啦对着水牛念起了咒语。在魔法的作用下，牛尾巴先是垂下来在水田里蘸了一摊烂泥巴，然后猛地向农夫的脸上甩去。

“啪——”农夫满头满脸都糊满了泥巴，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该死的畜生！”农夫伸手抹了一把脸，以为捉弄自己的是水牛，恼羞成怒地挥起鞭子向水牛背上抽去。

“哈哈哈……”水牛被打得哞哞直叫，巫啦啦却笑弯了腰。它这样做可不是为了帮水牛出气，而是为了自己取乐的。

后来，巫啦啦又捉弄了许多人。它不是把虫子放到饭碗里叫人吃不下饭，就是在墙角拉一根绳索把人绊倒，要不然就让小鸟把粪便拉到人的头上……总之，巫啦啦成天不厌其烦地使着从巫婆那里学到的整人把戏。每次整人成功，它都会乐得哈哈大笑。

这不，巫啦啦又在寻找作案对象。这一回，它飞进一个盲老太的家里。盲老太正摸索着在厨房里煮菜。巫啦啦扫视了杂乱的灶台一眼，回想起巫婆曾经用可乐、醋、酱油、盐、芥末等作料，精心调制怪味饮料让一对新人喝下。结果那对新人吐了个七荤八素，连洞房都差点没有闹成。想到这里，巫啦啦有主意了。它运用魔法胡乱地往锅里撒了些油、盐、酱、醋，然后等着看热闹。

菜煮熟后，盲老太就开始吃饭了。巫啦啦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把菜塞进嘴里，心里得意地叫唤着：“吃啊，快点吃啊，吃完你就好好吐吧！”

谁知，盲老太非但没有吐，反而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哇，真好吃！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是哪个好心人帮我放的调料？谢谢你啊！”

原来，盲老太因为看不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给菜加过调料了。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品尝着自己调味的菜，巫啦啦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暖暖的感觉。

从得到盲老太夸奖的那一瞬间起，巫啦啦找到了与原先截然不同的奋斗目标，它决定做一把好扫帚，一把能给他人带来快乐的好扫帚。

巫啦啦仍旧成天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不过它不是在寻找捉弄的对象，而是在找机会帮助别人。认识巫啦啦的人都知道它做了无数件好事。它曾经用沙子迷住一个小偷的眼睛，避免一个女士的手机被盗；它曾经吹来饭香，把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孩引回家里；它曾经用一棵青草引开大水牛，避免它被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咬伤……

当然，巫啦啦做的最多的还是每天定时回到盲老太家里，帮她打水、扫地、煮菜。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历练，巫啦啦的厨艺得到大大的提升，如果它也可以参加人类的厨师考试的话，拿得中级厨师证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就在巫啦啦把好事做得有声有色的时候，邪恶的巫婆闻讯赶来。巫婆这时已经有了一把新的魔法扫帚——啦啦巫。

巫啦啦的飞行技巧虽然比啦啦巫强，但速度却慢了半拍，所以尽管巫啦啦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摆脱啦啦巫的追击。当它被追到一片草地上空时，巫啦啦再也飞不动了，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直面巫婆。

“巫啦啦，回来吧。”巫婆深情地说，“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会既往不咎，并且改掉坏脾气……”

巫啦啦知道巫婆是个谎话连篇的家伙，丝毫不为所动，断然拒绝道：“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再跟你回去的。”

“你没得选择！”巫婆果然翻脸不认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魔法药水，冷笑着说，“看到没有，这是我精心为你调制的魔法药水，只要你的肌肤触到哪怕是一点点儿，都会重新被我控制。哈哈，巫啦啦，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巫婆说着打开塞子猛地一吹，瓶子里的药水立即挥发出来飞快地向巫啦啦飘来。巫啦啦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就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叨着什么。巫婆洋洋得意地等着药水发挥作用，却发现巫啦啦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化。她顿时大惊失色地叫起来：“巫啦啦，你这是在干什么？”

巫啦啦淡淡一笑，说：“我原本就是用芦苇做成的扫帚，我现在要重新做回芦苇。”

“不——巫啦啦，你怎么这么傻啊……”在巫婆凄怆的号叫声中，巫啦啦放弃了几千年的修为，把自己还原成遍布荒野的芦苇。它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再与巫婆同流合污，继续为害人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