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本地人 你们开派对,我们过日子
2014-08-20王璐
王璐
姓名:冈丹·马丁(Quentin Martin)
身份:酒店前台
年龄:33
电影节经历:15届
冈丹从小学钢琴,20岁出头时又对吉他和小提琴产生了兴趣。在完成传媒方向的学业后,他远赴加拿大学习乐器制作,两年后回到法国尝试创业,却发现梦想中制作弦乐乐器的作坊实际上只是乐器零售店,“我的本意是保持手工制作传统,结果做的只不过是买来乐器、加价出售,沦为商业化社会里一个齿轮”,店面最终关门大吉。
戛纳的就业机会集中在夏季的旅游服务业,这六个月冈丹很容易找到工作。“冬天嘛,我就四处打打零工,帮老人做家务啦、整理花园啦。”业余时间他参加了一个民间协会,旨在提高公民民主意识,让投票成为有意义的行为,“政府和媒体想让我相信我这样一个白人穷人的困境都是移民穷人造成的,这是谎言,问题的根源是白人富人”。
冈丹自认为“异类”,他最希望参加的是50~70年代的戛纳电影节。在他看来,法国电影及戛纳影展的精神是批判和自由表达,而从80年代至今,电影节只不过是“统治阶级控制意识形态的宣传工具”。虽然冈丹会出于好奇心去看看热闹,但是他由衷觉得很多场合低俗滑稽得令人发笑。
一位身着晚礼服、显然刚参加完某个酒会的美女走进酒店,在前台询问餐厅是否仍供应晚餐,冈丹耐心地解释餐厅已经打烊,并建议她尽快打电话订批萨,还贴心地推荐了一家店,“这家味道最好,价钱也公道”。她离开后,冈丹转过来说:“我觉得戛纳电影节不过是华丽的外墙。有人说它是了解戛纳乃至法国的橱窗?再破败的店都会尽量做出精美的展示橱窗吧!”
姓名:格温多兰·罗兰(Gwendoline Laurent)
身份:“影评人周”工作人员
年龄:22
电影节经历:5届
格温多兰是典型的南法国姑娘,爽朗外向,热爱运动。22岁的她可以讲流利的英语和俄语,目前正在马赛攻读电影专业硕士,并打算接着进修文化会展学位。她对电影的热爱正是受到了戛纳“地气”的影响,这座人口不过七万的小城有四座博物馆,除了著名的电影节,当地的电影协会还在每周四晚放映佳片,组织影迷和专业人士展开讨论。
今年是她头一回为戛纳电影节工作,她说上班第一天就闹了笑话:影展期间的戛纳很多道路限行或封闭。开车过来的路上,她被迫拐进一条从没走过的路,于是这个土生土长的戛纳姑娘竟然在戛纳迷路了。她的工作是发放“影评人周”展映电影的免费门票,要微笑着回答成百上千次同样的问题—“不,我不卖票,这些门票是免费的哦”“建议您早点排队,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她还是背下了二十几部展映片的简介,“有些人会问我哪些片子比较好,我当然不敢妄作评价,但是解释一下剧情也好啊”。
在戛纳,电影专业学生可以申请特别通行证,格温多兰就拿着这种通行证参加了4届电影节。有一次她在放映厅遇到了奥黛丽·塔图,“我正在厕所外面排队,她排在我后面,穿着那种夸张的大裙子,不停扭来扭去,我就对她说:‘看起来您比我更急,还是您先进去吧!”
尽管对家乡充满感情,但格温多兰表示将来可能不会回来工作,因为戛纳老龄化严重,平时生活太过无聊,“我也很想去别的国家看看,无论是伦敦还是柏林都很吸引我”。
姓名:玛丽-莫妮克·帕西(Marie-Monique Paci)
身份:巧克力店店主
年龄:67
电影节经历:10届
从著名的海滨大道走过几个街口就是戛纳的商业街Rue Hoche,这条街24号是一家巧克力店,橱窗里的陈列品造型奇特:无论是金棕榈奖杯还是电影胶片盒,精美的细节让人很难相信这些全是手工制成的巧克力。店主人名叫玛丽-莫妮克,儿子在尼斯经营总店,戛纳店算是分号,她打理这家店已经有10年了。
玛丽之前生活在法国度假胜地St Tropez小镇,来戛纳安家只十年有余。“戛纳没什么廉租房,所以治安还不错,这些年在巴黎泛滥成灾的吉卜赛人在这里挺少见。可是这里房价太贵了,尤其是年轻人很难负担得起房租,很多在戛纳工作的人都不住在城里,每天坐火车往返。冬天晚上7点之后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就像一座死城。现在政府推出了零利率贷款,要帮助年轻人在城里置业,希望能奏效吧!”
谈起电影节来,她很有兴致:“这十几天,整个戛纳完全按电影节的节奏运转。饭店人满为患,价格更是翻个几番,虽然戛纳是法国最热门的海滨城市之一,但参加电影节的几万人在十几天内带来的营业额就可以占到全年的15%到20%之多!我们的巧克力店也会应景地推出'电影节系列'。在St Tropez,我在街上遇到过穿着随意的辛迪·克劳馥,也远远看见过从教堂做完弥撒出来的希拉克总统。不过在戛纳,你可没什么机会在街上见到名人。法国人可能还好些,美国明星们都是从酒店乘豪华轿车,到电影宫前才下车。”
说起电影节的演变,玛丽大妈觉得有些遗憾,“十几年前,电影节可不像现在这样四处是警察、到处有围栏,那时随便谁都可以在电影宫前的红毯上走上一圈。现在,红毯倒是换得勤快,可惜普通人都不能接近了。”
姓名:朗贝尔·杜邦(Robert Dupont)
身份:出租车司机
年龄:52
电影节经历:40届
“的哥”大叔朗贝尔是地道的戛纳土著。他记忆中的戛纳是一座小城,山上开满五颜六色的金合欢和紫罗兰,父辈们喜欢在工作之余玩滚球、喝茴香酒、进山猎野猪、下海捕鱼。半个世纪的经历足以让他感觉到时代不同了。他说30年前,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明星更平易近人,而现在的明星可不会这样在公众场合出现。冬天在这里挥金如土的游客有越来越多来自海湾国家,女人们戴着头巾,有的身后还跟着保镖,戛纳人也习惯了游客中有越来越多的东亚面孔。
朗贝尔今天和往常一样,在戛纳市政厅前的出租车停靠点一边等客人,一边和其他司机闲聊:“你们看到刚才我拉的那个中国客人了吗?竟然戴着口罩!”热点话题之一是两天前尼斯和戛纳出租车司机联合罢工,抗议政府对旅游车辆的监管过于宽松,导致出租车市场份额被蚕食。两天的罢工未必立竿见影,“那咱们就接着来,总要让政府看到我们的不满”。有人觉得今年来电影节的美国佬比往年少,旁边的人猜测可能因为前一天尼斯机场的空管员罢工,80个航班被迫取消。
戛纳全年各种会展不少,但朗贝尔最喜欢的还是电影节。且不说来自世界各地的俊男靓女如何养眼,临海各家酒店的外墙上贴满了巨幅电影海报,一路开车过去也是特别的风景。电影节这一媒体高度覆盖的娱乐盛事总有各种奇葩争奇斗艳,朗贝尔就说本地一对母女多年来坚持在电影节期间以夸张的豹纹造型招摇过市。此外,很多人在电影宫对面的路边用折叠椅和脚手架霸占最佳观察位置,无论是无所事事的本地人还是专程前来的追星族,他们不仅乐于在明星们走红毯时近距离看热闹,运气好的话还可能出现在世界各国的电视屏幕上。夜里,这些被主人锁在路障栏杆上的秘密武器也是朗贝尔必向客人推荐的本地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