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发展、演化与丰富（上）

胡为雄

【摘要】建国后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发展、演化与丰富是全方位的，择其大要，主要有如下方面：灵活运用十大军事原则，在新的历史条件对之不断补充、发展和修正；敢于以弱制强，号召结成国际统一战线反对美国帝国主义；争取中间地带国家，团结“第三世界”国家，孤立美国、苏联两个超级大国；加强中国军队近代化与国防建设，以人民战争防止敌人突袭；把握战争与和平的辩证关系，不怕战争，准备战争，更要和平。

【关键词】建国后；毛泽东军事思想；发展；演化；丰富

【中图分类号】A8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0351（2014）04—0000—00

2010年1月，《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专家选编完成，并由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联合出版。这是继《毛泽东军事文集》之后出版的又一部有关毛泽东军事思想的专著，该书分上、中、下三卷，共收入毛泽东有关电报、批示、讲话、谈话、书信、题词等821篇，其中91篇为首次公开发表，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收入该书的文稿，分别选自《毛泽东文集》、《毛泽东军事文集》和《人民日报》等报刊文章，中央档案馆保存的毛泽东的手稿、原抄件、修改件、讲话或谈话记录稿。书中收录的文献有些为节选，多数篇目由编者重新拟了标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治国理政，公务繁忙，真可谓日理万机。然而，他仍然直接领导和指挥了全国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和抗美援越战争以及多次边境自卫防御作战。毛泽东不仅敢同世界头号军事强国美国对抗，也敢同另一超级大国苏联对抗。他关心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以捍卫国家主权、安全和领土完整，力求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创造有利的和平环境。同时，毛泽东更加注意倡导人民军队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发扬艰苦奋斗、拥政爱民的优良传统，并在支援国家建设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在建国以后近27年的军事指导实践中，毛泽东的军事理论获得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在新的时代形成的这些军事理论，包括毛泽东指挥国内外作战的军事指挥战略与战术，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理论，核战争理论，人民战争理论，经济建设、三线建设与国防建设关系的理论，战争与和平关系的理论，以及结成广泛的国际统一战线反对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的军事政治理论等。

《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的出版，对于了解1949年以后毛泽东军事实践和理论的发展，全面把握毛泽东军事思想，总结我国国防现代化建设和军队建设的基本经验，研究其发展的规律，推动军事指导理论的创新，加速推进军事变革具有重要意义。它不仅是我们学习和研究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珍贵文献，也是我们学习和研究整个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珍贵文献，需要悉心阅读和反复思考才能把握其真谛。当前，中国的周边环境又有新的变化，与邻国日本、菲律宾、越南、印度等国之间发生领土主权之争。重温毛泽东有关军事理论，对于我们处置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有着重大的现实指导意义。

通读《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从中可以看到建国后毛泽东军事思想不断发展、演化与丰富的历史过程。可以说，这部文稿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了毛泽东在当时国内、国际环境中指挥战争的实践中对战略战术的所思所想，尤其是对国际政治、军事战略的远谋深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标志毛泽东领导中国革命的巨大成功，也为毛泽东作为东方大国的领袖在世界政治、军事活动舞台上扮演了重要角色，因而其军事思想的发展带有新的时代特点。自1949年秋至1976年秋这27年间，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发展、演化与丰富是全方位的，择其大要，则主要有如下方面：灵活运用十大军事原则，在新的历史条件对之不断补充、发展和修正；敢于以弱制强，号召结成国际统一战线反对美国帝国主义；争取中间地带国家，团结“第三世界”国家，孤立美国、苏联两个超级大国；加强中国军队近代化与国防建设，以人民战争防止敌人突袭；把握战争与和平的辩证关系，不怕战争，准备战争，更要和平。

一、灵活运用十大军事原则，在新的历史条件对之不断补充、发展和修正

无论是在解放全中国、追歼残敌的国内战场上，还是在援越抗美、抗美援朝等国外战场上，毛泽东指挥战争所运用的仍然还是在中国长期的革命战争年代形成、在解放战争时期总结的十大军事原则，主要是采用歼灭战、运动战等方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蒋介石政权虽然逃到台湾，但它在大陆上仍有相当多的兵力。在追歼残敌、解放全中国的战争中，毛泽东指挥人民解放军作战时主要是打歼灭战和运动战。当时，国民党军队已成惊弓之鸟，解放军在歼灭敌人时往往采取大包抄方式。从指挥作战的许多电报中可知，毛泽东及其众多指挥员对这种作战方式的运用已经娴熟。从新中国成立之初毛泽东指挥部下追歼残敌的战争中可以明显看出这种情况。1949年10月7日，毛泽东在给中南地区指挥作战的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等人的电报中，强调时任国民党军华中军政长官公署长官的“白崇禧指挥机动，其军队很有战斗力，我各级干部切不可轻敌，作战方法以各个歼灭为适宜。”[1]1310月12日，毛泽东在给林彪等人的电报中进一步提出相机占领广州和围歼白崇禧部。10月19日，毛泽东在给林彪等人的电报中同意“以大迂回抄断敌退云南之路”的计划，并“估计白崇禧部可能有一半或更多被我歼灭于广西境内，退到云南去的或者不很多。”毛泽东还认为：“西南重心是四川”，我二野主力可迅速扩占全川。“陈赓以十万人入云南，采取各个歼敌方法是可以解决问题的”。[1]3511月24日，毛泽东又电林彪，可抓住时机歼灭白崇禧部十六个师。11月27日，毛泽东在给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的电报中，提出是否能吸引更多的胡宗南部到重庆“而后聚歼之”。[1]88毛泽东在提醒部下不要轻敌的同时，更看到国民党军队已是兵败如山倒，人民解放军作战势同摧枯拉朽，故他更多地采用大迂回抄断敌军退路以歼灭之的方略。

在援越抗美的战场上，十大军事原则也尽显威力。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投降后，越南民主共和国于1945年9月2日成立。但法国为恢复在越南的殖民统治派遣远征军重返印度支那，并在西贡进行武装挑衅，越南南方人民奋起抵抗，揭开抗法战争序幕。1946年12月20日，胡志明主席号召全国抗战，战争全面爆发。战争初期，法军投入兵力10万，自1950年起又得到美国的援助。但越南人民军采取长期抗战的方针，开展游击战争且军力不断壮大。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即派代表协助越南人民军作战，并把十大军事原则运用于越南战场。1950年7月26日，毛泽东根据实际情况，在给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副司令员、云南军区司令员陈赓（当时奉派越南，以中共中央代表身份协助越共中央和越南人民军总部组织指挥抗击法国侵略军的边界战役）的电报中指出：“你的意见是正确的。越军应先打小仗，逐步锻炼能打稍为大一点的仗，然后才可能打较大的仗。”他还指出，“争取围城打援是适当的。”[1]17210月6日，毛泽东又电陈赓同意其计划：“先集主力歼灭东溪西南被我包围之敌，然后再看情形围歼高平南逃之敌”。[1]233边界战役是越南人民军正在同法国殖民统治者的军队打的一场歼灭战，此役1950年10月12日结束后共歼法军9个营8千人。随之，经过奠边府战役这场的歼灭战，法国在越南的统治也就结束。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志愿军运用十大军事原则更是大显神威，不仅运动战和歼灭战打得成功，也体现了毛泽东一贯慎重初战、先打弱敌的思想。1950年10月21日，毛泽东在给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的电报中指出：“此次是歼灭伪军三几个师争取出国第一个胜仗，开始转变朝鲜战局的极好机会，如何部署，望彭、邓精心计划实施之。”[1]26810月22日，毛泽东又电彭德怀和志愿军第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提出在博川军隅里及其以北地区围歼伪第六第八师。10月23日，毛泽东根据新情报在给彭德怀等人的电报中指出：抓住先机，歼灭李承晚的伪六师、八师于德川或德川附近是适宜的。战斗发起后，第一步伪七师会增援，第二步伪一师及英二十七旅亦可能增援等。此次作战，如能将上述一切敌人逐一歼灭，并控制新安州等地，使平壤、元山两敌互相孤立，不能联系，则我将处于主动，敌将处于被动。“因此，此次战役必须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准备连续打几个仗。”[1]281同日，毛泽东又电彭德怀等，“要注意避免和敌打响，要将熙川、温井、龟城一线以南地区让给敌人，诱敌深入，利于歼击。”[1]28324日，毛泽东又电彭德怀、邓华：“请你们注意诱敌深入山地然后围歼之，敌人至今还不知道我情况。”[1]28925日，毛泽东根据战场的新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再次电示彭德怀、邓华：“据说美军战斗力比伪军为弱，但第一仗似以打伪军为主为适宜。”[1]294同日，他又电彭、邓：“请考虑于明（二十六）日或二十七日先抓住一两部敌军围攻不使逃脱，吸引敌主力增援，是否妥当请酌定。”[1]29626日，毛泽东在电报中强调：“首先歼灭伪一、伪六、伪八等师，然后再打美英军。如伪一师与英美军在一起则暂时也不要打伪一师，待伪六、伪八歼灭后寻机再打该敌。如何，请按情况酌定。”[1]298同日，毛泽东又两次电告彭德怀：“先歼灭敌人几个团，逐步扩大，歼灭更多敌人，稳定人心，使我军站稳脚跟，这个方针是正确的。”“我军第一个战役须确定以歼灭上述三个伪军师为目标，分为几个大小战斗完成之，然后再打美英军。”[1]299-300从以上电报可见，毛泽东坐镇北京，并不越俎代庖，他对志愿军前方部队的指挥，他所提出打歼灭战的作战构想是随着朝鲜战场的形势因时而变的。10月28日，毛泽东电示彭德怀、邓华：“你们两个新的部署电都是很好的，以一一八师及五十军一部围击伪七团于楚山、桧木洞之间（请注意于两三天内包围而不歼灭，让其大唤大叫），吸引一、六、七、八等四个师北援，以便主力聚歼。你们的聚歼部署极为正确。”[1]310同日，毛泽东又在电报中说：“请令一一五师北撤，在定州、宣川、泰川、龟城一带之友我部队，兵站人员，一律西撤，让该敌深入泰、龟、定、宣区域，以利尔后歼击。此种意图原是你们提出的，极为正确，望令上述各部执行（一一五师尚未执行）。”[1]31230日，当志愿军取得歼敌伪军八师四个营的胜利后，毛泽东即电贺并作出新的指示以歼灭更多的敌人：“你们三十日九时的部署是很好的。我方对敌人数量、位置、战斗力和士气等项均已明了，我军已全部到齐展开，士气高涨，而敌人对我方情况则至今不明了（只模糊地知道我军有四万至六万人）。因此，你们以全部歼灭当面敌人伪一师、伪七师、英二十七旅、美二十四师及美骑一师一部及伪六师、伪八师残部为目标是完全正确的。只要我三十八军全军及四十二军一个师能确实切断敌人清川江后路，其他各军师能勇敢穿插至各部分敌人的侧后，实行分割敌人而各个歼灭之，则胜利必能取得。”他还叮嘱：“在大作战时请注意使用六十六军，以厚兵力。”[1]320

由于在朝鲜战场的志愿军有苏联的军事装备特别是有苏联空军的支援，斗志旺盛，毛泽东更想歼灭以美军为主力的敌人，并要志愿军作好充分准备。1950年11月12日，他在给彭德怀等人的电报中说：“美军陆战第一师战斗力据说是美军中最强的，我军以四个师围歼其两个团，似乎还不够，应有一个至两个师作预备队。九兵团的二十六军应靠近前线，作战准备必须充分，战役指挥必须是精心组织的，请不断指导宋（时轮）、陶（勇）完成任务。”[1]34711月28日，他在给彭德怀等人的电报中，在庆祝志愿军歼灭伪二军团主力后进而提出：目前任务是集中我四个军“歼灭美骑一师、第二师、第二十五师等三个师的主力。只要这三个师的主力歼灭了，整个局势就很有利了。”[1]36912月2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等人，一方面庆祝志愿军九兵团两次歼敌的大胜利，另一方面认为美七师似已从惠山镇撤退，志愿军二十六军驻厚昌之一个师，除留一部仍驻该地向东警戒外，主力可以南下作战。“九兵团除应加紧歼灭被围之敌外，并应准备与必然增援之两个李承晚师和美三师一部作战。”[1]379

除了打歼灭战，毛泽东还根据战场的形势及时提出围敌打援的计划。12月3日，他电告彭德怀等：“我九兵团数日作战，已取得很大胜利，不但在下碣隅里地区将陆战第一团及其他数部增援队基本歼灭，而且在新兴里地区将美七师一个多团完全消灭。敌方在数日内可能增援的部队，只有两个李承晚师和美七师一个多团。如我军能将这些增援队各个歼灭，在朝鲜战局上将起很大变化。因此，（一）请宋、覃考虑，将二十六军迅速南调，执行打援任务。（二）对柳潭里地区之敌，除歼灭其一部外，暂时保留一大部，围而不歼，让其日夜呼援，这样便可吸引援敌一定到来，使我有援可打。”[1]385

尽管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不断战胜以美军为主体、装备精良的联合国军，挫败美国以武力征服朝鲜的企图，但毛泽东对整个战局有冷静的估计，并作了长期战争的准备。1950年12月初，志愿军给敌人以歼灭性打击后平壤解放，美军准备从朝鲜撤退，拟停战和谈。此时，毛泽东并不因为胜利而轻视对手，而是想消灭更多的敌人。1950年12月21日，他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指示：“你对敌情估计是正确的。必须作长期打算。”“美、英正在利用三八线在人们中存在的旧印象，进行其政治宣传，并企图诱我停战，故我军此时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然后进行休整是必要的。”“打法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即目前美英军集中于汉城地区，不利攻击，我应专找伪军打。就总的方面说，只要能歼灭伪军全部或大部，美军即陷于孤立，不可能长期留在朝鲜。如能再歼灭美军几个师，朝鲜问题更好解决。”[1]414毛泽东还想趁机打大的歼灭战。12月24日，他电告彭德怀：“目前伪军及美军一部在三十八度至三十七度之间站住脚跟，组成防线，对于我军各个歼灭该敌，最为有利。目前伪军集中于我有利，分散则于我不利。因此不但我军于此次战役后收兵休整可以向后撤退一步，使伪军又能集中起来，构成防线，以利下一次歼击，而且对于原定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深入敌后分散敌人兵力的计划，值得重新考虑。”[1]418

从以上指挥作战的电报看，毛泽东把国内解放战争时期的十大军事原则灵活地运用于朝鲜战场，彭德怀则直接指挥志愿军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然而，美国军队毕竟是用现代化武器装备起来的世界一流军队，要对它实施大规模的歼灭性打击很不容易。毛泽东清醒地看到这一点，故他不断调整作战方式，并且把在解放战争时期之初打击用美式装备起来的国民党王牌军队的经验加以总结和推广。1951年5月26日，他致电彭德怀说：“历次战役证明我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或一个整师，甚至一个整团，都难达到歼灭任务。这是因为美军在现时还有颇强的战斗意志和自信心。为了打落敌人的这种自信心以达最后大围歼的目的，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整营，也就够了。现在我第一线有八个军，每个军歼敌一个整营，共有八个整营，这就给敌以很大的打击了。假如每次每军能歼敌两个整营，共有十六个整营，那对敌人打击就更大了。如果这样做办不到，则还是要求每次每军只歼敌一个整营为适宜。这就是说，打美英军和打伪军不同，打伪军可以实行战略或战役的大包围，打美英军则在几个月内还不要实行这种大包围，只实行战术的小包围，即每军每次只精心选择敌军一个营或略多一点为对象而全部地包围歼灭之。这样，再打三四个战役，即每个美英师，都再有三四整营被干净歼灭，则其士气非降低不可，其信心非动摇不可，那时就可以作一次歼敌一个整师，或两个、三个整师的计划了。过去我们打蒋介石的新一军、新六军、五军、十八军和桂系的第七军，就是经过这种小歼灭到大歼灭的过程的。我军入朝以来五次战役，已完成这种小歼灭战的一段路程，但是还不够，还须经过几次战役才能完成小歼灭战的阶段，进到大歼灭战的阶段。”[1]490-491毛泽东把这种小规模歼灭战比喻为国内解放战争时期曾经采用的零敲牛皮糖的战法。1951年5月27日，他在听取中国人民解放军参谋长解方和第三兵团司令员陈赓有关朝鲜战场情况汇报后，对志愿军下一步的作战方针作出了这样的指示：“志愿军总的政治任务是轮番作战，消灭美英军九个师（几个杂牌旅营全计在内），则可解决朝鲜问题。打法上同意彭总提出的不断轮番各个歼灭敌人的方针，即‘零敲牛皮糖的办法。每军一次以彻底干脆歼灭敌一个营为目标。一次使用三四个军（也可多一点），其他部队整补待机，有机会就打。如此轮番作战，在夏秋冬三季内将敌人削弱，明春则可进行大规模的攻势；如能提前于夏秋两季达到削弱敌人目的，即可于冬季打大仗，求得一次大量歼灭敌人。”[1]492多打小规模歼灭战的战法，毛泽东曾在电报中多次强调过，这也是解放战争中积小胜为大胜一贯战法在朝鲜战场的运用。有所不同的是，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对战斗力较弱的伪军打的是较大规模的歼灭战，对美军则小规模的歼灭战。正是运用这种歼灭战和运动战，在经过五次大的战役后，志愿军朝鲜战场取得了巨大胜利，迫使美方提出停战谈判的要求。

同时，毛泽东在战争与和谈的问题上也是以两手对两手。即使胜利在望，毛泽东仍然百倍警惕，他对谈判期间军事上的对策早有谋划，并仍然提倡一边和谈一边打歼灭战。1951年7月9日，他在中央人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关于纪念建军二十四周年的指示稿上加写了这样一段文字：“我前方部队，必须鼓励士气，继续英勇作战，千万不可有丝毫的松懈，不要作此次可以和下来的打算，而应作此次和不下来、还须继续打、还须给敌人以大量的消耗和歼灭，然后才能和下来的打算。”[1]530从这里可以看出，毛泽东对战和问题深思熟虑，清醒地知道和谈是以军事优势为后盾。

此外，毛泽东也注意部队的休整以恢复战斗力。在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提倡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善于利用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部队。休整的时间，一般地不要过长，尽可能不使敌人获得喘息的时间。在朝鲜战场则是让志愿军轮番作战，轮番回国休整，因为对美国等军队作战时志愿军的体力和精力消耗更为巨大。这也是在新的条件下对十大军事原则运用时的新变化。

经过朝鲜战争后，毛泽东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进行了反思，对十大军事原则作出了新的解释。1958年6月23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小组长座谈会上讲话时，在指出人民解放军在学习苏联军队的经验时要坚决反对教条主义后，进而强调十大军事原则要发展：“十大军事原则，是根据十年内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初期的经验，在解放战争进入反攻时期提出来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战争实践相结合的产物。运用十大军事原则，取得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十大军事原则目前还可以用，今后有许多地方还可以用。但马克思列宁主义不是停止的，是向前发展的，十大军事原则也要根据今后战争的实际情况，加以补充和发展，有的可能要修正。”[2]389-390

显然，经过新的战争实践之后，毛泽东善于总结新的经验，不断丰富自己的军事理论，并把新的经验又运用于的战争。不过，毛泽东认为十大军事原则中的基本战法总是管用的。1960年代初期，因中苏分歧扩大，中苏边境不大安宁。中共中央军委确定在未来反侵略战争中，在北方一些地区要立足于顶住敌人，在南方一些地区则诱敌深入，把敌人放进来打。这便是“北顶南放”的战略。但毛泽东对此战略有自己的看法。1964年6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上讲话时，毛泽东对北顶南放的战略进行了评论并重申了最基本的战略战术：“北顶南放，我看不一定。敌人一定要从东北来？还是走日军的老路？”“至于打法，无非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打歼灭战。还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顶，要顶一下，顶不住还不是走？”[3]229当然，毛泽东也在总结经验中探寻新的作战办法。1964年11月，毛泽东听取西南三线建设工作汇报。他在讲话中回顾自己取得打仗的经验花了十年的工夫时说：“你看打仗，开始不就是几句话嘛！叫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以后又发展了，什么‘诱敌深入，慢慢地就有了经验。现在取得经验，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了。”[3]277可见，毛泽东想在既有的战略战术基础上，能较快地总结出适合新时代的战争方法。

积极探求新的军事理论在毛泽东对越南战争的经验的重视和总结中也明显可以看出来。自美国军队1950年代中期发起侵略越南的战争，到经过战争失败后于1970年代上期撤出越南，中国人民及人民解放军给越南人民提供大量无私的援助，最后越南人民取得了抗战的胜利。就在美国约翰逊政府于1965年把在越南的“特种战争”升级为“局部战争”，扩大战争规模，开始轰炸袭击越南北方时，毛泽东结合朝鲜战争的经验对越南战争的经验进行了总结。1966年2月，毛泽东在听取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秘书长叶剑英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代总参谋长杨成武汇报时，对战略战术作了如下反思：“诱敌深入，过去灵，过去对日本人灵，现在在越南不灵了。敌人不会轻易长驱直入，要做两手准备。它不深入怎么办？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诱敌深入第一阶段灵，第二阶段就不灵了。”“诱敌深入，怕不灵。可以搞小的诱敌深入，例如几十公里之内。第一线要顶几个月。我看美国不会走日本、希特勒的老路。像日本、希特勒长驱直入的办法，美国不敢搞，它没有多少兵，它怕死人，怕我们消灭它，所以要有第二手准备。”“诱敌深入，我们搞了几十年。第五次反‘围剿吃了没有诱敌深入的亏。现在大家都相信了，因为再没有其它办法。日本人长驱直入，除西北、西南地区以外，差不多交通要道都占了。今后诱敌深入，可能不灵。”[3]334毛泽东更多地看到了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他说：“诱敌深入有两个深度，差不多了，还要看形势。这是还没有同敌人打仗以前的想法，打起仗来，你晓得敌人怎么搞，现在可以这样设想。反正要在第一线顶几个月、半年的时间，使后方有所准备。还要考虑顶不住。我们不能一点空子也没有，你设想得很周密，但敌人不从你设防周密的地方来，它钻你的空子上来。它要钻你的空子怎么办？”[3]335正因为战争会出现许多不能预见的情况，毛泽东设想到各种战法来保卫中国的安全：“利用城市打，也是个办法。采取斯大林格勒的办法。”[3]335这样，沿海城市的工厂要搬出一些，要多修几层工事，还要注意城市翼侧的设防。同时，还要考虑敌人搞空降。

到了1969年，毛泽东更注意立体战争。1969年1月，毛泽东在听取中共中央军委办事组汇报时谈话时指出：“现在的这些设防一大半可能无用，打起仗来不依照这个道理。马其诺防线不是突破了吗？也没有起什么作用。把许多兵力陷进去了，机动兵力减少了。”“有些人对敌人的空降、空袭向来是不注意的。现在是立体战争，敌人要打你的后方，做工事还要防空降、防空袭。”[3]353毛泽东认为工事也许有些用，也许用处不大。敌人从哪里都可以来，为什么要往钉子上碰呢？比如，苏联出兵东北，走白城子这条路的，敌人毫无抵抗；走东边那一路的，打到临江附近时，在牡丹江吃了亏。他还说：我们打仗从来就不顶，第五次反“围剿”顶了，顶掉了一个中央苏区。毛泽东强调：“从来打仗就是要消灭有生力量，消灭军队，然后再占领地方。苏联进东北，就是要消灭日本关东军。无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首先消灭军队，然后再占地方。”“打仗不是工事问题，而是战斗力问题，集中兵力消灭有生力量的问题。”[3]353-354

注意立体战争是毛泽东军事理论的一个新发展。但是，作为和平的捍卫者，毛泽东还较多地注意后发制人的策略，他要求提高军队的政治素质，保持旺盛战斗的精神。1963年2月在听取中印边界东段自卫反击作战情况汇报时的插话中，毛泽东表明了自己的这些军事思想。毛泽东说，印军从1959年开始侵占中国过境地区，到1962年中国才还手，但中国不能不进行自卫反击。这便是后发制人。毛泽东认为中国人民和中国军队有战斗精神。虽然“我们的后勤是比较原始的，印军是近代的”，[3]162但中国对印度的自卫反击战，“是打了一个军事政治仗，或者叫政治军事仗。”[3]163毛泽东还对一些具体战法进行了归纳：“要注意近战、夜战。对付帝国主义的军队，我不相信当了面近战、夜战，我搞不赢你。在朝鲜战场上，美国人怕近战，怕拼手榴弹，怕拼刺刀，怕几十米或者一百米这样的射击。”[3]163“关于集中优势兵力的问题，还是老话，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果是围城，就要十倍；如果是野战，就要五倍。在具体的战术动作上就不止了，就要占绝对优势。”“侧后迂回，这不仅是印军怕，从古以来，哪一个军队都最怕这一手。”[3]165毛泽东更强调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政治属性：“最基本的原因是，我们是工人农民的军队，不是地主资产阶级的军队；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不是国民党领导的军队。”[3]163-164毛泽东这里阐发的军事思想要点在于：正义之师无敌，后发制人可以取得政治上、道义上的胜利，近战、夜战等方法可改变劣势为优势，战争形式会随着时代改变，会出现立体战，但利用运动战、歼灭战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总是作战的关键。

二、敢于以弱制强，号召结成国际统一战线反对美国帝国主义

1950年以后，因美国发动朝鲜战争，插手台湾海峡，后又发起越南战争，在全世界许多地方干涉别国事务。因此，毛泽东在政治、军事战略上思考最多的是美国，和怎样结成广泛的国际统一战略对付美国。

从1950年代中期开始，毛泽东在与国际友人的谈话中，多次谈及美国的帝国主义政策和全世界许多国家都受其侵略，主张全世界人民起来打倒美国帝国主义。1956年7月14日，毛泽东会见危地马拉前总统阿本斯时，谈话主题就是反对美国帝国主义，并认为美国不可怕，是纸老虎。他说：美国到处打着反共的招牌，为着达到侵略别人的目的。“美国到处欠账。欠中南美国家、亚非国家的账，还欠欧洲、大洋洲国家的账，全世界，包括英国在内，都不喜欢美国。广大人民都不喜欢美国。日本不喜欢美国，因为美国压迫日本。东方各国，没有一国不受到美国的侵略。美国侵略中国的台湾省。日本、朝鲜、菲律宾、越南、巴基斯坦，都受到美国的侵略，其中有些还是美国的盟国。”[2]312毛泽东认为，一切受压迫的民族都要独立。并且，“一切会有变化。腐朽的大的力量要让位给新生的小的力量。力量小的要变成大的，因为大多数人要求变。美帝国主义力量大要变小，因为美国人民也不高兴本国的政府。”[2]312毛泽东以中国革命胜利的例子来说明“强大的打不赢，弱小的总是胜利”的观点：“现在美帝国主义很强，不是真的强。它政治上很弱，因为它脱离广大人民，大家都不喜欢它，美国人民也不喜欢它。外表很强，实际上不可怕，纸老虎。”[2]314他还认为，整个历史证明这一点，人类阶级社会的几千年的历史证明这一点：强的要让位给弱的。总有一天，纸老虎会被消灭的。但是它不会自己消灭掉，需要风吹雨打。作为战略家，毛泽东这样强调：“我们说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是从战略上来说的。从整体上来说，要轻视它。从每一局部来说，要重视它。”“一步一步地认真做，最后总能成功。”[2]314毛泽东称：我们和拉丁美洲的朋友，和亚洲非洲的朋友，是处在同一种地位，做同样的工作。搞得好了，可以根本取消帝国主义的压迫。显然，这个谈话表达了毛泽东试图团结全世界被欺压国家，一起反对美国；他更从社会主义终将取代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历史发展角度，来消灭美国这只纸老虎。

1957年4月，毛泽东会见浅沼稻次郎率领的日本社会党访华亲善使节团时，谈话的重点也是美国。他认为日本和中国的台湾的现状都是由美国造成的。“美国这个问题是要在世界范围内解决的。”[2]347毛泽东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了一个新现象，就是美国力量强大了，就是美国和全世界人民的对立。现在美国的军事基地不仅在你们一个国家有，在我们的台湾也有，欧洲、非洲、亚洲都有。”[2]348要取消美国的军事基地，就要各个方面的合作。毛泽东认为，人民力量一定要胜过反人民力量。他以中国、印度靠人民的力量最终取得胜利为例得出结论：“美国钢铁多，有原子弹、氢弹，但只要世界人民团结，就可以战胜美国。美国在政治上不得人心，人民不赞成美国。”[2]349这表明毛泽东既看到美国在二战后的强大，更表明他想依靠世界人民的团结来战而胜之。

不过，毛泽东更认为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正在壮大。正是在1957年，毛泽东作出了国际形势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的判断，认为帝国主义的力量在衰落。1957年11月18日，毛泽东在莫斯科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的发言中说，国际形势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目前形势的特点是东风压倒西风，也就是说，社会主义的力量对于帝国主义的力量占了压倒的优势。”[2]361毛泽东认为，这是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社会主义阵营的出现，尤其是苏联社会经济、科技的发展，这个转折点便出现了。他说：“一九五七年，形势大为不同了。我们的天上是一片光明，西方的天上是一片乌云。”“两个卫星上天，使他们睡不着觉。六十几国共产党在莫斯科开会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从来也没有这样大的规模。”[2]362毛泽东甚至认为美国强大是一种吹嘘。为了揭穿美国了不起的假相和欺骗，他用十件证据来说明这个问题，即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打败希特勒，中国革命，朝鲜战争，越南战争，英、法两国制造的苏伊士运河事件，美国准备打叙利亚未成，英国退出亚洲、非洲很大一片土地，荷兰退出印尼，法国退出叙利亚、黎巴嫩、摩洛哥、突尼斯，以及在阿尔及利亚没有办法，还有“苏联抛上了两个卫星”。[2]364

毛泽东说，可以得出一个概念：西方世界被抛到我们后面去了。在苏联发射人造卫星以前，社会主义国家在人心归向、人口众多方面已经对于帝国主义国家占了压倒的优势；而在苏联发射人造卫星以后，就在最重要的科学技术部门方面也领先。他甚至提出15年后，苏联超过美国，中国超过英国。“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无敌于天下了，没有人敢同我们打了，世界也就可以得到持久和平了。”[2]365毛泽东进而谈起了反动派是纸老虎的问题。他认为人民向背是决定因素：“问题是不能用钢铁数量多少来作决定，而是首先由人心的向背来作决定的。历史上从来就是如此。历史上从来就是弱者战胜强者，没有枪的人战胜全副武装的人。”[2]366由此，毛泽东宣称：“一切所有号称强大的反动派统统不过是纸老虎，原因是他们脱离人民。你看，希特勒是不是纸老虎？希特勒不是被打倒了吗？我也谈到沙皇是纸老虎，中国皇帝是纸老虎，日本帝国主义是纸老虎，你看，都倒了。美帝国主义没有倒，还有原子弹，我看也是要倒的，也是纸老虎。”当然，毛泽东不忘强调的是：“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一切敌人，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一切敌人。”[2]367

1958年9月，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五次会议上讲话中，在分析国际形势时，再次重申“东风压倒西风”的论断。他认真为美国插手台湾，是给自己套住了绞索。毛泽东认为美国人和中国人都怕打仗，认为“他们怕我们比较多一点，因此战争是打不起来的。”虽然美帝国主义结成军事集团，但它们是侵略性的，并不巩固。美国造成紧张局势并不是纯害无利，因为紧张局势除了有害的一面外，还可以调动落后阶层、中间派起来奋斗。当然，毛泽东同时号召“准备反侵略的战争”。[2]417

毛泽东还从哲学上对帝国主义进行了思考。1958年12月1日，他写了一篇《关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是不是真老虎的问题》的专文。他在开篇指出：“这里我想回答帝国主义及一切反动派是不是真老虎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既是真的，又是纸的，这是一个由真变纸的过程的问题。变即转化，真老虎转化为纸老虎，走向反面。一切事物都是如此，不独社会现象而已。我在几年前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战略上藐视它，战术上重视它。”毛泽东进而从事物发展的两重性来展开自己的观点：“同世界上一切事物无不具有两重性（即对立统一规律）一样，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也有两重性，它们是真老虎又是纸老虎。历史上奴隶主阶级、封建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在它们取得统治权力以前和取得统治权力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它们是生气勃勃的，是革命者，是先进者，是真老虎。在随后的一段时间，由于它们的对立面，奴隶阶级、农民阶级和无产阶级，逐步壮大，并同它们进行斗争，越来越厉害，它们就逐步向反面转化，化为反动派，化为落后的人们，化为纸老虎，终究被或者将被人民所推翻。”毛泽东以中国革命花了一百多年时间，死了大概几千万人之多，才取得一九四九年的胜利为例，说明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是活老虎，铁老虎，真老虎，终究转化成了纸老虎，死老虎，豆腐老虎。所以，毛泽东强调：“从本质上看，从长期上看，从战略上看，必须如实地把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看成纸老虎。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战略思想。另一方面，它们又是活的铁的真的老虎，它们会吃人的。从这点上，建立我们的策略思想和战术思想。”[2]460-461

有关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是纸老虎的论点，毛泽东在1950年代末和1960年代上期对之亦曾多次提及。他主要是从事物发展的二重性来看帝国主义，这也是毛泽东联系实际观察军事形势的方法。

1959年3月，毛泽东会见美国共产党中央书记杰克逊时在谈话中指出：“美帝国主义看来好像很强，实际上也是帝国主义中最强的，但也很弱。它的兵力分散得很薄，它在欧洲要驻兵，在亚洲也要驻兵。”“它要控制的地方也太多，欧洲、非洲、中东、阿联、西太平洋、东南亚条约组织各国、印度、印尼、缅甸，它都要控制。还有拉丁美洲、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它也要控制。”“无论从军事、政治、经济方面来看，美国都是扩张得非常大的。但这种扩张本身就决定它要灭亡，因为大家都要反对它，它越扩张得大，力量就越分散，反对的人也越多。这样，事情就会向它的意愿的反面发展了。”[3]14-15强大因力量分散，势必走向反面，这是毛泽东观察问题所持的立场。1960年5月，毛泽东会见非洲十二个国家及地区的社会活动家、和平人士和工会、青年、学生代表团时，在谈话中除了提倡共同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外，亦指出美国现在在世界上占的地方也太多了。它要控制亚洲、拉丁美洲、非洲，还要控制欧洲。另一方面，毛泽东认为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兴起和全世界人民的革命运动会促进美国的衰落。他说，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首先帮助反对帝国主义。在社会主义国家之外，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的广大的反殖民主义、反帝国主义的斗争也帮助了我们。毛泽东还说：中国和非洲国家“是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同时，毛泽东认为帝国主义国家相互之间闹矛盾，不那么团结，“所以全世界劳动者，受帝国主义压迫的爱国人民，同盟军是很多的。”他进而指出：“我们得出一条经验，在战略上不怕敌人。帝国主义已经削弱了，十个指头已经砍掉一个、两个、三个了。”[3]79，80例如，在苏联，沙皇没有了。中国也脱离了帝国主义的统治。还有十个社会主义国家原来的帝国主义的指头也都砍掉了。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有些国家已经独立，有些国家正在争取独立，帝国主义剩下的这几个指头也受了伤了。他鼓励非洲友人：只要团结起来就能取得胜利。

1964年7月，毛泽东会见参加在朝鲜平壤召开的第二次亚洲经济讨论会后访华的亚洲、非洲、大洋洲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代表时，在谈话中主要涉及人们关心的亚非拉人民反对帝国主义斗争的前途问题。他从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十几年的历史来谈亚非拉人民将来的前途，并以中国革命胜利为例来论证：“帝国主义，不管是日本帝国主义、美帝国主义或其他帝国主义，都是可以打倒的。国内反动派，如蒋介石，不管多么强大，也都是可以打倒的。”[3]246他还说：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近十几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单是非洲，就有三十几个国家独立了，英国、法国那样强大一打就跑了。美国从泰国、老挝、菲律宾、南朝鲜、日本等地也都要走的，还有从台湾也是要走的。所以凡是压迫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总有一天要走的，只要人民团结起来，加强斗争就会胜利。从人民的利益出发，是毛泽东分析问题的立场。他说，全世界是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民压迫、剥削另一个国家的人民的。“这就是亚非拉人民团结反对帝国主义的最根本原则。”[3]247毛泽东号召要巩固世界人民的团结，要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至于如何打败国内反动派，毛泽东认为或者用文的办法，或者用武的办法。“有些国家要号召广大人民起来用武力反对反动派，因为反动派手里有武器。”[3]2481965年3月，毛泽东在会见叙利亚访华友好代表团时，亦提议“亚洲所有的革命者和政党应当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一两个国家的力量是不够的，团结起来，力量就大了。”他还说：“许多例子证明帝国主义是可以打败的，革命是可以胜利的。”[3]297，299

从总的战略上看，毛泽东是藐视美帝国主义的，他认为弱小国家团结起来能战胜帝国主义。1970年，毛泽东在支援印度支那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所发表的著名的“5·20”声明中，号召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他说：“目前，在世界范围内，正出现一个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的新高潮。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帝及其追随者不断地发动侵略战争，各国人民不断地用革命战争打败侵略者。新的世界大战的危险依然存在，各国人民必须有所准备。但是，当前世界的主要倾向是革命。”[3]364毛泽东表示，印度支那三国人民加强团结，互相支援，坚持持久的人民战争，一定能够排除万难，取得彻底胜利。中国人民坚决支持印度支那三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反对美帝及其走狗的革命斗争。毛泽东还寄希望于美国人民：“英勇战斗的美国人民终将得到胜利，而美国的法西斯统治必然失败。”[3]364他强调：尼克松政府内外交困，国内一片混乱，在世界上非常孤立。“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各国人民的民族解放斗争，北美、欧洲、大洋洲人民的革命斗争，都在蓬勃发展。”因此，美帝国主义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其实是纸老虎，正在垂死挣扎。毛泽东相信：“无数事实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弱国能够打败强国，小国能够打败大国。小国人民只要敢于起来斗争，敢于拿起武器，掌握自己国家的命运，就一定能够战胜大国的侵略。这是一条历史的规律。”[3]365

参考文献：

[1]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上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

[2]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中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

[3]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下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

[责任编辑郭彦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