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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伊利亚特》中的纯真人性

2014-08-15

关键词:伊利亚特荷马特洛伊

王 琦

(长春工业大学 党委宣传部,吉林 长春130012)

一、引言

荷马是古希腊时期著名的盲人行吟诗人。根据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说法,荷马约生于公元前850年左右。这时正是希腊由氏族制度向奴隶制逐渐转化的过程,即所谓的“英雄时代”。所以,《伊利亚特》具有英雄史诗的特点,作品的艺术风格更是充满着英雄的传说。作品中人物形象鲜明,黑格尔说:“在荷马的作品里,每一个英雄都是许多性格特征的充满生气的总和”。[1]

在《伊利亚特》描写的这场浩大的战争中,对至真至纯的人性的描写吸引着无数人。尤其是阿基琉斯、赫克托耳,读了作品我们都会深深地被他们的英雄行为所震撼。他们身上的纯真人性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时至今日,黯淡了刀光剑影,我们仍然忘不掉他们的名字。英雄们看重荣誉,并时时刻刻地践行着,追逐光荣。但是,即使是再伟大的英雄最终也逃离不了命运的安排。整部史诗以阿喀琉斯的愤怒为主题,将与战人员的各种欲望展现无余,比如归家、生的渴望等,其中主要写了英雄们对荣誉的追求以及对责任的担当。这些都是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要求,是本能的要求,是自然真实的要求。所以,《伊利亚特》不仅仅只是一部历史战争再现的作品,更是一部古希腊人民对美好的纯真人性的书写。通过对战争的描写,将纯真人性寓于其中。

二、“纯真人性”的界定

在中国,李贽曾提出了“童心说”,阐述童心是“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2]这是对纯真人性的最好释意。他之前更有庄子以及禅宗等呼吁过人应保持本性,即真心。

纯真意思里包含纯洁、天真、不做作,纯粹真诚的含义。而人性一直是学者们探讨的问题,不论是人性善还是人性恶,在道德或者时代以及社会允许的范围内,哪怕做出一些不必的恶行为,它都是纯真的,因为它有时是涉及人类的生存本源的要求以及精神满足层面。在不同的地域,对事物的认识是不一样的,《伊利亚特》中对纯真人性的认识是从人的生存需求上来表述的。荷马认为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荣誉,承担责任,成为英雄,这也是那个英雄时代产生的必然价值观。古希腊人和沿海蛮族“在那个时候,这种职业完全不认为是可耻的,反而当作是光荣的。”[3]战争实质是纯真人性实践的过程。

三、《伊利亚特》中“纯真人性”的彰显

阿基琉斯是《伊利亚特》中的头号英雄人物,他是海洋女神忒提斯和凡人英雄裴琉斯所生的孩子,他有着太阳般的鬈发、刚直的鼻子和坚强的下巴以及魁梧有力的身躯和非常高强的武艺,是一个半人半神的英雄。但是在他的身上我们却可以看到他孩子般真实纯真的性格。赫克托耳则是另一类典型的英雄人物,他自始至终都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作战。对于英雄人物而言,一生要承受着常人不可承受的痛苦,承担必须的责任,以及取得最大的荣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保持着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一)直率、多情的阿基琉斯

阿基琉斯身上的纯真人性,我们可以从他的两次愤怒中看出端倪。作品在第一卷开篇便以:“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4]从“愤怒”这个词我们可看出阿基琉斯性格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对个人的尊严和荣誉,不允许任何人有一点侵犯。这是在当时英雄时代的背景下形成的人生价值观,是阿基琉斯生存的本质要求,是人性中真实表现。

阿基琉斯的第一次愤怒可看出他没有等级观念,更没有集体观念。所谓的权威,所谓的国王,他都不放在眼里,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作者首先愤怒战争发生的缘由,是由于阿伽门农俘虏了太阳神阿波罗祭司克鲁塞斯的女儿,不肯交还,从而给希腊联军带来了瘟疫。后来阿基琉斯要求他归还阿波罗祭司的女儿克鲁塞伊斯,他却夺取了阿基琉斯的女俘布里塞伊斯,从而引起了阿基琉斯的愤怒,退出战争。然后宙斯为了让忒提丝的儿子阿基琉斯获得荣誉,帮助特洛伊军队,使阿开亚人屡遭惨败。阿伽门农说阿基琉斯是“暴戾的典型”,[4]但是他没有认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真正伤害了一个英勇的战士。本来阿基琉斯是为了希腊联军的整体利益而去劝说王者,明知道会受到一些责骂,但他还是去做了。在受到巨大的侮辱后,才断然退出战争,后来不论希腊联军怎样溃败他都不予出战,这一举动充分地说明:对于一个英雄而言,荣誉和尊严才是最重要的,正是那个“英雄时代”人们应追求的人生价值。阿基琉斯在权力的压制之下,仍然不惧后果,直率、勇敢地要求自己的尊严和应该获得的荣誉,这是他人格中真实、纯真的一面,他像一个孩子一般任性和执拗。

第二次愤怒是因为好友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对这样一个任性而为的英雄,我们很难想象他会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当他听到好友的死讯后,“悲愤的乌云罩住了他的心灵”,[4]偌大的身躯横倒在地。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尽管俄林波斯的大神已经兑现他的祈愿,但他却说:“这一切对于我又有什么欢乐可言”。[4]所以他愤怒地回到战场上,赫克托耳杀死他最珍爱的朋友,是对他的侮辱。英雄的命运早已在神祗的各种预言中一一兑现,但是,尽管知道自己的命运,阿基琉斯仍然不顾双亲的担忧,回到战场找回自己的光荣。十八卷中就有如此描述:“一旦死后,我将安闲地舒躺,但现在,我必须争得显耀的荣光。”[4]至此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阿伽门农的争吵只能帮助赫克托耳,于是他重新回到集体中。他在战场上是残暴的,甚至在杀死赫克托耳之后,对他的尸体百般凌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依不挠。此时我们可以看到他有仇必报的性格,非常的率真。

我们从另一方面看,他这是对友人的用情之深,他并非是一个残暴的人。虽然,在他杀死他的仇敌——特洛伊主将赫克托耳之前,他曾拒绝了赫克托耳关于两人之中的胜者将交还对方尸体的建议,发誓不管有多少赎金,也要将赫克托耳的尸体喂狗。但是在普里阿摩斯只身潜入军营,要取回赫克托耳的尸体时,“老人一番诉说,在阿基琉斯心里催发了哭念父亲的激情。他握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把他推开;如烟的记忆,笼罩在他俩的心头。……阿基琉斯则时而哭念他的父亲,时而悲悼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悲戚的哭声在营棚里回转。当卓越的阿基琉斯流够了辛酸的眼泪,恸哭的激情随之离开了肉体和心灵,他从座椅上起身,握着老人的手,把他扶站起来,看着他灰白的须发,心中泛起了怜悯之情。”[4]他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佩服老人的勇气,感动着老人的爱子之情,所以让老人带走了赫克托耳的尸体,并且答应休战十二天。我们可以看到他人性中温和、善良、尊重老人的一面,这都是纯真人性不可或缺的部分。黑格尔说:“阿基琉斯是个最年轻的英雄,但是他一方面有年轻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有人的一些其他品质,荷马借种种不同的情境把他这种多方面的性格都揭示出来了。”[5]“关于阿基琉斯,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人!高贵的人格的多方面性在这个人身上显出了它的全部丰富性,”[5]他是一个直率而多情的“英雄时代”的希腊式英雄。

(二)深沉、理性的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虽然不及阿喀琉斯骁勇善战,却不失为特洛伊战争中的第二条好汉。他“被特洛伊人,尊为神一样的凡人。”他比阿喀琉斯关心氏族集体,是一个比较成熟的首领,受到特洛伊人的普遍爱戴。他把保卫特洛伊看作自己的职责,认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示弱非常可耻。史诗卷六描写他在城楼上和妻儿诀别的场面是非常悲壮的,特别是在他伸出胳膊去抱他那出生不久的儿子时,那婴儿看到他头盔上的铜和那狰狞地对他点头的鬃饰,害怕起来,他就摘下头盔放在地上,然后再去抱吻那婴儿,这些更是写得有声有色。卷二十二写他的父母在城楼上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与阿喀琉斯交战,免得送掉性命,“但却不能使他回心转意。”[4]即使是死了,却也要在战争中获得光荣。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上所要承担的光荣职责。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给人看!”赫克托耳就是这样一个毁给我们看的古希腊式的命运的悲剧。

作品以赫克托耳的葬礼结束,“特洛伊人礼葬了赫克托耳,驯马的英壮”。[4]在哀思的同时,我们在猜想,这样一个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国家与城民的英雄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继续着他的事业。这些仅仅都只能在我们内心里去美好地期盼了,更多的是我们对这位英雄的哀悼与钦佩之情。

在《伊利亚特》中,阿基琉斯是为荣誉而战,但是赫克托耳是为他的国家、人民以及荣誉而战。当阿基琉斯可以因为他和阿伽门农的矛盾而置千万希腊联军于不顾,拒不出战时,赫克托耳却不得不舍下娇妻幼子,为城民而战。但是他们却又是一样的,阿基琉斯追求的荣誉与尊严和赫克托耳追求的责任,都是他们特定生活环境的必然要求,是个人主观能动性与客观实际的结合,成就了他们至真至纯的人格体验,即纯真人性的实践。此外,两位英雄的命运也是注定的,在作品中多处就预示了阿基琉斯的死亡。忒提斯多次告诉儿子不要回到战争,因为那样死亡就不远了,赫克托耳死后,紧接着便是他。而赫克托耳,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英雄,这场浩大的阿开亚人和特洛伊人的战争,是家住俄林普斯众神们的一场游戏,他们不会理解人的痛苦,所以才让我们看到了赫克托耳这个有血有肉的男儿最后悲剧的命运。

不论是阿基琉斯还是赫克托耳,在特洛伊这场浩大的战争中,他们所展现给读者的精神品质是珍贵的,也为我们提供了一次“精神盛宴”。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我们很容易受到多重社会因素的影响,失去我们的真心,更会失去人生中很多的最美好的东西。

四、结语

仔细品读荷马《伊利亚特》,我们不能不被英雄们的执着而感动。在命运的重压下,能够冲破命运的安排,追寻个性。他们鲜活的形象充斥在我们现代人的眼前。阿基琉斯对个人尊严和荣誉的守护,赫克托耳对国家、城民和荣誉的守护;他们都各具特点,荷马成功地塑造了这两个真实而又纯粹的人。即使阿基琉斯为了一个女奴而暴发了心中的愤怒,我们也可以说他是为了个人私欲而不顾全军利益,但是他这么做,却不惧怕惩处,我想这是我们普通人所难以做到的。再有他答应把帕特罗克洛斯平安带回家,同时作为希腊联军的主力,他也同赫克托耳一样保护着他的城民。他们的命运都是为国家而生,又为国家而死,在神的一场游戏中,结束了悲剧,成为了英雄。“他们像树叶一样,一时间风华正茂,勃发出生机,食用大地催发的硕果;然而,好景不长,他们枯竭衰老,体毁人亡。”[4]不管是怎样的真性情,“生命如同树叶,所有的生存都是为了死亡”。[6]但是,正是由于他们的悲壮,所以才让我们更加感动于他们坦然面对过程与结局的勇气。在如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保持纯真的人性是难能可贵的,就让我们在这感动中体会和经历人性的美好。

[1]〔德〕黑格尔.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明〕李贽.焚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9.

[3]〔古希腊〕希罗多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M].谢德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4]〔古希腊〕荷马.伊利亚特[M].陈中梅,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

[5]姚崇实.黑格尔人物性格论[J].承德民族师专学报,1998,(1).

[6]方方.行云流水[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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