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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世界与森林峡谷——比较沈从文与大江健三郎二者作品中的边缘性抒写

2014-08-15◆姜

中国校外教育 2014年3期
关键词:大江健三郎大江峡谷

◆姜 洋

(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

一、湘西世界与森林峡谷的地域边缘性

在启蒙与时代变迁同步进行的洪流中,亚洲的两位大师沈从文和大江健三郎(以下简称为“大江”)分别构筑了各自的桃花源。启蒙与解放之风刮过中国大地,在城市化进程中,中心地区逐渐变得文明、西化,乡村仍然像懵懂的孩子,与城市相邻且与城市相隔,城市与乡村的距离加剧,乡村成为愈加孤寂、茕茕孑立的存在。沈从文生于荒僻而风光如画、富有传奇性的湘西凤凰县。他身上流着苗、汉、土家各族的血液,这给他带来特殊的气质,带来多彩的幻想和少数民族在长期受压的历史中积淀的沉忧隐痛。这片神奇的土地不但滋润着周边的生命,也为沈从文构写湘西世界埋下伏笔。大江的家乡位于四国岛的的小山村里,四周围绕着茂密的森林植被,这里是他创作的源泉,他童年和少年时代都在这里度过。较之中国的文学中心北京、上海等地,日本文学的中心汇集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湘西世界和森林峡谷都是边远地区,他们二人描写乡间的风土人情乡间文化正如大江健三郎所说的“走向边缘”是“为了从边缘出发”。这样的文学作品描述出了来自角落里,即边缘人的诉求和声音。与传统相区分的,在我们了解传统的“大多数”之后,也看到了“少数”的迷惑与不安,增加了文学视野的完整性。

沈从文一生都自命为“乡下人”,他处于左翼文学和海派文学之外,取的是地域的、民族的文化历史态度,由城乡对峙的整体结构来批判现代文明在其进入中国的初始阶段所显露的全部丑陋处。在湘西世界这个场域之内,营造一种底层人的对生活的热切期待关注。沈从文以浮世绘的方式,把头脑中的湘西世界与现实中的湘西世界相融合,在保留地域风土人情的同时,逐步升华湘西的生命力。沈从文后来完成了他的湘西系列,乡村生命形式的美丽以及与它的对照物城市生命形式批判性结构的合成,提出了他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本于自然回归自然的哲学。四国岛的森林峡谷处于远离中心的地理位置,诸多方面的原因(如政治、社会、文化等),促使他必须重新看待边缘的价值,社会现实的极大反差,复杂的社会经历,加之受到阅读加缪、萨特于在存在主义的影响下,所有的因素都在影响着他对待外界事物的整体感知、体认以及做出相应的判断。大江以极其敏锐的视角,从边缘中那些冷落被无视的区域立场出发,给这些昏暗的角落带来光明,同时通过文学创作的方式也给这些区域带来更多的关注。

二、两个世界中的边缘人

《存在与虚无》中萨特曾这样讲述:正是在谈及自由时我们应当重复海德格尔在概括的谈到此在时所说的话:“在自由中存在并支配本质”。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死了”意味着人的崛起,从某种意义上讲尼采是“人”先锋之一。

尤奈斯库说:“所谓先锋就是自由”。这个“人”是具有人文主义精神的,适用于每一个人吗?很显然主体之外的他者享受不到,处于边缘的人们,同时也边缘着自己的同伴,在这其中以一个看客,观赏者的姿态存在,自己被禁锢的同时,也维护着“禁锢”,逐渐失去自由。面对内心的苦楚大江和沈从文从边缘出发,在边缘中拾起了人的存在。湘西世界中沈从文绕开主流,独辟蹊径,当启蒙的新风刮过华夏大地,不论是文学的象牙塔还是现实中的世界,与边远的湘西世界都无法同步呼吸。湘西世界中沈从文烛照每一个淳朴的灵魂,女性作为边缘中的边缘人,沈从文不吝惜笔墨,作为湘西作品中典型的童养媳角色萧萧,穿过街道的白衣女学生在她面前只是一个小写的符号,在萧萧心里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们的交集也只是停留在互相观看,也是互相的过客。萧萧虽为芸芸众生中并不瞩目,在遭遇一系列的打击,想到放弃自己作为主体的最高意义的生命时,转而从小小的身体迸发出强大的生存意志:“……究竟年纪太小,舍不得死,却不曾做。”她强大的生存愿望,却使她在边缘之中闪烁光辉,生存这种状态本身就是一种最原始的狂欢,沈从文不仅要展示边缘人的身存状态,对于值得关注的是湘西世界中的很多女性。沈从文向外界展示她们旺盛的生命力,给女性更多伸展的空间,使她们不再成为他者的存在,以独立的个体展开生命律动。再看大江,以战后作为大背景,从创作初期起大江以边缘为主题,在《饲育》中,同样是作为个体人的存在,孩子们对待黑人和成年人对待黑人截然不同,在某种意义上孩子们也被大人隔离边缘,边缘人内部也出现裂缝和隔膜,象征希望和未来的孩子们精神上受到这种挤压。《饲育》中书记曾这样说道:“仗打到这步天地就可以啦,连孩子的手都要被敲碎”。战后被异化的心未被解冻,大江感受到战后人们心灵的创伤,在之后写作中在安排地域多数是在森林峡谷村庄,是众人在阅读作品的同时关注森林峡谷中的人和事,关注这些人的遭遇和境况。大江认为在边缘地的一些普通人的生活现状更能展示出整体生活得全貌,这些微弱力量的汇聚,为人类所面临的、潜伏的诸多问题提供了更多解决的可能性。

三、湘西世界与森林峡谷中的象征意象

湘西这块神奇的土地,因有了沈从文而以一个无比淳朴的、自由的、满溢了生命力的王国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成为湘西人民情绪的表达者,他本人即是湘西的魂魄所在。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湘西与沈从文作品中的湘西世界,撇开战乱建构理想中的世外桃源,显然作者不是单纯的想象,象征着作者头脑中的“乐园”,这与沈从文供奉的希腊小庙不无关联,这种在精神中塑造起来的具有宗教神秘色彩的湘西世界,人性作为信仰在湘西世界大为舒展,与“文明世界”相对的“湘西世界”,作者以虔诚教徒的姿态和热情,膜拜着供奉“人性”的庙宇。蓝棣之认为:“沈从文作品的价值,无论从思想上说,还是从文学观念上说,都在某些重要而基本的范畴内,提出了与德国哲学大师海德格尔相近的看法,这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性思想’。”在“诗意的图画中”沈从文以乡下人的眼光审视和比对外界衬托下的湘西世界,这里有虚幻且真实,美好与隐痛在湘西世界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寄托了沈从文的的审美理想在其中。《边城》中翠翠这个当然整个湘西世界在展示美好的同时,也展示着深沉的隐痛。《柏子》中柏子扭曲的价值观,《萧萧》中萧萧安静中等待发卖,《丈夫》中丈夫的隐忍,都暗藏这一个共同寓意,人可以作为物品贴上价值的标签,人本身告别自身而以一个他者或者“物”的形式存在,沈从文摹写他们正象征着为这些边缘人的无声的呐喊。

“森林峡谷”作为一个重要意象、绵延在大江的作品之中,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精神王国,以战争前后为大背景,人们渴望回归家园重新构筑心灵,从文明社会返回到母体家园,从而得到内心的平复。《饲育》第一次提到森林峡谷,也是在《饲育》里写道:“我不再是孩子了”这象征着孩子在经历挫折苦闷惊恐之后,一夜之间的蜕变,这同时也附带一种隐喻,作者大江的创造展开一个新的阶段,接着在《感化院的少年》《万延元年的足球队》《核时代的森林隐遁者》《同时代的游戏》《燃烧的绿树》《空翻筋斗》,他始终坚持最初的文学理想,以极具张力的手法继续阐述森林峡谷,森林峡谷常带有疗伤或者寻根这样的功用,这种对森林的复归,恰似马哈鱼洄游栖息地一样,恢复曾经的亲缘性的象征,正是外界纷扰中的人们精神孤独无法获得内心的自我救赎的解药。以边缘为主要关注和抒写同时这也暗含着大江是以一个时代观察员身份在关注着这个时代,森林、树这样的事物象征着回归,同时也期待有更多的目光关注边缘,而不是边缘人一直以边缘的身份存在,充当默默无闻的他者,希望得到一种集体的承认和共鸣。

四、结语

沈从文和大江健三郎在文学中坚持自身的立场,为关注边缘的文学争取了宝贵阵地,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壁垒,使边缘能够呼吸道与主流同样新鲜的空气,扭转对云端的雄鹰的仰望,转为俯瞰大地角落的生灵。避开主流,开辟了一片以人文关怀和人道主义的绿洲。

[1]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大江健三郎.死者的奢华.光明日报出版社,1995.

[3]萨特著.陈宣良等译.杜小真 校.存在于虚无.三联书店,2007.

[4]尼采 著.钱春绮译.查拉斯图特如是说.三联书店,2007.

[5]王忠琪.法国作家论文学.北京三联书店,1984.

[6]沈从文.沈从文文别集(萧萧集).岳麓书社,1992.

[7]弥尔顿 著.朱维之 译.失乐园.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

[8]蓝棣之.现代文学经典:症候式分析.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

[9]王向兰.浅析大江健三郎与莫言的边缘化写作.日本研究,2004,(4).

[10]姚继中,周琳琳.大江健三郎与莫言文学之比较研究——全球地域化语境下的心灵对话.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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