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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素兰童话创作探析

2014-08-15吴双英

文艺论坛 2014年9期
关键词:巫婆儿童文学童话

○ 吴双英

湖南儿童文学从1930年代起,就以张天翼的《大林和小林》揭开了幽默热闹童话的源流,新中国成立后,以谢璞等为首的一批儿童文学作家,创作了一批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作品,滋养了一代读者。这批作家艺术风格各异,艺术成就各有高下,也深刻影响了新世纪湖南青年作家的创作。2000年以来湖南儿童文学作家们传承了前辈的创作精神,在艺术创作上切合着时代的脉搏,在艺术道路上进行了更深远的探索,这些作家中,已经具有较强的作品辨识度的有汤素兰、邓湘子、皮朝晖、谢乐军、流火、周静等,汤素兰的作品影响力贯穿了上个世纪末和新世纪13年,对她和她作品的研究,却才开始。

汤素兰是丰富的,正如她作品所呈现出来的丰富性一样。她的创作从民间文学吸取营养,又受到国外优秀儿童文学经典的熏陶,因而具有深厚的内涵。她的创作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朝向经典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创作以《两条小溪流》和《笨狼的故事》为代表,其作品在传统的叙事结构中融入当代的审美趣味,语言诗意,并包含浅浅的幽默和一定的哲理,让人在轻松的阅读中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一时期,她儿子的成长为她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她深入到孩子的内心世界,塑造了笨狼、木里、小朵朵等多个人物形象。第二个时期,从《红鞋子》开始,作品通过故事表现了人生的感悟、生命的咀嚼、人性的深度,这一类的作品以短篇为主,《透明的蛇》 《蜻蜓》等,都是包含了多重生命意味的作品,个人主体精神投射到作品上的较多。第三个时期,作家经历了种种人生变化,从《奇迹花园》开始,进入到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创作状态,也即经过了由浅入深、又由深到浅的阶段,对生命的多层体悟和精神上的放松,让她的创作渐入佳境,其叙事节奏也随之变快,从一个对象跳到另一个对象,语意的流转从容、流动、灵活。

应该说,汤素兰的创作在三个时期呈现出相对不同的特点,其幽默精神却一以贯之。林语堂说过:“幽默是心灵舒展的花朵。”贯穿始终的幽默气质及强大的原创力、日益自由的创作心境,引领着汤素兰一步步迈入更高的艺术境地。

一、浅与深

儿童文学是为儿童而写的文学,是用儿童所熟悉的真实的语言来写的文学,所以儿童文学被称为浅语的艺术。浅语就要求语言贴近生活,有时代气息,同时,能跟文学技巧进行巧妙的有效结合。在儿童文学界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向低处攀登,说的其实就是一种向浅语艺术不断探索、不断追求的精神境界。汤素兰的作品语言是浅显的,但不是简单的、简陋的,而是简练的、精致的、唯美的、诗意的。她的语言,“充满温情却绝不甜腻,讲究趣味而绝不轻浮”,具有抚慰孩子心灵的作用。而生活化的形象、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故事环境,更为故事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笨狼的故事》 《小朵朵系列》等作品,都是从日常生活出发,用孩子熟悉的生活化童话形象,表现孩子熟悉的生活。比如笨狼,小猪送给笨狼一张漂亮的小板凳,但凳子太矮,笨狼的腿伸不直。于是,笨狼把凳子搬上沙发,自己跟着往沙发上爬,可腿还是伸不直,于是笨狼再把凳子搬到餐桌上,可还是腿伸不直,最后笨狼只好把凳子搬到屋顶上,但依然没有解决腿伸不直的难题,幸亏聪明兔来了,它在小板凳的四条腿上各钉了一块小木片,于是笨狼终于坐下了。这只笨得可爱的小笨狼,其实就是一个小男孩的化身。它的憨态可掬不但惹人发笑,而且让人能一下子记住。这个作品借助幽默的方式,让读者充分感受到了这个浅浅的故事所蕴含的生活哲理,

笨狼是一匹生活在森林里的狼。台湾著名作家林良说:“一般文学的兴趣,都凝聚在人群社会……儿童文学的人性的触须,却能接触到宇宙万物,儿童文学有一个更广大的文学世界,那是呈现在纯真的孩子眼中、心中的充满新鲜感的无限宇宙。一个好作家一旦决定为孩子抒写,他就等于走出了市区,走到了郊外……他更像一个面对天地万物的‘人’。”汤素兰出生于美丽的乡村,“童年这种与自然接近的经验,是一个人一生的知识和道德的至为强有力的后盾。”无论是《笨狼的故事》,还是《奇迹花园》《小巫婆真美丽》 《紧急救护》等,其故事的发生地,多选择在森林、山谷、草地或花园等自然环境中,应该说,自然的母题在汤素兰的作品中,体现的非常充分。这些自然界故事的描述,不但能充分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而且作为“人类从自然界中生长发育的一次浓缩,一次复演”的孩子,跟自然有着天然的亲近,自然界发生的故事能获得他们更多的喜爱。湖南童话创作界,也多选择自然背景作为故事发生地。刘绪源说:“当儿童在文学审美中强化了与大自然之间的心灵感应,整个人类对大自然的感情,也就有了复苏的希望。”汤素兰童话对自然的表现,其实代表的是全人类的目光,是全人类的精神需求和审美呼唤。

汤素兰童话语言的浅,只是为了更深地走进小孩子的心。

二、轻与重

然而,汤素兰的童话,并不是一味地回避现实,她选择自然,追求幽默,只是为了以轻的方式去展现生活的真相。就像欧洲神话中的珀尔修斯,他要取美杜莎的头颅时,为了防止被石化,他聪明地采用以镜子反射的方式,来获悉美杜莎的动静和位置,并成功地割下了美杜莎的头。不直面现实,是珀尔修斯的智慧。而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们,为了让作品具有更强的反应现实的能力,也是以轻盈的方式,去反照现实。因为儿童文学对儿童,还不能无保留地告诉他们世界的全部。所以,让主人公拥有超能力,让他们长出翅膀,飞越现实,就成为童话作家们愿意编织的情节。西方的巫婆给他们一把扫帚,他们能上天入地;东方的超人,坐上飞毯,祥云或其他东西,也能一日千里。

童话作家汤素兰有多篇作品写到翅膀和飞翔,比如《长着蓝翅膀的老师》 《狐狸有一对翅膀》 《翅膀突然消失》 《小巫婆真美丽》等。《翅膀突然消失》讲的是一个叫小乙的孩子,出生时居然拥有一双翅膀,而翅膀居然会传染,当这个班级的每个孩子都拥有了一双翅膀,都能在教室里飞的时候,这个轰动性的事件一时给成年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于是专家来诊断,然后这些孩子被隔离,当他们再次被放飞时,透明的隔断阻止了他们的飞翔。当他们失去飞翔的空间的时候,翅膀突然就消失了。这个故事令人深省,孩子的翅膀也许象征着孩子们的想象力、创新力,也许象征着更多,这是隐在轻盈的故事背后的现实之重。《小巫婆真美丽》是一个东方的巫婆,她能骑着芦花扫帚飞翔。在体态上,小巫婆是轻盈的,在思想上,小巫婆天马行空,无所束缚。这种轻盈和自由,正是对被很重的课业负担所压迫的一代孩子心灵的释放。

《透明的蛇》是汤素兰在工作变动的时候写的一篇短篇童话,在这个故事里,作者描写了一条褪尽华丽的表皮、进入另一段生命历程的蛇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褪掉的蛇皮,白色,透明,是轻的,而职场的无奈、疲惫,是重的。重的现实被隐藏,孩子们看到的是轻的透明的蛇皮。还有《奇迹花园》中能飞的房子等,都是以随心所欲的轻松反照不能随心所欲的现实。汤素兰有她的孩子气,也有着自己对生命的哲学思考,她的《蜻蜓》 《梦想号游船》等,都包含着对生命的追寻,对自我的追寻。她以非常浅的语言,非常家常的讲述方式,传达了对生命质量的追求。

汤素兰童话的轻,是对现实世界的重做出的一种换码处理。

三、快与慢

如果说,浅和深,探讨的是一种语言艺术的话,轻和重,讨论的则是主题选择,而快和慢,则属于创作方式了。在这个节奏越来越快的时代,阅读者对时间是越来越吝啬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读者的兴趣点,并引导他们读完一个故事,不仅涉及到叙述的技巧,也涉及到叙述的节奏。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庄周多才多艺,善于画画,有一天,国王让他画一只蟹,庄周回答说,他需要5年的时间、一座房子和十二个仆人。五年后,他还没画。“再给我5年”,庄周说。国王同意了。在十年结束后,庄周拿起画笔,在一瞬间,只用一笔,就画了一只蟹,那是人们见过的最完美的蟹。我想,快和慢的辩证关系,这个故事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诠释。汤素兰的创作,在处理这个辩证关系时,是充分地掌握了其中的妙趣的。《小巫婆真美丽》第一章介绍“好玩街40号”只有3000多字,在这么短的篇幅中,作者介绍了QQ镇的由来,真不错先生和黄玉米小姐魔术般快速发酵的爱情,说有就有的孩子。而女顽童真美丽的淘气史,一开篇就显示出不凡手笔,“上过房,爬过树,跳过井,尝过老鼠屎”,作品将真美丽胆大无畏、敢想敢干、无拘无束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作家要极力张扬的游戏精神,也在此充分展示。

所以,快意味着快速抓住读者的能力,它必须是新颖的敏锐的,能吸引人的好奇心,能让小读者一口气读下去的节奏。其实,这也就是故事的密度,讲述者对情节独具匠心的布置,能影响读者的感受和作品的质量。快,也意味着思想的浓缩度,如何最大限度地让儿童文学在短的篇幅中表意更多,是面对儿童文学作家的永恒的课题。所以,儿童文学的快,是一种美学品格,是大巧若拙,淳朴酣畅,是一种按照儿童心理安排的故事节奏。

汤素兰童话的快,是适应这个速度的时代文学所具有的运动的感觉和流转的姿态,是一种精神速度。

事实上,对浅与深,轻与重,快与慢等辩证关系的处理,不单汤素兰,湖南的儿童文学创作界都有自己独到的体悟,也有一定的共性。我们从探析汤素兰作品出发,是为了寻找童话创作的规律,并在新的环境中让语言激发出新的能量。

陈丹燕说过:“清澈与醇厚在一起,是一种难得见到的美德。”汤素兰的作品集清澈和醇厚在一起,以幽默为旗,具有坚定大气、与众不同的特质。同时,诗意幽默、清澈醇厚,也彰显出她自己做人的美德。她是湖南儿童文学创作的正能量,湖南儿童文学是湖南文学、湖南文化的正能量!新世纪湖南儿童文学融入中国儿童文学的整体发展潮流,接受世界优秀儿童文学作品的冲击,具有了更多元的题材和更圆熟的技巧,体现出丰富的创作个性,他们融入现实的努力和对文学品质的追求,抒写着湖南儿童文学的新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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