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的诗
2014-08-15文/杨子
文/杨 子
大钟
他们应该在市中心
造一座钟楼,
大钟应该
突然敲响
在不设防的午夜,
听到钟声的人
应该立即跪下。
但是没有大钟,
只有一个疯子
用铁棒敲打每一根栏杆,
让所有人
心惊肉跳。
在梦中的鞑靼王国漫游
所有人鼾声如雷的深夜,
我在梦中的鞑靼王国漫游,
吃到沙砾和雪,
接受有关爱和大净的戒律,
没遇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在世界的另一侧,
鼾声如雷。
我在所有人都在颠倒的梦中微笑或尖叫的早晨醒来,
听见快乐的鸟鸣和汽车的轰响——
这个被欲望组装得如此骇人的巨兽
还没本事毁掉鸟儿的快乐,我们的快乐。
我从神奇的梦中醒来,
脑袋嗡嗡响——
我梦见所有的冤家抱在一起,
所有的亲人相互射击。
再过一小时,
这个世界
这头巨兽
就要从所有人都在微笑或尖叫的梦中醒来,
驱动所有的轮子,所有念念有词的嘴,
所有心算和笔算,所有面具和暗器,
开始又一轮的厮杀……
我们的眼泪成了滞销品
蜡烛不会一直燃烧,
如果我们的心灵一直潮湿,
如果我们的心愿变成古怪的三角形。
我们的祈祷已失去效力,
我们的祈祷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
风是热的,水是咸的,
而我们什么都不能拒绝。
我们的藤蔓在虚空中飘,
我们说过的话堆成垃圾山,
我们的眼泪成了滞销品。
惟有孩子们是清澈的在他们变得古怪以前,
惟有清澈的孩子可以教育我们,
在我们被神圣的尺度变成垃圾以前。
我们的光并非来自我们的身体
如果我们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
如果我们走路时眼神低垂而不是瞪着远方,
如果我们的大脑只超出小鸟一丁点儿,
而不是精明得令人发冷……
我们的光并非来自我们的身体,
我们的愿望多如恒河沙砾,
我们的身体终将枯萎,
而眼下,眼下欲望正在胀大
刺向别人的身体……
如果我们只爱着光明,
只需要清风,
而不是狂热地喊出自由和自己……
如今我们只能用最小的酒杯
品尝善意,怜悯和勇气,
用最大的酒杯
啜饮离别,恶意和悲伤。
我们害了软骨症,
不能像小鸟一样
在空中划出美丽的轨迹,
只能在大地上留下
疯癫的羽毛……
惊叹号
我害怕那些惊叹号,
我害怕胸腔里的喊叫,
那是软骨的哀嚎,
那是孱弱的暴躁。
如何重新爱上脖颈颀长的天鹅?
如何回到人和汽车的大街,
向恶梦中的恶梦,
向骇人的惊叹号告别?
广场挤满了人,
医院挤满了人。
我不属于他们,
也不属于自己。
我的好运不在人声鼎沸的广场,
不在人手一册的商品清单里。
我听见铁栏中天鹅的哀歌,
我在一个纠缠的,暧昧的国度,
远离爱的毒药又被它穷追不舍,
远离恐怖的惊叹号又被它前后堵截……
它
它就睡在附近,
在围墙外面。
有时能闻到臭气
从它布满铜绿的嘴里
喷到空中,
飘到枕头旁。
它傲慢,它有可怕的生命力。
有时它在梦中抽搐,
发出婴儿般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