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星 人

张稼文

我家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外星人，另一个也是外星人。

他们隐身在我的墙上，从不在我面前显形。他们在我的房间里制造秘密。

据说，夜深人静，不要开灯，这些外星生物就会从墙壁上现形，然后在天花板上跳舞。不过我没有办法亲睹他们是像什么样子的：一头狮子、一朵花，或是蝴蝶、鼠；或就是一堆泡沫，或就是一种电磁波。

只是确实听到有声音在我屋子里大声喧闹，像在演电影。

虽然我听不懂那些声音，但我认为他们中的一个来自火星，另一个尚不清楚。

……

墙上有眼睛，这让我不好受。好像他们是房东，而我是外星人似的；好像在我之前，他们就居住在这房子里似的。

我把这一切对邻居说了。他说：哎呀，我家里也住着外星人，但不知道有几个。他又把这一切对他的朋友说了。他朋友说，哎呀，我家里也住着外星人，为捉他们，我把墙都挖坏了。

这个年头，每间屋子里都住着外星人。

难说哪一天一觉醒来，我自己也会变成一头狮子、一朵花，或是蝴蝶、鼠；或就是一堆泡沫，或就是一种电磁波。

或者，我自己存在着，却认不出自己；

或者，我知道自己存在着，却找不到自己——刚才，我就听见我自己在祥林嫂似地喃喃自话：“真难说，人类那种东西说不准还是我们的祖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