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与闺蜜的私房话
2014-08-14汉娜·帕库拉
[美]汉娜·帕库拉
1917年,宋美龄回到上海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开始思考婚姻问题,向美国韦尔斯利女子学院就读时的好友埃玛写信建议该结婚了,她认为:“女人若不结婚,会觉得人生失落,仿佛被骗走了人生……如果没有小孩,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埃玛才和某个男子有过感情上的危机,宋美龄为了安慰她,有时理性、有时不够理性地整理出自己对人生、爱情和责任的看法,向埃玛诉说:“你也不确定该走哪一条正确的路,或者是否有所谓正确的路存在……我也有过类似你遇上的经验,只是,我很确定我要什么,可是上帝却不愿给我……我注意到最成功的男人往往不是具有天才大力量的人,而是对自己有最大的信心,进而催眠了别人接受他的信念的人。”
这两位年轻女子通过鸿雁往来,互相倾诉挫折、发现新点子——有些很感人,有些很可爱。埃玛来信,谈到令她十分苦恼的一番性事遭遇。宋美龄回信说:“我认为……你可以把这个事件当作是兽性的不愉快经验……唤醒你对兽性热情的认识……在我们大学年代对它一无所知。”
她又说,“我认为你对男人要有正确态度,最好的方法是完全撇开性这个问题。当然,这样做很难,因为几乎没有例外,男人对女孩动了心,他就变得感情用事……爱情的组成里有一部分就是性,如果你把它和组成爱情的其他元素放到一起来看,就不会觉得它恶心。譬如说,肉体之爱有如巴赫或贝多芬作品的某些部分,如果光看它们本身,会觉得并不和谐,但如果把它们和作者原本构想要组成整体的其他部分结合起来,它们就变得和谐、优美。极其可能的是,那么恶心地瞪着你的那个男子,是受你肉体所吸引,这种男人必然是畜生、禽兽……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这样……别开始就以为你厌恶爱情,因为你并不是如此。你只是厌恶其中的若干成分,对于你这样心思纯洁的女生而言,这种态度相当自然。”
宋美龄本身也碰上和男人交往的问题。她告诉埃玛:“上海现在谣言纷传,说我订婚了。”又说,她的朋友们不确定(订婚对象)是谁,
但肯定是和某人订了婚。“最好玩的是,这些男人没人出来否认或承认这个谣言。我可惨了,因为母亲当然认为我一定做了什么,才会引来这些谣言。过去一个月她不准我见任何一个男性朋友。由于她告诉我不准任何人找我,我几乎愿意出于报复心理,干脆订婚算了,其实我也晓得,这完全是孩子气的态度。她担心死了,因为过去一个月我似乎发疯地满城游荡。其实,我无聊透了。我甚至有一两次没人陪伴就跑出去喝茶,只因为……我觉得被管得死死的。有意思的是,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男人。”
有个旧日的追求者重新出现,令宋美龄颇为得意。不过,宋夫人因他已离过婚,并不赞同他们来往。她说:“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是个男人不再是倔强善妒的大男孩……但是,老实说,我无聊极了。我恳求母亲让我出外做事。义务工作不是真正的工作……有家报纸愿给我一份工作,但我用不着告诉你,如果我接受了,家里一定震怒,我一定经受不了那纷扰,尤其是天朝大国之民的笨脑袋瓜里,容不下女孩子和男人共事并不会伤风败俗这个观念……真是可恨啊!我认为我如果能够放手做,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另一位比她年长十五岁、非常富有的男子向她求婚,也使她格外高兴。在她面前是一
个机会,可以改善“他工厂里数百名工人”的教育和社会发展,尽管宋美龄表明并不爱他,他仍然向她求婚。还有一位已婚男子,她“不幸十分关切……远非语言所可形容”,但她也拒绝了。
宋美龄一向喜爱阅读,1919年春天,在韦尔斯利学院念书时的一大箱书经过两年之久,终于漂洋过海寄回上海,令她特别兴奋。几个月后,她告诉埃玛,韦尔斯的《历史大纲》令她“欣喜若狂”,而莫泊桑的作品令她厌恶。她也重拾中文功课。这次由宋子文的中文秘书担纲教授。老师“十分严格”,不仅娴熟中、日交流之后引进中国的新字词,也期待她以旧方式背下古书。她每天上午跟他学习三小时,经过几个月之后,她写信给有志当作家的埃玛说:“我打算一旦对中文有相当把握时,可以把中文稀奇古怪有趣的珠玉小品文译为英文小说,让你来接棒。你、我合作来介绍中国文学……你说妙不妙?我可以翻译出精髓,你负责把它精炼!你觉得‘密尔斯和宋作品,怎么样?”
23岁,还和母亲、兄弟住在一起的宋美龄,渴望过自己的生活。1920年冬天,她承认自己“像电线一样,一触即发,烦躁易怒……非常不合群”。三个星期后,她说她已经好多了,“尤其是我让家人了解,我应该有一部分自己的时间,不能被打扰之后”。有些约会没问她意见就排好,她几度拒不参加,总算让家人了解她也是有主见的人。
有一天,她越了线。她说:“你也晓得我母亲非常保守,虽然她认为我可以参加朋友开的舞会,却绝不准我跳舞。你应该记得,我在大学时是多么喜欢跳舞。有一天我去参加舞会,男士们开始邀舞,一不小心,我跳得太晚了,回家对母亲从实招认。你应该在场……你会认为,只因为我跳了舞,我就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我要认错悔过、洗刷宋家耻辱,唯一的方法就是穿上忏悔衣,向所有邀舞的人以圣洁的不屑之姿掉头不理。天啊,真是的。”
我们从下面的例子知道,宋夫人对儿子的要求,就没有如对女儿那么严格——或者说,宋子文不像他妹妹,不必把逾越之事巨细无遗向母亲报告。乔治·索克思当时住在上海,和宋家全家都熟。他说:“子文和我,以及后来成为我第一任妻子的女士……安排了第一场华人、洋人在一起跳舞的舞会——这个行为才真是不可思议呢!宋夫人不赞成跳舞,也不赞成南方卫理公会传教士所列举的一切不当行为。她有一套斯巴达式的规矩,子女们必须要遵守。”
下一次舞会宋美龄受邀参加,宋夫人要她保证不跳舞。宋美龄告诉埃玛:“我本来决定不跳舞,但是当她要我保证,我气得顶撞她:我一定会跳舞,而且还要跳个不停。她气急败坏,最后我服软了,答应她:只要我一天姓宋,就绝对不在中国跳舞!请注意,我只要到了美国,我就跳个不停!”
隔了几个月,宋美龄开始想要回美国读医学院——当年她父亲也有此心愿——但是母亲否决了。然而,在她开刀切除扁桃体之后,她告诉埃玛:“回国后我体会到一件事,朋友虽然很好,但切记当你真正遇上大麻烦时,总是家人向你伸出援手。”
经过一段时间休养之后,宋美龄前往广州探望二姐宋庆龄和她的丈夫孙中山。孙中山制服地方军阀,废除军政府,此时正在组建革命政府,与北京对抗;宋庆龄显然央求妹妹南下帮忙一两个月。宋美龄告诉埃玛,广州“不像上海那么洋化”。隔了一个月,她被哥哥从南方“捉回家”。
她向埃玛讲起悄悄话,提到“我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B先生”,要介绍他来见她。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非常喜欢他,他也非常喜欢我。我在香港登船前才在某个朋友家认识他,虽然我们只同船三天,却成为很好的朋友。到达上海那一天,恰好是他的生日;尽管我离家已经三个星期,因为船下午就要开了,我陪他过了一整天。我们一起过得很愉快,我也很高兴竟然可以如此放纵。用不着说,家人气炸了……他们气,因为他是洋人……他星期六下午离开后,我已收到两封电报诉说他想念我。家人试图拦截电报,但没有成功……你也晓得我家是出了名保守的,重视家族声誉,要保持家族血统‘纯正,他们宁见我死,也不能让我嫁给外国人。通常我也是如此想。但是,现在,我正在认真考虑接受另一位男士。我喜欢他,他是最聪明的年轻人之一,家世良好。但我还是犹豫不决。你也晓得,很多时候,人已经理性上信服了、感情上却仍未能信服某种行动是对的……但是,拜托,请别对任何人说,因为我必须自己思考清楚。同时,当B先生来访时,请对他特别好,但千万别说漏我告诉你的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