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失控”的东部

张涵

裂变的乌克兰

无疑，坠机事件与乌克兰东部完全失控成了坠机的直接原因。

外界一直有猜测，该航班被“山毛榉”防空导弹击落。到目前为止，左右乌东局势最重要的三方，乌克兰政府、乌东亲俄势力以及克里姆林宫均未表示对坠机负责。

坠机却使得其他国家再也无法回避这一问题。

根据报道，坠毁的客机载有173名荷兰人，有44名马来西亚人，27名澳洲人，12名印尼人和9名英国人，另有20位乘客的国籍还需要确认。欧洲国家是否会响应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呼吁，加大对俄罗斯的制裁力度，可能成为旷日持久的乌克兰危机的转折点。

所新华社报道，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刘结一18日在纽约联合国总部表示，中方支持对马航MH17航班坠毁事件进行独立、公正和客观的调查，同时呼吁各方对调查予以配合和合作。

据悉，1991年乌克兰独立后，东西部的差别就显而易见。在本次乌克兰东部乱局核心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州多数人讲俄语，而非中西部地区普及的乌克兰语。在以往的选举中，两州往往都支持亲俄的政治人物。

面积仅占版图三分之一的乌克兰东部地区，拥有顿巴斯煤田、生产安系列运输机的哈尔科夫飞机厂、制造SS-18“撒旦”重型洲际导弹的南方机械厂和100多万军工从业人员，包揽了该国一半以上的工业出口值，并贡献了至少40%的GDP，其与俄文化、经济联系紧密，希望继续靠着俄罗斯这棵大树好乘凉，而西部地区从自身经济利益角度出发，则希望“脱俄入欧”。

在中国人民大学攻读国际政治研究生的罗曼，从小在位于乌克兰西部的基辅长大，从没去过乌克兰最东边的两个省，他说只“知道东部和西边差异很大，但从未想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尽管如此，今年1月底，混乱的基辅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分歧的存在。在基辅广场之外，没有警察和秩序已然失控的城市里，有很多来自外省的闹事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从乌克兰东部来的，那边的反政府军给他们付钱让他们来闹事。”一次，罗曼参加的自发基辅城市保卫队碰到了一群准备在医院门口点火的混混，就把他们脱了裤子扔在及膝的河水里，每个人给50个格里夫尼亚，让他们回家。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多数人想要脱离乌克兰。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乌克兰东部地区70%的受访者支持让国家保持统一，只有18%的受访者支持独立；其余的受访者没有明确答案。

克里米亚独立后，乌克兰政府正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失去对东部的掌控。

东部的爆发始于反政府亲俄势力。今年4月初，3座工业重镇爆发由亲俄势力组织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到4月中旬，乌反政府组织已占领10个以上的城镇机关。两方暴力冲突横行，数十人伤亡。4月30日，代总统图尔奇诺夫不得不无奈地表示，无力控制东部，当务之急是防止乱局蔓延到其他地区。他在4月30日宣布，乌军已进入“全面备战”状态，以应对俄军可能的入侵，并采取了大规模军事行动。

一位斯拉维扬斯克白发老人对英国广播电台表示，对乌克兰统一并不抱希望。“现在已经没有乌克兰这个国家了，可能从统计的意义上还有，但看看现在的四分五裂就知道，乌克兰已经没有了。”

谁和谁在较量？

尽管在3月签署克里米亚入俄法令的同时，普京表示俄罗斯“不需要进一步分裂乌克兰”。但从东部乱局开始前后，俄罗斯似乎难以洗清介入的痕迹。

几个月来，乌克兰官员接连指责俄罗斯军队的秘密侵略，而直到坠机，克里姆林宫一直在否认。

4月底，一批来自乌克兰东部的照片得到了美国的认可，显示被称为“绿衣人”在乌克兰东部的一座又一座城市夺取了当地的政府设施的武装人员中，有许多是俄罗斯军人及情报人员，他们的装备与今年2月吞并克里米亚地区的俄罗斯特种部队士兵相同。

5月12日，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临时政府联合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进行了公投，根据5月11日全民公决的结果，宣布两个乌克兰省共和国脱离乌克兰，成为了一个主权国家。

克里姆林宫新闻局5月12日发布消息说，莫斯科尊重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州人民在公投中所表达的意愿。同时，基于公投结果将通过文明方式进行实施，不采取任何暴力，而是通过基辅当局、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三方对话。

从4月开始，乌克兰东部每天都有人因暴力而去世。两省公投后，乌克兰东部的唯一希望被寄托在5月底的乌克兰总统大选上，如大多数人的希望，波罗申科赢得了选举。

5月21日，在北京乌克兰使馆的投票现场，尽管大部分人都预计波罗申科可以当选，但现场的气氛丝毫算不上轻松。在北京工作16年的资深乌克兰记者阿林娜认为，之所以选举结果确定性很大，主要因为人们厌倦了分裂和战争，需要尽快稳定。作为广场的亲历者，罗曼表现得格外平静。“波罗申科当选也没什么高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东部的和平。”

然而，波罗申科上台后直接引发了对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大规模进攻，更大规模的伤亡引发乌东两省政府对克里姆林宫的求助以及俄罗斯进一步的强硬态度。6月中旬，乌克兰内政部长就表示，俄罗斯的一支装甲编队夜间跨越边境进入乌克兰东部，并在白天与乌克兰军队作战。

6月底，短暂的停火后波罗申科恢复了猛攻，而这次的攻击乌克兰政府军收复了不少失地。自7月1日乌克兰政府恢复对东部民间武装的打击，接连收复了多座城市。目前，乌克兰军队已控制着顿涅茨克州18个地区中的13个、卢甘斯克州18个地区中的10个，其总面积约占两州地域的三分之二。大部分当地武装人员撤退至两州的首府——顿涅茨克市和卢甘斯克市。然而，就在上周，一枚炮弹从乌克兰境内袭来，击中俄罗斯的一座民宅，导致1人死亡，2人受伤。持续陷入困境之中的乌克兰，与俄罗斯发生这种擦枪走火的误炸，似乎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但不同的是，这次误炸直接造成了俄罗斯公民伤亡，这尚属首次。7月14日，乌克兰当局称一架安-26军队运输机被击落，机上约20人与地面失去联系。此次则直指俄罗斯，暗示军机是被俄罗斯境内发射的导弹击落。

俄、乌之外，欧美国家的态度格外暧昧。

7月11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呼吁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在对抗国家东部民兵时保持“分寸”，保护和平公民。

7月16日，奥巴马宣布了对俄罗斯新的制裁。

一方面是难以攻克的顿涅茨克市和卢甘斯克市，一方面是暧昧的欧洲态度。僵局中，机上载有283名乘客以及15名机组人员的马航MH17在乌东坠机。

机遇在哪里？

分析显示，在目前未解的乌俄局势中，中国也有其独特的位置。

过去的几个月中，中俄关系明显增强，而乌克兰大使焦明·奥列格也在对中国记者的专访中反复强调，不管有什么压力都不会停止与中国的合作，前任政府签署的任何合作都会在新政府任内继续执行。

乌克兰驻上海领馆代总领事智娜也向记者表示，目前乌克兰公司在华业务基本未受到影响。而对于在中国生活的普通人来说，政局变化仍然带来了不少波澜。罗曼在北京的一个来自于克里米亚的同学，此前还是乌克兰人，现在正迫不及待地等着回家去换俄罗斯护照。中乌的文化往来，也难免有一些受到影响。“本来2月有一个20多人乌克兰团体来中国教芭蕾舞、绘画等，但好多人都说祖国危难时刻不能离开，就取消了整个行程。”负责该项目的乌克兰国一中国文化交流协会代表赵东不无遗憾地说。

罗曼认为，目前的困局是此前无法预料的，但为了改变腐败统治，他可能仍然会选择在那个时刻回到基辅的广场上。

（文据《21世纪经济报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