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泔水去哪儿了？

马红丽　赵镝　许亚岚

每当夜幕降临，就有一支奇特的车队开始穿棱于京城的大街小巷。称其奇特，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车队， 有中小型箱式货车，也有电动车和人力三轮车，他们虽然分属于不同的机构或个人，而去向也不尽相同，但目标都是一样： 装运泔水。

据悉，目前北京有6.2万多家餐饮服务单位，每日产生餐厨垃圾（泔水）2000多吨。而这些泔水到底运到哪里？是怎样处理的？随着泔水猪、地沟油事件的不断曝光，这些泔水的去向及用途引发大家强烈的关注，为了向公众揭开谜团，《经济》记者暗访了餐馆、环卫部门、搬运泔水者及北京周边的养猪厂等多方寻求答案。

在北京的东西南北4个方位餐饮比较发达的街区，记者以即将开餐馆，如何处理泔水为由咨询了多家餐馆的工作人员。规模大的餐馆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餐馆每个月交些钱给环卫部门，他们的工作人员负责来收”。而中等规模餐馆的说，“我们的餐厨垃圾是被‘养猪户拉走的，他们会根据餐厨垃圾的分量来给我们钱。”但小餐馆的餐厨垃圾就没那么好处理了，记者走访多家小餐馆时，他们都抱怨说，由于餐厨垃圾量少，没有固定的人来收，所以有时就直接丢到路边的垃圾桶了。

在记者暗访时发现，相当一部分餐馆的泔水说是被运走喂猪了，但去向不明。于是记者将目光盯上了装运泔水的人群。

记者跟踪“中小型箱式货车”到了北京市昌平区一个垃圾回收站，以大学暑期调查的名义询问了几家垃圾回收站的工作人员，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他们经常会收到许多餐厨垃圾和其他各类垃圾，而这些垃圾会有人过来把可以回收的分出来带走，不可回收的按政府的标准填埋，剩下的泔水就拉走用专门的设备处理。一位热心的师傅对记者说：“这些垃圾有的很难把它分类，比如饮料瓶或纸盒这些可回收的垃圾会让收瓶子的或收废品的拿走；可以分出来的泔水就正规处理，但一些泔水混着一些生活垃圾不好分类，只能填埋或者用专门的药水焚烧处理，处理完后的残渣再埋掉。”当记者说到这样会污染环境时，他有些无奈地对记者说：“肯定会污染环境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看来，“中小型箱式货车”真的是像餐馆工作人员说得那样有正规去处。

于是，记者又锁定“电动车和人力三轮车”，但都跟踪失败了，最终也没有查到他们到底把泔水运到哪里去了。但在一次跟踪时，在人力三轮车消失的路上——北京市通州区，记者采访了当地的一位养殖户张老板，“我这儿可不敢用泔水喂”，他告诉记者，北京的泔水大多运往河北三河市燕郊附近村庄和大厂县一带的养殖户手中。他说泔水桶被搬到猪圈旁，养猪户将其中泔水倒进一口至有铁筛子的破旧大锅中，简单过滤后，再倒入少量饲料，搅拌后直接倒入了猪槽。“这么做是因为泔水的成本比饲料低多了。”张老板说，甚至有连鸡和羊都有用泔水喂养的。据了解，在燕郊一带的农贸市场里，屁股大，体格肥的羊很有可能就是吃的加了激素的泔水。而这些泔水基本上都是从北京市的餐饮单位收到的。

在多次跟踪未果的情况下，记者只好以学生做调查的名义，联系上了运载泔水的李大叔与丁师傅。据李大叔透露，“很多人都打着‘喂猪的旗号收泔水，其实是把含油的部分舀走做地沟油”。但丁师傅说，他运的泔水基本都是养猪户收的，“基本都是喂猪了，做‘地沟油的那种泔水比较特殊，不是所有餐馆都能弄到，那得是四川火锅，麻辣小龙虾等用油比较多的餐饮才能收到一定的量。”

泔水到底去哪了？尽管记者在暗访这段时间没有查出真相，但目前北京泔水的回收、处理、利用等方面真的是乱象还生，是到了严厉治理泔水的时候了。

在上月召开的2014年第六届城市餐厨垃圾处理技术与科技创新论坛上，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固体废弃物管理处副处长邓俊表示，现有餐厨垃圾处理能力存在很大的缺口，现下北京日产餐厨垃圾2000多吨，但处理能力每日却只能达到1000吨。针对这一形势，北京市明显加大了处理餐厨垃圾的政策力度，在2013年制定的《北京市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建设三年实施方案（2013-2015年）》中要求新增建设多家餐厨垃圾处理站，预计今年年底日处理能力可达到2000吨，同时落实就地资源化处理。

尽管政府加大了政策力度，但是餐厨垃圾处理能力的缺口仍是大问题。究其原因，是政策缺乏经济鼓励。记者与丁师傅的交谈中了解到，很多偷运泔水的人向餐馆提供了甚于正规渠道的“优质服务”：如一个电话过来，便很快有人来收走，不分时间早晚，“准时高效”；交易简单便利，通常口头即可成交；有偿收购，双方皆有利可图。

而且，环卫等机构灵活性不佳，服务缺乏竞争力，甚至互相推诿。在记者暗访时也出现了这种情况，记者找北京市昌平区环保局，环保局没有回答记者的提问，让记者找北京市昌平区环卫局；咨询了环卫局的工作人员，他们告诉记者只负责定向收费的餐馆的泔水，其他餐馆的泔水他们不管，但当记者问没有通过环卫负责的这些餐馆怎么办时，对方表示不清楚，让记者咨询市政市容委；市政市容委的工作人员给了记者其他电话，说打这个电话可以问，但是电话是空号；接着记者又要来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接连几次都无法接通；最后记者通过114查询，却发现电话又回到了环卫部门

泔水处理这种看似小事，但却关系着人民的生命安全、环境治理等国家大事，这需要相关部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范与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