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额尔古纳河右岸
2014-08-11鹅掌楸
鹅掌楸
额尔古纳河,并不为大多数中国人所熟知,而我最初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它的右岸是中国,左岸是俄罗斯。直到偶然从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里读到了有关它的故事后,我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去认识这条蒙古族母亲河的冲动。于是,带着好奇与期待,我终于在2013年的夏天开启了探寻额尔古纳河奇美景色和动人故事的旅程。
走不完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要想结识额尔古纳河,就不得不“走”入呼伦贝尔草原的怀抱。10万平方千米的草原,是整个祖国领土的九十六分之一,其广阔程度使其自古就被赋予了“走不完”的美誉。因为没有策马奔腾的能力,我们一行4人租下了蒙古族大哥的私人汽车,纵横驰骋的自由感和草原的碧波美景,让我们赞叹不已。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如今已经深入呼伦贝尔草原腹地,一直延伸至松涛激荡的大兴安岭,草原上的公路是没有红绿灯的,但我们仍会时不时减速或者干脆停下来,因为草原上最灵动的牛羊,总会悠然地集体过马路,或者半个身子在马路上、半个身子在草地上坦然地吃草,仿佛一直在提醒你:减速慢行,欣赏风景。
走在呼伦贝尔草原,我才发现原来草原并不如想象中平坦,而是在地势的起伏中,呈现出一个个坡,一个个谷,形成了不同的海拔,光照时出现的阴阳面使得牧草也呈现出不同的绿色,层次分明。蒙古族大哥告诉我们,呼伦贝尔草地由两种地形构成,一种是河流低地,以草甸草原为主;另外一种是高处的丘陵干燥地,以典型草原为主。地势不同,牧草生长状况不同,因此游牧民需要根据牧草的生长情况选择特定的放牧路线,从而保证自己的牛羊吃上最肥美的牧草,且不影响牧草的可持续生长。比如说,高处丘陵地区一般会被用作冬营地,因为那里比较容易找到背风、向阳、温暖、降雪少、枯草多的地方。至于放牧的具体路线,那可是个技术活,得靠牧民们多年的经验了。不过,哪怕是最有经验的牧民们也不得不为他们的牛羊提前准备些“冬粮”。
呼伦贝尔草原的冬季似乎来得尤为早,在上海依旧属于盛夏的8月,草原上的秋风正悄悄地给草原披上金黄的外衣了。机械卷出的统一规格的草垛,如胜利的果实般点缀在草原上,牧民们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储备牧草了。
Tips:呼伦贝尔草原由呼伦湖、贝尔湖而得名。《中国国家地理》形容它辽阔得可以装得下全中国的牛羊。散布在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河流,像错综复杂的叶脉一样,滋润出最丰美的水草,使呼伦贝尔草原成为名副其实的“牧草王国”。除了哺育牛羊,这里长久以来就是游牧民族的家,是蒙古、鲜卑等少数民族的摇篮,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金戈铁马的生涯也是由这里开始的。
不出国门的俄罗斯 “味道”
离开草原,从额尔古纳河的沿江公路一路过来,河边的边境铁丝网几乎和河流一样漫长,一直到了额尔古纳河的中游,铁丝网才渐渐开始靠近河边,意味着中国唯一一个俄罗斯民族乡——室韦,就要到了。
到达室韦是个雾天,但丝毫不妨碍我们看清对岸的俄罗斯小镇奥洛奇。室韦的额尔古纳河水域,窄到几分钟便可游到对岸,河边的边境铁丝网更是矮小、破烂。但室韦的居民从未前往过对岸,每隔数千米一座的哨塔不断提示着我们,边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室韦的当地民居,都被统一规划成了俄罗斯民族风情之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名字和编号,木刻楞房子的装饰却体现了主人的不同个性。因为一匹可爱的小马驹,我们选择了喀秋莎的家,真实体验了一回木刻楞以及美味的俄罗斯风味食物:面包、果酱和土豆烧牛肉。
Tips:几个世纪前的淘金热和20世纪的十月革命,使得俄罗斯人或为了财富或避难来到额尔古纳定居。经过一个世纪的通婚,逐渐在室韦形成了一个新的团体——华俄后裔。如今的华俄后裔已经很少有人能完整地说俄语了,不过他们生活中还是保持了俄罗斯族的许多民族特点。桦皮桶、用砖头和泥巴制成的面包烤炉仍是当地许多俄罗斯族家庭的必备,餐桌上一定会有俄罗斯式的面包和果酱。每个家庭居住的冬暖夏凉、结实耐用的木刻楞房子,仍然是传统的俄罗斯建筑。这种俄式木屋外墙用整棵圆木围成,圆木之间填有苔藓,整个结构甚至不需要一根钉子。两种民族和文化,相互走近后,又被一条河水隔开了,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吧。
别有风情的北方湿地
离开喀秋莎舒适的家,我们向亚洲第一大湿地——根河湿地出发了。或许是不为太多人所知,湿地保存得极好,真没想到北方还有生态环境如此丰富的地方!这里,没有南方湿地的多雨湿热,根河湿地东侧的高坡上有大片的白桦、落叶松的观赏林,西侧则是平坦整齐的草原、农业示范田,回望山下是另一种充满人文气息的风光,我们已经完全陶醉其中,任凭湿地独有的特大蚊子不断攻击。在片片绿色中,蒙古族大哥带着我们辨认出一个马蹄状的小岛,蒙古传说中那是成吉思汗的马蹄踏出的水坑,被视为额尔古纳的地标,也为湿地增加了更多的传奇色彩。
Tips:湿地与森林、海洋并称全球三大生态系统,也是价值最高的生态系统。12.6万公顷的根河湿地内,野生维管束植物有67科227属404种;野生陆生脊椎动物有4纲26目56科268种。在干旱的季节,这里更成为了许多鸟类的栖息地,也是全球鸟类东亚——澳大利亚迁徙路线的“瓶颈”。每年在这里迁徙停留、繁殖栖息的鸟类达到2000万只,是丹顶鹤在世界上最重要的繁殖地之一。
神奇的冰上森林
告别湿地,沿着额尔古纳河继续北上,原始森林的气息已经随着前进的车轮扑面而来。虽然门票不菲,但早有听闻“南有西双版纳,北有莫尔道嘎”,我们还是进入了中国最北部的针叶原始森林,这里也是目前国内面积最大的森林公园——莫尔道嘎国家森林公园。
除了绵延的松树林,在这里我们第一次领略了一种奇特的森林群落——冰上森林。一下车,便因走入没有太阳的背阴面而瑟瑟发抖,而山体阴面,土层浅薄,排水不良的山脚地形,正是这种冰上森林形成的必备条件。因为地表的独特颜色,我们纷纷蹲下身观察土层表面,那些泛着苍白却带着绿色的原来是地衣植物,大多是杜香和水藓,高大的落叶松仿佛很突兀地散布在其间。
一块冰上森林保护区的说明牌上解释说,这种森林群落里的植被组合在林学上称之为落叶松矬林,也称“醉林”。不知道谁为它起了“醉林”这个如此诗意的名字,难道是因为人们看到了如此美景而被深深陶醉了?
匆匆踏上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土地,驱车行驶超过1500千米,长达15天的旅程,我看到这里土地肥沃,森林茂密,水草丰美。草原、湿地、森林在这里相伴,大自然无声的千言万语,要比我在书里读到的文字更加深入人心。多少个民族,在这里繁衍、壮大,最后走上历史的舞台。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亲自来到这里,来看看春天里路边肆意绽放的白芍药、红百合、紫飞燕、黄野菊,夏天里在牧草地中快乐打滚的牛羊,秋天里层林尽染的金黄大地,冬天里万里雪飘的壮阔美景,你便知道额尔古纳河右岸是怎样一幅醉人的画面了。
Tips:这种森林演替群落,尽管看起来不那么生机盎然,却是鹿科驯鹿属下的唯一一种动物驯鹿赖以生存的地方。在中国,驯鹿仅栖息在大兴安岭东北部的寒温带针叶林中,以苔藓和地衣植物为食,也是我国最后一个放下猎枪的狩猎部落——鄂温克族的重要交通工具,被亲切地喻为“森林之舟”。出于对原始森林的保护,森林里的鄂温克族已经被迫放弃了狩猎的原始生活,驯鹿也由半野生状态变成了饲养动物。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读一读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便会了解那鄂温克族以及驯鹿的动人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