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瑶乡去看秋

盘永兵

当太阳收敛了绚丽的光芒，秋便悄然来到人间了。厌倦了城里秋天的单调，收拾憧憬已久的心情，到瑶乡看秋去。

下了车，沿着新软的泥巴路前行，微凉舒缓的秋风裹挟着阵阵清香迎面拂来，愈走愈浓烈，像相遇了久盼的故人，令人惊喜又觉久违。抬头望望天，还好，蓝得幽雅而深邃，衬着的几片白云，飘飘悠悠的，是那样的清闲、洒脱。忽然间记得，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天了，确切地说，是早已无暇抬头去看天空的颜色了，心里酸酸的似乎有些茫然若失，幸喜每年还有这么一个秋！

翻过垭口，沿着沟壑瞧去，千顷秋色、万斛秋光尽收眼底，一丘丘、一垄垄稻田早已被秋涂抹得色彩斑斓，绚丽夺目，绵延至远方。碧蓝苍穹下笼罩着的这一片金黄，诗情画意般镶嵌在大地上，正意趣盎然的显示着那份属于大自然之秋的本真。漫步田野，秋的韵味就更加浓了，一茬茬沉沉的血肉丰腴的稻子如怀春的少女般低垂着头，在羞答答地展露着春华秋实的里程和憨厚敦实的风姿。微风过处，金涛滚滚，倘若闭上双眼深深地吸着空气里散发出的稻香，心里便像喝了蜜似的一样甜！在接连迭起的“嘭嘭嘭”打谷声中，大人，小孩，……忙碌的身影在田间地头闪闪绰绰——蹲着割秋的，站着收秋的，坐着议秋的，跑着玩秋的，各做各的事儿，各忙各的活儿，做得实在，忙得其所。秋天洋溢着硕果的那份甜蜜与喜悦，悄悄地浸润在农家人劳苦的心田上，那张张饱受风霜蹂躏的黝黑面庞，此刻也都绽开着绚烂的笑容。这蓝天、白云、金黄、翠绿……勾勒出的这幅最丰实 的秋之图景，顿时让我对城市之秋产生了无尽的感慨：城里秋天的范围实在太小了，仅限在阳台上的花盆里和路边的草坪上，秋天的那份期盼、那份忙碌和那份欣喜，似乎与之毫无瓜葛。城市之秋仅是温度的变化罢了。

迎着秋风，玩赏着迷人的秋色，陶醉在漫野四溢的秋香里，城里的一切喧嚣与忙碌暂且得以忘却。信步山间，悠然穿梭在密密匝匝的八角丛林里，吸一口清幽的山风，掬一捧甘甜的山泉，心里醉舒舒的惬意至极。头顶上挂满累累秋实的枝桠犹如饱食过稻香的镰刀一般，知足而丰盈，顺手摘下几个轻轻揉搓，熟透了的芳香沁人心脾，招人寻味，那胀裂了的八角露出金黄的小眼儿，都焦急地眨巴着，似乎早已按捺不住青春的那份躁动了。站在山之巅，举目环视，一片片的八角林啊，硬是把整座瑶山映衬得葱葱郁郁，春意盎然！恰值黄叶飘零的秋天啊，你怎能容许春天的这份绿意在瑶乡里逍遥？

独步夕阳渐落的黄昏，晚风轻送，西天残阳如血。看山下淡淡的薄如蝉翼的袅袅炊烟缠绕着村庄，好似听到母亲轻柔地呼唤着儿女回家。走进农家小院，院落、牲圈被主人收拾得干净利落，竹篱笆围成的生态园也被置理得别致井然。园子的半边一株株一人来高的玉米，正齐刷刷地高举着金黄饱满的棒子，欲向来者邀功求赏似的；另一半园子满是家常蔬菜：紫色的茄子、红艳艳的辣椒、深绿的大蒜叶、硕长的豆角……一畦畦、一垅垅，平铺地舒展着乡村田园的富庶与丰饶。老乡看到来了客人，赶紧殷勤地生起旺旺的火，用撮箕盛满了芋头和红薯，埋在火炭下，又转身利索地溜进园子里，“噼啪、噼啪”就随手掰来了几个嫩包谷，说：咱农村没什么招待客人，自家种的廉价东西，将就着烧了吃，吃完了再做晚饭。没有太多的客套和猜忌，一切是那样的随意而自然。不多久，红薯、芋头、玉米的香味随缕缕炊烟飘出来了，伴着浓浓的柴火味、农家味，充盈着小屋，渗溢出小院，浸润到整个村庄里，清醇而漫远！吃兴未消，丰盛的饭菜已摆满一桌，野菜、玉米、萝卜、大米、豆荚……没有山珍海味，却样样都是土生土长原汁原味的，吃得香甜，让人舒心。斟满一杯杯醇浊的土酒，吃着可口的农家饭菜，听老乡绘声绘色地讲述秋天的故事，醉翁般的心境已无以言表了。哎，城市灯红酒绿的繁荣怕是不能替代瑶乡村庄里的这份真诚的浓情啊！

夜幕降临，瑶乡静了，带着微醉启程，心里的惦念却愈加浓烈，心想，来年的秋天一定还到瑶乡来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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