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山区生物多样性与苗族传统文化耦合传承关系析略
2014-08-08郭玉红胡展耀
郭玉红+胡展耀
作者简介:1.郭玉红,贵州民族学与人类学高等研究院民族生物学研究中心研究员,贵州师范学院化学与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2.胡展耀,男,贵州省高等学校人文社科研究基地贵州师范学院中国山地民族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贵州民族学与人类学高等研究院办公室主任。
摘 要: 雷公山是国家自然保护区,其间分布着许多的苗族村寨,呈现生物多样性与民族文化多样性共存状态,在着重分析雷公山区生物和民族文化多样性特征的基础上,探究该区域生物多样性与民族文化之间的耦合传承关系,以期为当地生物多样性资源和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提供有益的探索。
关键词: 雷公山; 生物多样性;苗族传统文化;耦合传承
中图分类号: Q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21X(2014)01-0071-06
多样性是所有生命形式的基本特征[1]。当今世界,表现在自然界中的生物多样性和表现在人类社会中的民族文化多样性,已经成为各界普遍关注的两个重大问题[2]。生物多样性通常是指各种生命形式的资源,它包括数百万种的植物、动物、微生物、各个物种所拥有的基因以及由各种生物与环境互相作用而形成的生态系统,还包括它们的生态过程[3]。1992年,联合国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了世界环境与发展大会并签署了《生物多样性公约》(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由此,世界各国将生物多样性保护问题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并就如何保护进行了诸多有益的探索。近年来,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演进和人口膨胀、资源枯竭、环境恶化、生态失衡等一系列世界性难题的不断涌现,许多相关领域的专家乃至社会各界开始从文化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人与自然的关系层面进行审视和反思,认为文化多样性和生物多样性之间因协同进化而形成了一种密不可分的耦合关系,生物多样性是民族文化多样性产生的源泉,而民族文化多样性则是生物多样性传承延续的保证。位于贵州省东南部的雷公山区,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不仅生物多样性资源丰富,而且也是我国主要的少数民族聚居区,民族文化异彩纷呈。本文在分析雷公山区生物和民族文化多样性特征的基础上,探究该区域生物多样与民族文化之间的耦合传承关系,以期为当地生物多样性资源和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提供有益的探索。
一、雷公山区的生物多样性概况
雷公山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境内,地跨雷山、台江、剑河、榕江四县,为苗岭主峰,最高海拔21788米,高于周围地上山丘陵1000米以上,有称“山有连天之高,是雷电之源”,故名“雷公山”[4]。雷公山是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极为明显的分水岭,具有亚热带季风山地湿润气候特征,垂直差异明显,年降雨量1300-1600毫米。雷公山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加之地史上未受第四纪冰川侵袭,从而孕育了丰富的生物资源,并且是许多古老孑遗生物的避难所[5]1。1982年6月,贵州省人民政府批准建立雷公山省级自然保护区,2001年6月被国务院批准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根据国家有关部门1985年和2004年对雷公山自然保护区进行了两次生物资源的大型科学考察结果显示,保护区内共有各类生物5084种,其中动物2239种,高等植物2582种,大型菌物263种。
(一)物种多样性
据统计,雷公山区有高等植物2582种,隶属278科954属,其中种子植物177科721属1962种,苔藓植物59科142属353种,蕨类植物42科91属267种。在数目繁多的雷公山区植物中,有国家一二级保护植物共33种,贵州省级保护植物22种,雷公山特有植物10种,被列为《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II)》的兰科植物30属65种,大戟科大戟属植物9种。
在雷公山区,已经鉴定的野生动物有53目280科2239种。其中,陆栖寡毛类4科5属26种,昆虫22目194科1114属1861种(包括蜘蛛类),鱼类4目10科30属35种,两栖类2目8科36种,爬行类3目10科33属60种,鸟类14目31科154种,兽类8目23科53属67种。
除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外,雷公山区还生存有大型菌物50科112属263种。其中担子菌42科99属239种,子囊菌9科13属24种[5]3-10。
(二)生态系统多样性
1.森林生态系统
雷公山地带性植被属我国中亚热带东部偏湿性常绿阔叶林,主要组成树种以栲属、木莲属、木荷属等为主。雷公山区山体高大,且相对高差达1500米以上,植被垂直分布明显,共有森林植被20种。其中,1300米以下是地带性常绿阔叶林;1300-1800米是以青冈栎、长梗木莲、水青冈、亮叶水青冈为主的高山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1850-2100米为山顶苔藓矮林,以落叶树如樱花、湖北海棠、白辛树、五裂槭等树种占优势;2100米以上植被表现为杜鹃、箭竹灌丛。保护区的主要植被可划分为4个植被型组、6个植被型、11个群系组、19个群落类型。
2.湿地生态系统
在雷公山自然保护区内有清水江、都柳江等永久性河流湿地。该区域的水资源十分丰厚,瀑布清泉、深潭浅滩相映。河流、湖泊、水库、沼泽等构成了雷公山丰富的湿地系统[5]7。
(三)景观多样性
雷公山自然保护区内有瀑布、山峰、河流、峡谷、湖泊、深潭、山顶矮林、云海等自然景观,完整的山地植物垂直带谱景观,以及雷公坪、仙女池、孔雀望夫树、响水岩、杜鹃小道、玉兰台、幽谷长廊、乌东林场等特色景观。 而在人文景观方面,则有西江千户苗寨和乌东、平祥、陡寨、小丹江等民族风情浓郁的苗族村寨以及雷公坪古战场遗址等。
生物多样性的关键是物种多样性,因为物种是生态系统的组成部分,又是遗传多样性的载体。雷公山区域动植物种类在贵州乃至全国都有突出地位。在动物方面,两栖类动物占贵州全省总种数的5630%;爬行类动物占贵州全省总种数的5660%;鸟类占贵州全省总种数的3641%;兽类占贵州全省总种数的5114%。在植物方面,蕨类植物占贵州全省总科数792%,总种数的330%;裸子植物占贵州全省总科数的69%,总种数的458%;被子植物占贵州全省总科数的914%,总种数的397%[6]。
雷公山自然保护区总面积约为473平方公里,涉及方祥、西江、丹江、桃江、永乐等11个乡镇,43个村,60个自然村寨,38998人,其中苗族占98%以上。有专家曾分析认为,全球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地区几乎全部分布在少数民族地区或原住民社区,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资源与当地人负载的传统文化有密切联系。所以,雷公山地区如此丰富的生物多样性,除自然地理原因外,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当地的苗族传统文化。
二、雷公山区苗族传统文化中蕴含的生物多样性知识
文化是人类在认识、理解以及改造自然和自身的过程中形成的“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惯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获得的任何其他才能和习性的复合体”[7],“是人类创造的精神成果和物质成果的总和”[8]3。文化通常可被分为3个层次,即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又称观念文化或意识文化)和制度文化。物质文化又可分为生产文化与生活文化,生产文化包括采猎文化、牧养文化、耕作文化、园艺文化等;生活文化包括饮食文化、服饰文化、居住文化等。精神文化也可分为纯意识文化与理论化和对象化的意识文化,纯意识文化包括心理、心态、观念、思想、价值观、认识方式等;理论化和对象化的意识文化包括哲学、伦理、道德、宗教、美学、音乐、诗歌、文学、绘画等。制度文化包括3个部分,一是反映社会形态的基本制度,如封建制度、资本主义制度;二是具体制度,如政治、法律、经济方面的制度,家庭、婚姻等方面的制度;三是一般规章制度,如生产管理条例、奖惩条例[8]3-4。虽然将文化分为3个层次,但实际上三者是互相渗透、浑然一体的,关于这一点可从雷公山区苗族传统文化中得到很好的诠释。
(一)雷公山区苗族的物质文化及其蕴含的生物多样性知识
物质文化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最为直接和密切。如人类生存所必需的食物、服饰及建筑等物质材料,无一不是取自大自然,或者是自然物的加工产品,在维持人类发展延续方面发挥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有很深的自然烙印。
1.生产文化
(1)采猎文化。苗族采集活动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对草药的获取。苗药在历史上为苗族人民的身体健康作出了重大贡献,现代也因其独特疗效而受世人瞩目。黔东南常用苗药有718种,其中动物类药物12种,植物类药物701种,矿物类药物4种,古生物类药物1种[9],这充分体现了苗族民众对动植物的深刻认知和科学利用。雷公山上的苗族对草药的采集并不是乱挖滥采,还需遵循医德和一定的规约。由草药医师负责采集,一般人不能随意采药,否则采蛇药被蛇咬,采骨折药易摔伤骨折[10]。采药不得把某处药材全挖光,应采大留小,采枝留根;常年生草药一般现采现用,不能随意采集及丢弃;以木本树皮入药时,应按需要剥取,避免树木枯死。此外,砍柴割草时若遇到药材不可随意割砍,特别是珍贵药材如见血飞等,会小心保护使其繁殖增多[11]83-84。药用动植物的生长环境是森林,为了获得可以持续利用的药草,苗族民众逐渐形成了保护森林的意识。这些思想和行为的结果,使人们在源源不断地从自然界获取草药等植物资源的同时,延续和保护了森林生态系统和药用植物群落和种群,是对植物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苗族因生存环境较为恶劣,形成了以狩猎贴补日用的传统。苗族人认为,所有猎物都是山神饲养的“牲畜”,捕猎前要祈祷神灵,不能随意滥捕,在捕猎中意外之获被视为不详[12]。怀孕、带崽、孵卵以及正在交配和哺乳的动物不能打,春天为大多数野生动物的繁殖季节,一般也不能狩猎。雷公山北麓台江县九摆苗族捕猎时,猎物如前肢被套索套住或铁夹夹住则为顺利,若套住或夹住后肢,则被视为不吉利。遇此情况,预示此种猎物要绝种,这时需放掉猎物,任其繁殖,并且很长时间不得捕猎。上述观念,使人们在捕猎时不致滥捕乱杀,给动物以休养生息的机会。在收获的同时保证了猎物种群的延续,是对动物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2)牧养文化。雷公山区苗族素有牧养的传统,养殖的动物主要有牛、猪、犬、山羊、猫、鸡、鸭、鹅、鱼等[13]。雷山黑毛猪是当地人民培育出的优良猪种,有野性善跑、肉质鲜美、皮糯肉肥、肥而不腻等特点,为我国地方猪遗传资源库做出了独特贡献。雷山西江、格头等地苗族在稻田中放养鲤鱼,鲤鱼可吃去杂草、草种和危害水稻的害虫,游动时还可为稻田松土,秋天稻鱼同收,可谓生态养殖的成功范例,也是农业复合经营的创举。苗族的驯化文化与饲育文化,在客观上保护和增加了相关动物的物种多样性。
(3)耕作文化。雷公山苗族种植的作物主要有水稻、玉米、麦子、马铃薯、红薯等,每种作物至少都有2个以上品种。苗族曾长期延续“刀耕火种”的生计方式,其本质是林粮间作(又称混农林生产),砍伐、焚烧林木杂草及使用简单的劳动工具是其基本的技术特征[14]。砍伐烧荒形成富有养分的开阔地,栽种几季作物后进行林木种植,多年后植被恢复,林木成材。这种农林生产经营方式,一方面满足了苗族人生存的需求,另一方面维持了森林植被生长所需各类物质的循环,保护物种多样性,是一种可持续的生计方式。雷公山自然保护区主要保护对象秃杉,其种子在铺满枯枝落叶的土地上不易生长,而在“烧火炼山”后暴形成的土壤上则可顺利发芽成活[11]83-84,这就直接印证了苗族传统生计文化中对生物多样性传承的认知和实践是正确可行的。不难推测,若没有苗族人“刀耕火种,林粮间作”的生计文化,秃杉可能早就从雷公山植物群落中消失,也就不会有以保护秃杉为主的雷公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建立了。
2.生活文化
雷公山苗族在饮食、服饰、居住等生活文化方面体现出朴素的生态环保理念,展示出天人合一的和谐关系。
(1)饮食文化。雷公山地区的苗族有米酒、酸汤、酸菜、糟辣、腌鱼等特色食品。雷山县西江苗族在酿制米酒前先制作酒曲,要在春、夏、秋三季虎日采集“兔儿风”“马蹄草”等十余种植物茎叶,捣浆掺入糯米面和细糠,常温发酵,捏团晒干而成。制作腌鱼时,把鲤鱼从背部剖开,弃内脏,拌盐和花椒面,焙烤半干,以辣椒面、甜酒糟入鱼腹,置坛密封。上述丰富的发酵食品制作方法,无不体现出苗族人对微生物多样性资源的正确认知和巧妙合理的利用。
(2)服饰文化。雷公山苗族传统生活中,棉花自种,棉线自纺,棉布自织,衣料自染,衣服自制。衣料印染很有特色,以种植的蓼蓝树叶加工取出蓝靛,而不同配比的颜料,可染出深红、深蓝、棕褐等不同颜色的布匹。从布料到染料都取自自种作物或野生植物,整个成衣过程形成的副产品,不会污染环境。苗族妇女的服饰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女式盛装被称为“穿在身上的历史”。其间的苗族刺绣图案则承载了记录苗族历史的功能,苗族刺绣中存在大量人物、动物、植物和其他自然物形象,而以动物形象为主题的纹样尤为突出[15]。有蝴蝶纹、龙纹、鱼纹、鸟纹等。有些动物形象在苗族社会是被作为民族图腾而加以崇拜,如蝴蝶、龙、牛等,而鱼则被认为是性与生殖力的象征[16]。苗绣构图中包含的日月、人物和动植物等形象,生动体现了苗族人对生物多样性的朴素认识,反映了人们对自然万物的独特情感,非必要时不会加害,因而从客观上促进了苗族人对生物多样性资源的保护。
(3)居住文化。雷公山地区地势陡峭,建筑用地和耕地十分有限,人们依山建屋,形成阶梯状屋基,房屋半边着地,半边吊脚。这样的建筑形式可提高土地的利用率及居住面积,另外可节约较平坦土地用以耕作。杉木为雷公山苗族的主要建筑材料,人们应用杉木极其讲究,树干解板或作柱头,树皮盖屋顶,大枝打盆,小枝当柴,嫩尖入药,整棵树各部分几乎无一废弃。可见,苗族人极为珍惜自然馈赠,物尽其用,绝不浪费;居住建筑因地制宜、依山就势,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木楼架构,均用杉木圆柱榫卯连接而成,无钉无铆;建筑原料地取材,不会因采石取土而破坏环境。所以,苗族建筑文化的物态表现,既为人们提供了舒适的居住环境,又不破坏自然环境,其中充满了生态智慧。
(二)雷公山区苗族的精神文化及其蕴含的生物多样性知识
在雷公山地区苗族的精神文化中,最能体现苗族人生物多样性传承保护理念的应属宗教文化,而雷公山区苗族的宗教文化则主要体现在自然崇拜和图腾崇拜等方面。
1.自然崇拜
自然崇拜是指把自然物和自然力看作具有生命、意志和伟大能力的对象而加以崇拜[17]。雷公山苗族普遍持万物有灵的观念,认为日月山川、草木树石、鸟兽鱼虫等自然界万物都具有灵性。在万物有灵观念的影响下,便产生了对自然万物的崇拜。具体而言,雷公山区苗族自然崇拜大体可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对特定物种或植株的崇拜或禁忌,即神树崇拜;二是对特定地段树林及其附属植被的崇拜或禁忌,即神林崇拜;三是对特定地段森林及其生存环境的崇拜或禁忌,即神山崇拜。
2.图腾崇拜
“图腾”一词源于印第安语,意为“他的亲族”,人们认为其起源来自这些图腾的对象,或者其种族延续与该图腾对象关系密切,在生活中不能冒犯这些图腾对象。图腾崇拜是在自然崇拜基础上达到的自然宗教的第二个阶段[18],是在众多自然崇拜物中选出的最重要、最亲密的一个或若干崇拜对象。苗族的图腾崇拜主要有枫木崇拜、蝴蝶崇拜与龙崇拜等。图腾崇拜从客观上保护了相关的动植物种群不受苗族人猎取或砍伐。
(三)雷公山区苗族的制度文化及其蕴含的生物多样性知识
习惯法独立于国家制定法律以外,具有规范性、强制性、民族性以及地域性等共同特征,具有制度文化的特征[19]。雷公山地区苗族同胞习惯法主要体现为习俗禁忌、榔规及村规民约等。
议榔是苗语“构榔”的意译,是苗族社会一种以地域为基础,在一定区域内由村寨首领们共同议定某些规约,通过杀牛祭祖后变成“神”的意志,由“神”的力量对人进行规约管理的社会制度。通过议榔议定并固定下来的规范就称为“榔规”。在雷公山地区形成的与生物多样性保护有关的榔规主要有护林榔规和护渔榔规。苗族护林榔规内容主要体现在禁止盗伐树木、禁止烧山毁林、禁止乱砍滥伐、倡导封山育林等方面。雷山县陶尧片区的村寨在1988年举行了一次议榔大会,明确了订立禁止乱砍滥伐榔规的必要性、原则和处罚的标准[20]。为了保护流经雷山县干脑苗寨等村寨的乌流河的河鱼,各村寨经过议榔形成榔规,榔规加咒,违者应咒。榔规成为规范人们行为的总则,代代相传,对雷公山地区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环境的保护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且榔规在形式上类似于法律法规,但因被赋予了“神的旨意”,所以成为生态保护法的重要补充,经常比成文法更具效力。
除榔规外,村规民约也在雷公山区苗族社会治理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所谓村规民约,是指在村民自治的条件下,由村民全体或村民代表共同制定并遵照执行的调整本村内部社会秩序的行为规范。在雷公山区各地苗族的村规民约中,存在大量有关保护动植物的制度,对当地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三、雷公山区生物多样性与苗族传统文化的耦合传承关系
如前文所述,生物多样性是民族文化多样性产生的物质基础,民族文化多样性是生物多样性稳态延续的根本保证。生态人类学研究认为,人类既是自然生态系统的产物,同时又是自然生态系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类需要倚靠自然生态系统提供的食物、光照、空气、水等维持生命所必需的资源生存,同时又会能动性地对自然生态系统产生影响。人类就是在这种与自然生态系统的不断互动、调适和演进中形成诸如衣食住行、社会管理、经济、生产等各种文化。这种文化是人类社会与自然生态系统之间沟通与信息传递的纽带,自然之“形”通过文化之“气”而与人文之“神”,形气神贯通,人类与自然生态系统并行发展,形成稳态的文化生态共同体。
雷公山独特的自然地理条件和生物多样性资源,是雷公山区苗族文化形成的环境条件和物质基础,孕育了与之相适应的丰富多彩的苗族传统文化。而目前的雷公山生物多样性,看似浑然天成,实则有苗族文化的深刻烙印。传统文化在生物物种、群落、生态系统甚至景观水平多个层次发挥作用,对生物多样性起到了保护作用。雷公山地区苗族的文化也存在多样性,可使不同村寨及其周围环境形成相对独立的景观,从而促进了生物多样性发展和延续。苗族传统文化衰落或消失会导致雷公山相关物种连同其代表的生物多样性的损失。苗族宗教文化、制度文化及园艺文化等发挥着保护生物多样性的作用,其中宗教文化从信仰层面、制度文化从利益层面约束人们对自然的贪求,而园艺文化则受利益(物质或精神的)驱动去丰富生物多样性。建筑文化、服饰文化、耕作文化及采猎文化等则体现着对生物多样性的可持续利用。在自然加社会人的系统中,最有效的保护可能是对生物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人类社会产生以前,生物多样性不依赖于人类文化。而随着人类社会的形成和人类与自然的互动日渐加深,人类社会便与自然界形成了互相依存、互相影响难舍难分的关系。雷公山区苗族传统知识建立在雷公山生物多样性基础上,其形成和发展均依赖于当地的生物多样性资源。同时,苗族传统知识又对雷公山生物多样性的组成、结构与功能产生深刻的影响。由此,二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密切的耦合传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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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祥慧]
On the Coupling Relationship between Biodiversity of the
Leigong Mountain and Traditional Hmong Culture
GUO Yuhong 1,2,3, HU Zhanyao1,4
(1.Guizhou Institute of Anthropology and Ethnology, Guizhou Normal College; 2.Guizhou Key Laboratory of Specific Bioresources
Exploration and Utilization; 3.College of Chemistry and Life Sciences, Guizhou Normal College, Guiyang, Guizhou,550018;
4.Guizhou Institute of Anthropology and Ethnology,Guizhou Normal College; Chines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Mountain Peoples,Guizhou Normal College,Guiyang,Guizhou,550018,Chian)
Abstract:
Various Hmong villages are located in the Leigong Mountain area, a national natural reserve, reflecting the coexistence of biodiversity and ethnic cultural diversity. Based on an analysis of biological and cultural diversity, the present study is to explore the coupling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biodiversity and Hmong cultural inheritance so as to provide useful tips to the protection of the local biodiversity resources and Hmong cultural heritages.
Key words:
the Leigong Mountain; biodiversity; traditional Mmong culture; coupling relation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