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一号到路人甲
2014-07-30阿简
阿简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办公楼的楼梯转弯处。她微笑着,抬手示意他先请。他淡然地点下头,心里却仿佛被那笑容击中:除了清甜、纯净,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后来想起,是像他少年时迷恋的一部电视剧里,那个让人倾心的女一号。
虽然是上下级,但她并不是他的直接下属。他却常常特别钦点她来送文件、报材料。慢慢地,他们的交往延伸到八小时之外,从电话到视频,“时聊粥”煲得有声有色。寡淡的时光变成了咖啡机,一点一滴,都是充满诱惑而又浅尝辄止的醇香。
他对这种交往很沉迷:比友情深、比爱情浅,这种似是而非的味道,用来补偿当年未遂的初恋,感觉刚刚好。她却甜蜜复纠结,低回不已。优秀的已婚男人是橱窗里的陈列品,要打破玻璃进去把玩,受伤是肯定的事。就算侥幸得手,也难免声名狼藉。这样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却还是忍不住贪恋那一点温存,一味地纵容他,也纵容自己。看着同龄的女伴们都有了好姻缘,想想自己苦等了这么久,似乎也有资格争取一下未来。当然,她也知道这样做的难处,所以要拼尽全力最后一试,非得用破釜沉舟的狠招。
于是,她告诉他,要跟某相亲男订婚。他竟然恭喜她,终于有了一个好归宿。她最后的希望轰然倒塌了,被眼泪一路冲下来,泥石流一样地垮塌。她整个人似乎被埋在了底下,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订婚,是为了让母亲安心,才做的决定。”她幽幽咽咽地解释。“因为上个月母亲查出食道癌,晚期,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不忍心让守寡一生的母亲带着担忧和遗憾走过最后的日子,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到底放不下。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摆好了起跑的姿势,随时准备逃脱,却还是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就算是孽根,也拔不出去了。
说到这儿,她哭得完全失去了控制。瘦瘦的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动着,像是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满心满肚地翻江倒海。看着她失态的样子,他心里有点乱。虽然没有明确承诺过什么,但他心里觉得,她的很多时光在一定程度上是属于自己的。现在,这些时光和附在其上的很多东西要拿走了。尽管他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心里还是感觉被挖去一块似的,空洞洞地疼。
幸好这时候,他太太来电话了:天气预报说要降温,让他赶快去给寄宿的儿子送衣服。他一下子从淡雾一样的悲伤中醒过来,丢下还在嘤嘤啜泣的她,仿佛那是毫不相干的路人。推门出去抬眼一看,茶室外,还是一片明晃晃的天光。走在这样的晴空底下,他的心里渐渐生起一股怨念,怪她不懂事,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要做这种无谓的试探,搞得大家难堪。
“流水的情场,铁打的婚姻。”家外有家的男人,门槛其实精得很。体面的老婆、至亲的儿女、连同衔泥结草建起来的家,是最习惯成自然的和谐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犯不着去打破它。所以“拿着爱的号码牌”的红颜知己,常常一百个乖巧也抵不过一次任性。从女一号到路人甲,中间甚至只隔着一个电话。
(驿路荐自《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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