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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村问题研究进展与成果综述

2014-07-29姜绍静罗泮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4年6期
关键词:治理综述

姜绍静 罗泮

摘要 作为中国社会转型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空心村研究近年来开始活跃,产生了不少的研究成果。依据已有的空心村研究,文章采用文献法从空心村界定、空心村的形成机制、空心村形成的影响因素、空心村造成的负面影响、空心村的调控对策等方面对现有研究进行回顾和整理,并对当前空心村研究的拓展提出新的看法。文章认为:空心村是在工业化、城镇化背景下农村变迁的阶段性外在表现,“空心”并不一定是一种空间形态,而是土地、人口、经济、社会、文化等各要素偏离和谐“运行轨道”的结果,是农村多要素“空心”的综合,是农村社会“生态失衡”的体现,是未来新型农村的孕育者。空心村的界定具有客观性、相对性和关联性特征。为了治理空心村,我们需要将目光从“土地”转移到“农民”身上,以人为本,将“增加农民福利作为空心村治理的最终目标”,实现农村的顺利转型;而不是以治理空心村之名攫取农村土地用于城市建设,更不是将农民赶上楼。研究表明,现有研究从内容和方法上都有待于进一步的深化:空心村本身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采用多学科视角从社会、经济、文化、历史等各方面进行多维度分析显得尤为重要;基于社区的微观层面研究能够更加深入细致地反映出空心村的形成机制、变迁逻辑、社会影响、治理方式等,可以作为空心村进一步研究的重要手段;农民对空心村的治理意愿、自主实践等是空心村研究中最具生命力的呐喊,在空心村研究中需要引入农民视角;制定空心村的量化指标体系是深入研究空心村的基础,能够保障国家政策有明确的施用对象,在制定空心村指标体系时,可以借鉴贫困指数、人类发展指数等较为成熟的指数编制方法。

关键词 空心村;农村社会变迁;治理;综述

中图分类号 F3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4)06-0051-08 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406008

近几年伴随“增减挂钩”政策的推进,有关空心村的诸多报道走进公众视野,尤其是2010年《新京报》有关农民“被上楼”的系列报道不仅引起公众对“增减挂钩”政策的质疑,还把空心村推向大众,空心村成为全民津津乐道的话题,更有学者将空心村列为中国的新“三农”[1]之一。无论是普通民众、媒体从业者、学者还是当政者都开始关注空心村,讨论农村空心化对土地利用、农业生产、农村发展、农民生活以及中国现代化进程等的影响。学术界对空心村的讨论和研究始于20世纪末,这时期的文章以张昭[2]等人为代表,他们分别就空心村治理的理论探讨、空心村研究的意义及空心村的成因和对策进行了初步探讨。随后大量学者开始关注空心村现象,空心村界定、空心村形成机制和影响因素、空心村治理对策成为学者们关注的重点。本文拟对这些研究进行归纳,以文献综述的形式展现空心村的产生和治理问题,以期更好地推动空心村研究,并对进一步的研究提出思考。

1 空心村的界定

空心村又称空壳村或空洞村,由于学科背景、研究目的等方面的差异,学者们并未对其概念形成统一认识。多数学者是从地理意义上进行界定,即关注的重心是地理学中的空间形态,主要的研究视角包括土地利用、城乡关系和乡村地域可持续发展。一些学[2-3]者从土地利用角度,基于农村宅基地的使用情况对空心村进行描述:空心村的新建住宅大部分集中在村庄外围、村庄内存在大量闲置土地或废弃的旧房,村庄的宅基地分布呈一种特殊布局,是村庄内部土地利用空间格局变化的一种过程和表征[4]。一些学者从城乡关系视角来定义空心村,认为我国的城市化、工业化进程是空心村出现的社会背景[5],由于城市化滞后于非农化[5-7],迅速发展的村庄建设与落后的规划管理体制的矛盾引起村庄外围粗放发展而内部衰败的空间形态的分异现象[7]。还有学者[8]从乡村地域可持续发展角度对空心村进行解读,强调空心村是包括土地、人口、产业、基础设施等要素在内的乡村地域系统功能退化的一种现象。农村空心化不仅仅是农村土地低效利用问题,本质是在城乡发展转型过程中,由于农村人口非农化导致人走屋空、建新不拆旧的一种外扩内空过程[9]。

一些学者[10-11]发现空心村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空心,还存在着经济意义上的空心,即大批文化素质较高的青壮年劳力进城,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守望。这种农村人口空心化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出现的新现象,是中国社会经济转型的必由之路[12]。农村人口流动的反复性是空心村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13]。

跟地理和经济意义上的空心化相对,有学者认为对于农村未来发展影响更大的将是另一种空心化问题,即服务、精神与文化上的空心,这种无形空心化是相对于规划建设与经济意义上有形的空心问题而言,对农村发展的作用不可小觑[14]。

纵观以上有关空心村的定义,笔者发现:空心村概念本身具有模糊性,这为学者们从不同维度理解这一概念提供了广阔空间,也容易造成学者们对这一概念运用的泛化。目前不少学者不断发挥“社会学的想象力”,将“空心”从地理范畴扩展至经济、文化等范畴。尽管空心村的概念内涵已从地理意义扩展到经济、社会意义上,但在学术界占主导地位的还是指地理意义上的空心。笔者从中国知网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以“空心村”为主题进行搜索,发现在空心村研究领域,从文献数量和质量来看,占主导地位的是来自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的学者们,他们的分析视角多是基于地理学、资源学和区域可持续发展。但是作为城镇化过程中农村变迁的一种特殊形态,空心村是一个农村社会系统,包含了远超过地理学、资源学的因素,需要系统分析、综合考虑。

结合以上分析和借鉴学者的论述,本文认为:空心村是在工业化、城镇化背景下农村变迁的阶段性外在表现,“空心”并不一定是一种空间形态,而是土地、人口、经济、社会、文化等各要素偏离和谐“运行轨道”的结果,是农村多要素“空心”的综合,是农村社会“生态失衡”的体现,是未来新型农村的孕育者。具体来说,空心村的界定具有以下特征:一是空心村的客观性。空心村是可以进行量化分析的,根据研究目的差异,可以选择土地利用、人口构成等不同的指标确定空心村的分割线,比如说可以认定村庄内部土地空置率在30%以上为空心村[15];二是空心村的相对性。空心村不是一个永久的标签,而是农村变迁在某一阶段的表现,经过一段时间后,现在的空心村可以变成实心村,现在的实心村也能够演化成空心村;三是空心村内涵的关联性。不同视角的空心村是存在着某种关联的:人口的外流、宅基地的废弃闲置、农村服务的缺位、精神文化的虚空都存在着一种互为因果、相互促进的关系。

2 空心村的产生:多因素促成“空心化”及“空心化”影响农村发展

2.1 空心村的演化

关于空心村的发展演化规律,学术界存在3种主要的观点:发展阶段说[7,16]、过程模型说[6]、生命周期说[17]。

发展阶段说根据农村的空心化程度,将其分为初期、中期和晚期三个阶段。王成新[16]依据新旧住宅布局、农房更新率、农房闲置率和村庄发展特点进行划分;薛力[7]则根据新旧住宅的异构程度进行区分。

过程模型说建立了村落空心化的过程模型,探讨了在一定应力作用下聚落范围和人口密度在地域上的消长规律。程连生等[6]在城市扩展理论启发下,建立了5 个聚落空心化过程模型,即村核带增长过程、村核带膨胀过程、缓冲带增长过程、缓冲带膨胀过程、新扩带增长过程。

生命周期说赋予空心村生命周期,描述了空心村从出现到衰退的全过程。刘彦随等[17]从地域、生产要素流动和外部环境的差异出发,认为完整的农村空心化过程通常经历“出现、成长、兴盛、稳定、衰退(转型)”阶段,因内外部因素的作用差异,不同时期长短不一,还可能出现一些波动起伏。

发展阶段说和过程模型说均是以某种直观的方式呈现出空心村空心化前的各种状态,只是各自的划分标准和各阶段称谓不同。生命周期说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以发展的观点看待空心村,描绘出其“出现——兴盛——转型”的全过程,此种观点更具全局性和科学性。

2.2 空心村的形成机制

学者们在论述空心村的形成机制时有两条基本思路:一是对促进和阻碍空心村形成的两种力量进行对比;二是分析农村发展的内外核系统。

学者们在进行两种力量的对比时,存在两组称谓:“向心力”与“离心力”;“吸引力”与“拉力”。王成新[16]分别从产业就业结构转变、交通区位改变、亲缘关系弱化三个方面说明村落向心力和离心力失衡导致村落空心化。刘彦随把收入、投资、非农就业等看作离心力,把乡土观念、邻里关系等作为向心力,认为[17]农村空心化是城乡系统间要素流动及乡村系统要素结构演变的综合反映。张杰等[3]采用了“吸引力”和“拉力”的力量对比来分析村民是否会向村落外围搬迁,他们把搬迁费用视为原村落对新宅基地的吸引力,而把村落外围便利的交通和舒服的居住环境视为村落周围对新宅基地的拉力。由于通常拉力大于吸引力,因此农民就不断向村落外围搬迁,形成“空心”。

刘彦随等从农村发展内核系统和外部系统入手来研究农村空心化的形成机理[17-18]。刘彦随[18]认为农村空心化形成的内核驱动力包括:随农民收入增长、家庭结构变化、建筑材料丰富等因素促成的物质条件改善,村庄规划管理滞后和封建思想陈旧;农村空心化形成的外援驱动力包括:城镇化、工业化的发展,农村经济形势变化和非农化加快。王介勇[18]认为农户居住需求增长与农业生产规模扩大是村庄用地扩展的内生动力,村庄内部条件与外围环境的巨大反差是村庄用地向外扩展的外部环境动力。

上述两种论述方式各有千秋。力量对比的论述方式比较直观,这种借鉴物理学概念论证社会科学问题的方式由来已久,比较著名的当属发展经济学中的推拉理论。力量对比式的论述提取了关键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更容易采用定量的研究方式。而内外核式的论述则以系统论为依据,考虑要素较为周全,往往会列举出所有的相关要素,更适用于定性的研究方式。

2.3 影响空心村形成的主要因素

归纳总结影响空心村形成的因素是空心村研究的一大热点。大量研究表明,空心村的形成受多种因素影响,这些因素单独或叠加在一起影响着空心村的形成过程。

首先,经济因素是促进空心村产生的重要原因,其效应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伴随农民收入提高和村庄外围建房的“低”成本导致住宅空心化;二是因城乡预期收入差距带来大量农村劳动力的乡城迁移,进而导致农村人口减少的人口空心化。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我国农村非农化发展迅速,农民收入得到明显提高[4,6]。建房是具有高收入弹性的开支项目[19],而且住宅消费是农民消费的主体[5],农民收入增加后,其住宅支出也随之提高。原有旧住宅环境较差、面积偏小、改造成本偏高等固有缺陷,促使农户住房投资区位明显改变[20],村民更倾向于到村庄外围建新房。除农民收入增加外,农村低建筑成本、低移动成本及低土地成本也是农村空心化的重要驱动力[6]。土地产出效益低下致使农户珍惜土地的意识淡薄,是导致农民弃旧占新,用耕地建房的重要原因[7]。此外,大量农村劳动力的非农转移对空心村的形成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4]。城乡预期收入差异使农村人才流向城镇,造成部分农村出现“空心化”[11]。农民作为理性经济人,为应对农业比较利益的下降而弃农从工,“洗脚进城”成为农民的必然选择,从此“乡村成为了客栈,漂泊的城市代替了家园”[10]。

其次,自然因素直接促成了很多空心村的诞生,这些因素主要包括环境变化、自然灾害和地形地貌三个方面[4]。常见的环境变化包括:工业企业环保不达标导致村庄自然环境被污染、因地下水超采而形成地下水位漏斗或村内地势低洼排水排污能力差致水源被污染等。自然灾害有洪水、滑坡、泥石流等。地形地貌包括:房屋朝向、通风、采光、地表径流、地下水、土壤肥沃程度等因素[3-4]。此外,交通因素在村落空心化中具有重要影响。新建住宅多分布在区位条件较好的交通线一侧或两侧,重要交通线的开通常常会促使新村落产生,并影响村落空心化的规模和速度[19]。

第三,社会因素影响着村域的扩展、人口的乡城迁移以及对旧宅的处置,这些因素主要包括人口的不断增长[7,19]、家庭结构的改变[5-6,8]、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迁移[5]以及传统观念[3,16]。人口的不断增长是村落不断外扩导致村落空心化的重要社会因素[19]。伴随人口的增多,村落原有居住区容积率有限,使得村民不断开拓新的居住地,村落不断外扩。在人口增长的同时,农村“扩展家庭”向“核心家庭”的快速变迁,加剧了分家立户及其建房高潮的到来[8],家庭规模的小型化加剧了空心化程度 [5]。农村青年的弃农进城则加剧了农村人口的空心化,农村青年普遍厌农,农村青年如果升学无望,中学毕业后便义无反顾地扎进城里,农村对于他们只是“想要挣脱和逃离的生死场,而不是希望的田野”[10]。诸如老房风水不可动、盲目攀比等[16]等传统观念以及住宅“私有”的错误认识直接影响了村落对废弃、老住宅的重新规划使用。

第四,城乡二元的户籍和社保制度是已“进城”农民眷恋农村住宅的重要原因,宅基地管理法律法规的不完备导致新旧宅基地并存。随着工业化、城镇化和农村就业结构的变化,青壮年向城镇转移,但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需求。现行城乡二元户籍和社会保障体系,难以在制度上给进城农民以必要的生存保障, 土地实际承担着农民的社会保障功能[10,21]。农村劳动力多属暂性转移,带有两栖性和不稳定性,这种状况使本来可以削弱农村住房建设内需力的农村劳动力转移没有发挥作用[19]。此外,我国不完备的土地制度和农村宅基地管理法的缺失对农村空心化起重要的引致作用,导致旧宅基地闲置与新宅基地扩张同时并存。

第五,农村建房用地的粗放管理和村庄建设规划的缺位直接影响空心村的形成与演化。宅基地审批的随意性是农村建房用地粗放管理的突出表现。当前以村委会为审批主体、报上级土地主管部门存档的宅基地审批体制,为宅基地审批过程中的暗箱操作、管理混乱留下隐患[5-6]。村庄建设规划缺位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没有编制村庄规划,二是有村庄规划不严格执行规划。农村新房建设加速和规划管理滞后存在着矛盾,导致新房外扩、旧房不拆[16]。

2.4 村落空心化造成的负面影响

第一,土地资源浪费严重。由于空心村是村庄外延式发展的结果,它导致耕地资源的极大浪费[7],土地利益效率低下[22]。此外,村落空心化不仅会浪费土地资源,还会降低土地质量:扩展房屋的阴影遮挡了周围农作物的光照,不同程度地降低了农作物产量[3]。

第二,农村整体面貌难以改变。只见新房,不见新村。村内公共设施严重缺乏,排水、道路不便。住宅分散布局不利于基础设施配套建设[17],村落整体规划难以开展[3]。空心村出现公共服务空心化,留守群体(留守妇女、留守老人、留守儿童)面临重重困难[23]。

第三,稳定和谐的乡村人居环境遭到破坏。由于村庄的外延式发展, 导致村庄内部更新滞缓, 物质环境不断老化, 整个村落呈现出“外光内糠”的形态[7]。空心化不仅破坏了农村的景观布局、构成安全隐患,而且还易诱发农村矛盾,因农宅盲目攀高引发采光、排水问题日益突出,民事纠纷不断发生。此外,农村空心化还打破了原有村庄相对集中、同族临近的居住空间格局,“四世同堂”、亲缘邻近、邻里和睦的关系逐步弱化,并影响到各种社会经济关系的重构[24]。而大量农村人口的乡城流动则造成农村社会网络的断裂,对农民的社会资本造成负面影响[25]。

第四,制约农村经济发展。一是农民投入住宅更新的收入比重过高,导致生产资金投入不足,影响农业发展;二是空心村伴随着精壮劳动力的流失,农田多为老年劳动力管理,削弱了农村的生产功能[26],农村人才空心化问题凸现[27]。三是空心化影响农业科技推广体系的运行效率和效果,对基层农技推广体系冲击最大[28]。

第五,影响农民的政治参与。目前中国农民的政治参与主要是以村民自治和党治方式参与村级公共事务管理。村民自治是中国扩大基层民主的伟大创举,但空心村的广泛存在使得村民自治大打折扣。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进行乡城转移,农村面临人力资本流失、人才短缺的困境,村级选举参与率和村干部素质结构不断降低,有的村甚至找不到合适的村干部人选[23]。这种状况也给农村的党建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空心村发展党员困难、不能有效监督村官权力等。空心村村民的政治参与度低导致村民的意愿得不到充分尊重、村民的知情权得不到保障等问题[29]。

3 空心村的治理:分阶段、分区、整合多要素,乡村的新生

由于我国地域类型复杂,社会经济条件差别很大,学者们提出了多样化的空心村治理理论和措施。其中影响较大的观点包括:“乡村重构”论、“三整合”论、“整理分区”论、“分阶段整理”论、“综合整治”论、“适应经济发展”论。

张泉等[30]提出“乡村重构”的观点,空心村的治理需要在城乡统筹背景下跟新农村建设结合起来。乡村重构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乡村经济重构,包括农业生产模式、农业生产结构、农业生产要素流转的优化;二是乡村社会重构,包括乡村社会权利、乡村社会事业、乡村公共管理的重构;三是乡村空间重构,包括产业发展集聚 、农民居住集中、资源利用集约。

刘彦随等[8]认为空心村整治必须从促进城乡要素有序流动和乡村地域空间优化重构的战略高度进行。“三整合”即在农村空心化兴盛期到来之前,通过强有力的政府管制和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推进乡村地域系统的空间、组织、产业“三整合”,从而阻隔空心化演替的路径,实现农村要素有序流动及其优化配置[17]。结合新农村建设,科学开展空心村土地整治工作[31]。

刘玉等[32]以环渤海地区327个县域为评价单元,从整理潜力、整理能力和整理迫切度3 方面构建农村居民点用地整理分区的概念模型,将研究区划分为5 种类型区,即优先整理区、重点整理区、优化调整区、适度整理区和挂钩项目区,不同分区的村庄整治模式不同。

刘洪彪[5]认为空心村整治需因时因地分类指导,根据住宅更新率的不同,确定空心村的发展阶段,分阶段整理。对于住宅更新率不足30%的空心初级阶段的村庄,重点是科学确定中心村位置,有计划实施村庄搬迁和村庄兼并;对于住宅更新率50%左右的空心村中级阶段村庄,重点是实现废弃闲置地利用的最大化;对于处于空心村后期阶段的农村,要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

张志胜[10]提出的空心村整治措施兼顾了地理和人口意义的空心。一是推动宅基地流转,进行并村迁移、原址规划、以绿填空;二是保障进城人员的土地权益,促进土地规模经营;三是借助土地流转推力,改善留守人员的生产与发展状况;四是积极构建中介服务体系,促使土地有序流转。

张正河[33]认为由于空心村位置的固定性和分布的差异性等特点,其整理的重点、内容、方法也不一样,要根据当地经济发展需要开展治理。他提出的整理模式有:农村城镇化模式、中心村内部改造模式、村庄兼并模式、生态移民模式、引导农民在城镇购房模式。

上述几种理论可以视为具有全局性指导意义的空心村整治对策,这些理论志在全面解决空心村问题,由于空心村的异质性,并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治理模式,因此各地的空心村治理应因地制宜,借鉴适合当地情况的治理模式。学者们还从某一切入点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如从土地流转[10]、宅基地制度改革[34-35]、土地政策[6]、人口学视角[27]、空心村文化建设[37]、低碳乡村发展[38]等。尽管多数学者是从宏观层面研究空心村整治的思路、模式和对策,仍有学者[26,39]选择微观视角、采用实证方法研究了农户的空心村整治意愿及其影响因素,还有学者采用模拟方法从农户视角对农村居民点整理政策效果进行了预测[40],这些研究为实际开展空心村整治活动提供经验借鉴。

此外,全国各地还涌现出不少有地方特色的整治模式。张昭[2]针对河北省的空心村现状,提出四种模式,即村庄合并开发耕地模式、空闲宅基的承包开发模式、旧宅基利用建新宅基模式、新增乡镇企业占用旧宅基模式。陈玉福[26]在黄淮海平原的山东省禹城市对农户的空心村整治意愿进行实地调查,提出三种类型的空心村综合整治模式,即城镇化引导型、中心村整合型、村内集约型。

除对空心村治理模式进行探究外,学者们还对空心村整治的运作模式进行了分析。杨庆媛等[41]认为农村居民点整理的运作模式可以有政府主导模式、政府与市场结合模式、市场运作模式和自主整理等多种模式。在经济发达的平原型大城市郊区,市场运作模式是农村居民点整理的可行模式,这是农村房地产开发的创新模式,也是农村居民点整理的创新模式。谷晓坤等[42]以经济发达区的浙江省嵊州市为例,总结了“三方共建”模式,认为其特点是政府相关部门、村集体经济组织和村民三方共同出资共同实施,模式构成的关键因素反映出政策驱动力和经济社会驱动力的影响作用。此外,还有一些学者对涉及农村集体建设用地流转的创新进行了介绍和分析,这些创新包括“宅基地换房”[43]、“地票”[44]等,这些创新可以为空心村治理提供技术支持。

上文所述的整治对策、治理模式和运作模式从不同方面提出了空心村整治的方法,在实践操作中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我们应该认识到空心村是在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农村的一种特殊状态,是发展主义范式下的必然结果。有学者[45]认为空心村的大量出现意味着中国刘易斯拐点的到来,但该拐点的到来本身并不能够自动缩小城乡差距、实现农业现代化转型和乡村复兴。应对空心村挑战,我们需要从战略上加快制度创新,积极发掘农业发展潜力,实现农业发展转型,进而实现农村地区的繁荣和复兴。治理空心村,更需要我们将目光从“土地”转移到“农民”身上,以人为本,将“增加农民福利作为空心村治理的最终目标”[46],实现农村的顺利转型;而不是以治理空心村之名攫取农村土地用于城市建设,更不是将农民赶上楼。

4 研究评述:强化多学科视角的系统分析

从研究内容上来看,目前学者们对空心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空心村的产生和治理方面,空心村界定、空心村形成机制和影响因素、空心村治理对策等成为学者们关注的重点。从研究方法上来看,现有的空心村研究大多属于着眼于宏观层面、具备全局意识的“宏大述事”,希望能够为我国空心村治理提供某种模式。虽然这些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为深入研究空心村提供了理论和经验研究基础,但是纵观这些研究我们发现还存在以下问题,可以在进一步的研究中加以关注。

首先,对空心村的全面、系统分析不足。目前较为深入研究空心村的学者多具有地理学背景,因此多数空心村研究是从地理学的视角出发,更多关注土地利用问题,缺少从经济、社会、文化、历史等方面对空心村的全貌剖析。空心村决不是简单的土地问题,而是涉及到人口的非农转移、农民的社会保障、城乡统筹的真正落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继续推进等诸多非土地利用问题。空心村也不是一种独特的农村类型,而是中国社会转型当中农村变迁的缩影。空心村理应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多学科背景学者的深入研究,采用多样化的研究视角和方法进一步探究空心村问题是空心村研究的下一步重点。

其次,对空心村微观层面的分析较为薄弱,已有的研究多是对总体区域特征、形成机制等的宏观归纳。虽然宏观层面的研究有利于了解中国空心村的基本状况,有利于决策层的政策决断和实施。但是空心村的治理直接关系中国未来农村的命运,因此,我们不仅要从宏观层面把握其基本规律,更要从微观层面对空心村进行分类,了解不同类型空心村的特点。中国农村千差万别,各地社会经济背景迥异,在这种情况下,空心村研究的针对性就显得尤为重要。基于社区的微观层面研究能够更加深入细致地反映出空心村的形成机制、变迁逻辑、社会影响、治理方式等,可以作为空心村进一步研究的重要手段。

第三,农民视角的缺失。在空心村治理研究中,充斥学术期刊和报纸网络的都是专家、官员的话语,听不到农村的主人——农民的声音,也鲜看到反映农民自主治理空心村的文章。而农民对空心村的治理意愿、自主实践等是空心村研究中最具生命力的呐喊,需要有人把它们呈现出来。在空心村治理中农民话语权的丧失也往往会导致对农民权益的侵犯。

第四,强化对空心村概念的统一科学认识。反映空心村的形成过程、推出空心村的治理对策等工作都需要一个前提:科学、合理界定空心村。目前学界对空心村的界定大多基于直观、粗浅的标准,制定空心村的量化指标体系是深入研究空心村的基础,能够保障国家政策有明确的施用对象。在制定空心村指标体系时,可以借鉴贫困指数、人类发展指数等较为成熟的指数编制方法,只有合理界定了空心村,相关政策才不至于流于形式,中国农村的转型才能顺利实现。

(编辑:王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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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s a significant research filed in the process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 China, hollow village studies have been active and generated many research productions recently. This article provides a review on researches in hollow village studies from aspects of concept, formation, mechanism of evolution, negative effects, governance methods and proposes expanded research field for hollow village studies. This paper holds the view that hollow village is periodic outward manifestation of rural transformation in industrialization and urbanization context. “Hollow” is not necessarily a spatial expression, but a result of various elements, which include land, population, economy, society and culture, deviate from normal harmonious orbit. “Hollow” reflects rural society “ecological unbalance”, which gives birth to new countryside. The definition of hollow village features objectivity, relativity and relevance. In order to manage hollow village, it is necessary for us to shift our attention from land to people. This peopleoriented approach regards rural residents welfare increase and rural societys successful transformation as ultimate goal, which is absolutely not land grabbing for urban construction, or not rural residents forced movement to apartments. It is found that current research contents and methods should be further deepened. First, it is vital to make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in multidisciplinary aspects based on the fact that hollow village is a complex social system. Second, communitybased research could reflect hollow villages formation mechanism, transformation logic, social impacts and governance in a meticulous and deepgoing way. Third, it is essential to introduce rural residents viewpoints, which include their willingness and indigenous practice to govern hollow village and to study hollow village. Fourth, it is important to develop quantitative indicators system of hollow village, which makes it possible to implement national policy. The paper recommends the index of poverty index and human development index.

Key words hollow village; rural society transformation; governance; literature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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