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有勇气的日本首相

2014-07-28笠原十九司

时事报告 2014年12期

［日］笠原十九司

期待有勇气的日本首相

［日］笠原十九司

为了日本“克服历史”，相信以日本现任首相的身份，若能亲访南京，正如联邦德国时任总理勃兰特曾经造访波兰华沙犹太人区旧址那样，定将意义非凡。

1970年12月，联邦德国时任总理维利·勃兰特亲访波兰华沙犹太区旧址，并在追悼犹太人牺牲者的公墓前，双膝跪地，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羞愧低头，表达了自己对纳粹当年的非法罪行和侵略战争的深刻反思与谢罪之意。这一举动使当时依旧笼罩在纳粹阴影下的邻国，尤其是那些曾被纳粹德国的铁蹄所蹂躏过的东欧各国的不信任感得以冰释，同时也彻底改变了后世对德国历史的认识。继1990年10月东西德国统一以来，德国政府与国民一直致力于“克服历史”，希望借此消除纳粹时代的非法罪行和侵略战争遗留下的“负面遗产”的影响。可见，德国在“克服历史”的进程中，政党的最高领导者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们再来看日本。1995年8 月15日，即日本在太平洋战争结束50周年之际，时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经内阁会议发表了《村山首相战后50周年讲话》（以下简称“村山谈话”）。作为日本时任首相，他公开表达了对日本过去的侵略、殖民统治历史的深刻反省和谢罪：“不久前，由于国策错误，我国走上了战争的道路。这不仅让国民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殖民统治和侵略也无疑给许多国家尤其是亚洲各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痛苦。要改过自新，首先应该坚决地、谦虚地接受历史事实。在此，请允许我再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然而遗憾的是，“村山谈话”并没有成功令日本政府与国民走上“克服历史”之路，而是以失败告终。

在1993年7月选举中初次当选国会议员的安倍晋三，加入了于次年8月成立的自民党“历史探讨委员会”。由于安倍晋三的外祖父是当时收监于巢鸭监狱的东京审判甲级战犯嫌疑人岸信介，因此，他被板垣正以及奥村诚亮之流“支持大东亚战争”派的长老们另眼相待。在1997年成立的自民党“思考日本前途和历史教育之青年议员会”（以下简称为“教科书议员联盟”）中，安倍晋三担任事务局长。

自20世纪80年代起，在日本政界、财界涌现出“克服历史”需求的时代背景下，日本历史教科书中关于侵略、侵害等表述的文字也逐步出现。当时，通过文部省教科书检定标准的7家教科书出版社出版发行的1997年版中学历史教科书中，全部记载有南京大屠杀的史实，除此之外，还记载了“日军慰安妇”事件。例如，在清水书院出版发行的教科书中，对南京大屠杀就有如下表述：

“日军对占领地区征收赋税、劳动力及粮食。并在中国各地烧杀抢掠。尤其是在占领南京时，不仅是缴械的士兵，即使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及孩子等普通民众也无一例外残忍杀害。据统计，包括士兵在内的死亡人数在10万人以上，而中国方面的统计数字在30万以上。南京大屠杀事件遭到了世界其他各国的强烈谴责，而当时绝大多数日本人却丝毫不知。1941年和1942年，日军又对中国共产党势力强大的地区实施了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日军这些行为无疑激起了中国民众对日本的强烈抵抗和仇恨。”

日本历史教科书中大量的诸如此类表述日本侵害、侵略的历史事实使安倍晋三之流产生了危机感。因此，以“教科书议员联盟”为首的多个组织，开始了对教科书的攻击行为，意图删除日本历史教科书中关于“日军慰安妇问题”南京大屠杀等侵略、侵害史实的描述。比如1997年结成的日本最大右翼组织“日本会议”至今仍对“教科书议员联盟”的教科书攻击活动给予大力支持。

进入21世纪以后，在日本政治以及社会的保守化、右倾化进程中，“日本会议议员联盟”大幅扩张势力，截至2014年4月已达289人。特别顾问为安倍晋三、麻生太郎，会长为平沼赳夫，副会长为文部科学大臣下村博文、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总务大臣高市早苗。安倍第二次改组内阁的阁僚19人中就有16人属于“日本会议议员联盟”的成员， 10人为“教科书议员联盟”的成员，俨然已成为日本最大右翼组织“日本会议”的内阁。

以安倍晋三组织的“教科书议员联盟”为中心开展的攻击教科书行动也确有成效，在现行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关于“日军慰安妇”的内容消失殆尽，南京大屠杀事件中，20万人、30万人的牺牲人数也不见踪迹，仅剩下一句“牺牲人数众多”，这些关于侵略、侵害的描述都被大打折扣。

虽然安倍晋三内阁中，意图否定南京大屠杀史实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人数众多，但是，在日本外务省官网上，对于“外务省历史问题问与答”中的问题6，即对于南京大屠杀，日本政府是何见解？其回答是：“作为日本政府，日军进入南京城（1937年）后，存在对许多非战人员的杀害以及掠夺行为等，我们对此无法否定。”“南京大屠杀的确发生过”的见解仍是日本政府的官方见解。

安倍晋三于2006年10月访华时，曾向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建议，启动关于历史问题的共同研究。次月，麻生太郎外相和李肇星外长会谈后，初步确定了实施架构。2010年1月，中日两国政府共同历史研究报告书（2006年12月至2009年12月）正式发表。安倍首相和麻生外相都秉持“把历史问题与政治分离开来，将其交给历史学家”的观点，希望进行中日共同历史研究。在《中日历史共同研究第一期报告书》中收录的中日双方研究委员报告内，均用两页纸记述了南京大屠杀的历史史实。日本国内，关于南京大屠杀是否存在的“南京大屠杀争论”，无论是在学术上，还是中日政府之间，可以说都已盖棺定论。

由上述日本现状可见，有了日本政府官方见解的“村山谈话”的良好基础，日本首相亲临南京表达对日本侵略战争的反思和谢罪之意，是毫无问题的。迄今为止，海部俊树、村山富市、鸠山由纪夫等时任首相皆访问过南京，参观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为了日本“克服历史”，相信以日本现任首相的身份，若能亲访南京，正如联邦德国时任总理勃兰特曾经造访波兰华沙犹太人区旧址那样，定将意义非凡。我们也十分期待这样有勇气的日本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