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雍堂里藏古风

撰文/渡茳

肃雍堂里藏古风

撰文/渡茳

肃雍堂外观

卢宅，在几百年的城市变迁之中，始终“庭院深深”如一曲韵味悠长的古风，在历史长河中流淌着，在历史风云中弥漫着，成为今日东阳一隅的天然人文底色。

那些在历史的风雨中留存下来的古建筑和其中的传说，无疑是历史的最好见证，尽管他们始终沉默，但那沧桑的容颜，却在向世人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许多传奇。

雍肃堂平面图

肃雍堂大厅

江南的“民间故宫”

走进卢宅，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面回环反复的通道走廊，烟锁重楼的厅堂厢房，让人不禁慨叹“庭院深深深几许”。捷报门、国光门、肃雍堂大厅、肃雍正堂、乐寿堂、世雍门楼、世雍堂、中堂、后楼等九进院落层层递进，左右对称，空间变化繁复，令人几欲迷失。

在卢宅，还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作为一个建筑群，卢宅的各组建筑既联系紧密又自成体系，不像故宫各建筑之间保持着较大的距离。据说也是为了规避政治风险所采取的策略。因为九进结构是皇家独有，卢宅在建筑规格上自然不能与皇家平起平坐，它将九进建筑联接在一起，在外观上看就成了一处“由许多幢房舍组成的大住宅群”。

江南形胜，以小桥流水居多，却想不到还能滋养出这样一方硕大的建筑群落，实在让人惊讶！

肃雍堂，作为卢宅的核心建筑，其前后九进的空间序列和北京故宫如出一辙，享有“民间故宫”之美誉。其面阔五开间，进深十檩，高三层计10.6米，雕梁画栋，斗拱彩画以娇艳欲滴的牡丹为衬底，施以巨大的龙凤图案，精美华丽至极。也因此许多的影视剧都曾在这里搭景拍戏。

古人云：“肃，肃敬也，礼之所以立也；雍雍，和也，乐之所由生也。”礼、乐二字含治理国、家的法度与规则，故卢宅取“肃雍”二字命名。

在肃雍堂的大堂里，有一盏名为“宝盖索络联三聚七彩穗羊角灯”的大堂灯，展现了巧夺天工的古代工艺水准。大堂灯高4.05米，最大直径2.1米，重127.5公斤，用40万颗玻璃彩珠穿联而成。灯的顶部由三杆铁臂中心交叉形成六角，中间悬着一串主灯，上下共三盏，依次悬挂着六角羊皮灯、八角料丝灯、红色羊角灯；周围六角各辅以一串小灯，亦上下三盏；下沿围以彩珠穿成并饰有“星辉不夜，万象位摇，结彩莲炬”等十二字样的珠帘。望之雍容华贵，流光溢彩。目前，此灯已被载入世界吉尼斯纪录。

世雍后堂

据说，肃雍堂是为祭祀第十四代卢榕之妾金氏所建。肃雍堂呈“工”字形，朝南成三开间，面阔25米。从第一进仪门开始，一条全长320米的中轴线贯穿南北。这条中轴线上布置了九幢大小不一的建筑，又分前四后五。前四总长180米，作为礼仪场所，可议事、迎送和祭祀等等，这里一向不允许女人进入。后五进总长140米，为生活区，如住房、厨厕、库房等。另外，东西两侧还有几间厢房，取名“雪轩”，当年是卢氏家族的“三味书屋”，供族内弟子上学之用。

所谓人心离合，系于祠宇之废兴，而祠宇之废兴，又关乎家势之隆替。整个卢氏村落以卢氏大宗祠为中心，负荆堂、肃雍堂、树德堂三大宗支建筑绕其四周，呈拱月之势。其中肃雍堂前建大门三间，后有照厅七间，肃雍堂大厅为三间，其余两祠未存记载，其规模应与肃雍堂有相类之处。

在中国正统文化中，宗祠一直被视为宗族血缘联系的纽带，是供奉祖先牌位、敬宗收族、教习子弟和族人聚会议事的场地，也是家族凝聚力之所在。

相传卢宅整体为莲花形，大宗祠位于荷蕊之中，肃雍堂等建筑则显荷叶之意。此般构思不但暗含主人出淤泥而不染的立意，也象征家族以大宗祠为核心的心理同向性。

肃雍堂尤其独特的是，它整体上沿袭了北方惯用的中轴线为对称轴，呈左右对称，方方正正的布局形式，沿中线形成多进院落。前四进与后五进之间由石库门分隔，前四进是全族祭祀祖先、教习子弟、会客待友的主要活动场所，后五进则是主人起居的生活场所。

用石库门将肃雍堂分为“前堂后寝”两部分，主要是为了遵循儒家礼乐制度的要求。据了解，在封建社会里，外人不能随便进入内宅，女人及下人更是不能随便进入大堂，尤其在祭祀的时候。这充分体现了封建社会内外有别、尊卑分明、长幼有序、男尊女卑的观念。在这里，封建的宗法伦理关系、家族的聚居形态、一个家族由小到大的发展历程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卢氏家族就是在这样一个气派之所生息繁衍，诗礼传家逐步成为了婺州望族。规模大大超过一般民宅的肃雍堂则成为卢氏家族权势地位的表征。

头门（俗称捷报门）

“衙门说”和“住宅说”

相传雅溪卢氏迁居之前，紫金许氏、何府何氏长居于此。然而随着雅溪卢氏政治经济地位的提高，逐渐式微的紫金许氏、何府何氏先后出走，只剩下卢氏安居于此。

据史料记载，时任朝廷监察御史的卢格，向皇帝为家父讨得“赐知县”封衔之后，兴建此院。由于赐封知县只是头衔，无官员之实，肃雍堂建成之后，形制上类似衙门，却又不能公开称为衙门，故取“肃雍”二字，与衙门官府职能暗合，又不违“赐知县”之意。

其实，对于肃雍堂的整个建筑布局，在民间就有“衙门说”和“住宅说”两种不同的说辞。

持前者观点的人较多，认为当年肃雍堂建造者卢溶财大气粗，好大喜功，希望肃雍堂有衙门的气派。因为他得到皇上恩赐“赠知县”头衔后，要显得与众不同。所以肃雍堂的大厅必须要宽敞明亮，高大气派，像衙门公堂的样子。所以大院外设有头门、仪门，一旦有事，需要通报人重重传报。这样就有点衙门建筑空间序列的气氛了。

然而，根据“衙门说”的这番解释，肃雍堂也不能等同于衙门。因为头门、仪门是高等官宦府第的建筑形制，“前堂后寝”，前四进是族人祭天祀祖、吉庆活动、迎宾接客、家族聚仪的场所，后五进住人，也为常规做法。但是持“住宅说”的人不同意这些解释，说史料上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他们认为前四进是以居住功能为主的。再者后五进与前四进建造年代相距200多年，不可能建好公共部分之后200多年再建居住房屋，尽管他们认为前四进与东阳常见的古代住宅平面形式的确存在极大的异端化。但是“住宅说”很难成立。因为前四进实在不像住人的房子，厢楼内部是五间连通的，大堂是敞口式的，怎么能住人？

双方争辩没完没了，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底何种说法为卢溶建造肃雍堂之初衷呢？

专家洪铁城认为，卢溶儿子卢格为父亲写的《三峰府君行状》中有一句文字泄露了天机：“以旧居湫隘，而享祀乐宾有所禾备，别筑室于岘溪之西……”。旧居虽然狭隘，但居之尚可，唯“享祀乐宾有所禾备”（其“禾”字可能是“未”字笔误），所以筑别室于“岘西”。可以说，这四进完全是为周围卢氏裔孙们配套使用的公共建筑；后五进是时隔200年后才配建的，属于高规格住宅。

仪门（俗称国光门）

故宫与卢宅的对比说

走在鹅卵石铺设的街道上，穿行在由马头墙、风火山墙分割的建筑群落中，恍惚间似乎进入了数百年前的时空。

“北有故宫，南有卢宅”的说辞早有耳闻，也因此，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不过也有人不免猜测这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一种说辞而已。

不过，从卢宅的“屋深九进，堂宽五间”的建筑格局来看，确实有点故宫的气势磅礴。据说，紫禁城的中轴线与卢宅的中轴线在平面布局和空间序列上有异曲同工之妙。紫禁城整条轴线共有宫殿建筑九座，而卢宅的轴线也座拥九进古民居，卢宅俨然就是一座民间的故宫。

不仅如此，当故宫午门外的神道上设立三道门（端门、天安门、大清门），向世人展示其威严的时候，卢宅头门外的甬道上却矗立着三座牌坊：世纪世家、大方伯、大夫第，不过这些牌坊展现的不是威严，而是家族荣誉。

相对于故宫的午门是御林军守卫紫荆城的地方，而卢宅的头门则是看门，打更人居住的地方；故宫的太和门是例行皇帝出征、大婚、王公大臣、百官候旨的地方，而卢宅的仪门是肃雍堂堂主迎客、送客，施行礼教、教育子孙的地方；故宫太和殿前面两侧的厢房是陈列历代先帝画像及神位的场所，而卢宅肃雍堂两侧的厢房是陈列祖宗牌位的场所；相对故宫太和殿是皇帝处理朝政、举行册封大典、大婚等重大活动的地方，是皇权的象征；而卢宅的肃雍大堂是全族进行聚会、议事、吉庆、祭祀的公共厅堂，是族权的象征。

善庆堂主体建筑

另外，肃雍大堂对于肃雍堂轴线来讲，无论从平面、体量、空间、装饰及屋顶处理手法上，都是最大、最高、最豪华的，而太和殿则集全国精华于一体。其大堂、穿堂、后堂与北京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都形成“工”字形平面；石库门将整条肃雍堂轴线按“前堂后寝”的格局一分为二，故宫则有乾清门将整个故宫按“前朝后宫”的格局一分为二。这样，尊卑有分、长幼有序，内外有别，两者都将儒家礼乐制度推向了极致。卢宅肃雍堂轴线的月塘花园相对应故宫的御花园；雅溪河则相对应北京故宫的护城河……鉴于这样的格局，卢宅自然也就被誉为“民间故宫”了。

从“北有故宫，南有卢宅”对比之说中，不难发现整个卢宅建筑群在整体上深沉而有序，恢宏而不失偏颇，既显示了世家望族的气派，又突出了皇恩眷顾下的荣耀。

在封建社会里，九进院落的建筑规模只有皇家或特许的建筑（孔庙）才能使用。而像卢宅这样“超规格”的建筑，可算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这一切，在富甲一方的东阳卢氏家族，却没有这样的禁忌。不过，这对于皇族权贵来说，没有禁忌是假。想来，当时的整个卢氏家族也为此捏了一把汗。

不过，卢宅能够在天高皇帝远的东阳保守“机密”数百年，实在是比较难得。据说，一方面是因为依靠卢氏家族独霸一方的权势，另一方面是因为在森严的宗法制度面前，本族人不敢泄密，外姓则难以深入细究。

看来，这一切还是封建等级制度和宗法制度扯断了流向卢宅以外的信息通道。

卢宅厅堂灯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