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仁心

林颐

我读屠格涅夫。老麻雀从枝头猛扑而下，颤颤巍巍、惊惧万分，却拼死以自己的躯体掩护跌落在地的幼雀。凶猛的猎犬被大无畏的麻雀吓住了。屠格涅夫赶紧带着狗，怀着极恭敬的心情，走开了。他说：“我崇敬那只小小的、英勇的鸟儿，我崇敬它那爱的冲动。”

我读苏轼。苏轼与谢景温郊游，看见一只受伤的百灵鸟，他正想上前救治，谢景温却将其踢到一旁，说道：“何必为了畜生耗费心思。”郊游归来，他即与谢景温绝交。苏轼说：“轻贱生命之人，不可为友。如果谢景温得势，一定不会把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很可能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多年后，苏轼的话应验了。

我读尼采。尼采走在都灵的大街上，听见一匹马的悲嘶。不远处，无论马夫怎样催促，马就是不动。马夫失去了耐心，使劲用鞭子抽它。马不停挣扎，但缰绳控制了它。尼采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马头，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亲吻着马头：“我苦难的兄弟啊！”不久后，尼采被送进了疯人院，在那里度过了十年的疯子生涯，然后去世了。

我读弘一法师。弘一法师经常去丰子恺的家里做客。丰子恺请他在藤椅子上就座。弘一法师总是轻轻地摇动藤椅，片刻后才慢慢地坐下。每次都这样，丰子恺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何如此。他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一些小虫藏在里面，我如果突然坐下去，就可能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及时走避。”

触摸到大师的仁心，自己也有力量。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