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的目击者
2014-07-16靳宏伟
靳宏伟
作为一位终身的“反成功主义者”,他最后却成功了。
难道说,历史总是喜欢将他人的嘲笑还给最喜欢嘲笑别人的人?
摄影史上有过无数的摄影家都曾经做过电影梦,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静止的画面缺乏力度不够有劲,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无论是影响力还是表现力,摄影都无法跟电影平起平坐,威廉·克莱因(William Klein)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是一位具有反叛力的摄影家,从来不以规矩成方圆,布勒松让诸多有影响力的刊物都有了一种固定的行为习惯,而克莱因打定主意要挑战他们的习惯性定势。
摄影界历来就有许多另类的人,克莱因则是另类里的另类。他年轻时从军,20岁时去了法国,开始学习绘画,运气可谓极好,一上来就拜印象派大师费尔南·莱热为师,因为一副生来的傲骨,使他对许多事都表现得疯狂,以至于拍摄了政治性的电影跟法国政府惹上了麻烦。
50年代,克莱因将狂热注入了自己的镜头。刻画街头人生是他的最爱,那些普通人的众生相,在他的眼里都变得凶狠而具有攻击力。“好”与“坏”对他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他的宗旨是要阐述人性的疏远与隔离、苦闷与孤独,他认为群体之间互不接受似乎是人类生存的本能。他手里的相机成了视觉攻击的武器,扣动快门扳机的那一刻是他释放快感的乐趣所在,表现人性的狰狞面目则是他唯一的主题。为此,他的极端还曾受到了布勒松等大师的痛斥。
“任何事情都是可行的”是克莱因从大画家费尔南·莱热那里学到的根本,所以他不把布勒松放在眼里。“他是一位破除迷信的天才”,《时尚》杂志的艺术总监利伯曼如此评价克莱因,并雇佣了他。克莱因在为该杂志拍照时只选用两种镜头:21mm广角和500mm超长焦,这无疑是跟布勒松要还原生活的50mm标准镜头对着干。“我们是用两只眼睛看世界,而相机却只有一只眼,无论用什么镜头,任何照片都是双眼所见事物的扭曲。”不论这种看法是否偏颇,他要表达的就是他的真实可靠的原本感觉。
作为一个摄影家来说,克莱因的运气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1981年MOMA出乎意料地给他做了大型的回顾个展,将他一下子捧到了天上,也许他的人生并没有摸到一副太好的牌,但是他牌技高超、出奇制胜。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作为一位终身的“反成功主义者”,他最后却成功了。难道说,历史总是喜欢将他人的嘲笑还给最喜欢嘲笑别人的人?
本期选用的威廉·克莱因于1956年拍摄的黑白原作“帽子和五朵玫瑰”是摄影史上不可多得的杰作,在西方摄影史的课堂上没有人能绕过它。照片传达出的信息没有丝毫的凶狠,却十分有那么“点上一支烟,当一回温柔杀手”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