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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巫歌》文学地理学初探

2014-07-14太原大学太原030032山西师范大学山西临汾041004

名作欣赏 2014年12期
关键词:作家文学空间

⊙田 菊[太原大学, 太原 030032; 山西师范大学, 山西 临汾 041004]

作 者:田 菊,硕士,山西师范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太原大学外语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文学与中西戏剧比较。

一部文学作品的生成可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其中不容忽视的一项就是地理因素。新锐女作家方棋的《最后的巫歌》就是一部有着深深的“地理胎记”的长篇小说。本文尝试从文学地理学角度对作者与其所生存的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以及作品地理空间的建构特色进行探讨,以就教于学界同仁和广大读者。

一、“地理造就作家”

19世纪法国学者丹纳曾提出从种族、环境、时代三因素出发考察文学,这种“三因素决定文学论”,尽管难免偏颇、粗疏之嫌,然而,地理因素对文学艺术生成的制约和影响则被后世学人广泛接受和认可。饶有兴味且值得注意的是作家方棋在小说自序中也讲道“,天文造就地理,地理造就作家”,作家与地理环境之间关系的默契和密切由此可鉴。

1.自然地理融塑作家诗性主体 诗性是从语言、思维和艺术中抽象出来的灵动之感,一般包括主体的情感、想象力和审美趣味。诗性主体是主体情感表达的最高境界,是保证艺术创造和美感的最基本要素。独特的自然地理可以刺激诗性主体的回归,为诗性主体的建构提供了物质基础。

大气奔放的主体情感。方棋生活的重庆位于长江中上游的巴楚地区,四周大山环绕,云蒸霞蔚。长江流经重庆的这一段是闻名遐迩的三峡峡谷,两岸高峰夹峙,港中滩礁棋布,是长江上最为奇秀壮丽的山水画廊。方棋成长中每一次与峡谷风光的零距离接触,每一次听父亲给她讲长江三峡的神话历史故事,都不断加深了她对生存的地理环境的深刻理解。自然地理逐渐内化成她大爱豪迈的主体情感和多情奔放的独特气质。由此而孕育出如此一部宏伟架构、史诗一般的文学作品。小说几乎每章都以对自然环境细腻到位的描写来开篇,其中对大山、溪流和峡谷这些自然意象的描绘俯拾即是,诉说着诗性主体的情感寄托。

丰富的想象能力。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现代文学馆的馆长陈建功评价这部小说是一部拥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品。想象力是主体对客观世界的一种反映形式,是人类特有的一种高级的认知过程。作家对三峡的“峰“”水”和“峡谷”这些物象寄予深厚的情感,经过创造性的思维生成一定的意象,凭借丰富的想象编织出一个大山深处、云雾背后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独特的审美情趣。一部文学作品中对自然风景的描写,往往能够体现出作家本人的审美角度、审美情趣和审美态度。方棋从小就与这样的峡谷景致相伴,对大自然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热爱。再加上后来她从事记者和编辑工作,与大自然更为亲近。自然地理中一些普通的物象进入她的视域之中,成为她独特的审美情趣和偏好。《最后的巫歌》中“山、水、林、雾”的意象既来自诗人内心世界的独特体验,又来自作者对外部世界的独特发现。作家在现实世界里进行艺术创作时,由自己的审美意识和主观情趣对客观对象加以改造、创造性地融会成意中之象。

2.人文地理提升作家文化素养 人文地理的核心是文化,文化生成于特定的地理空间,是人类社会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重庆因其厚重的文化底蕴被誉为国家文化名城,而以重庆为中心辐射开的三峡地区是古老的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原始祭祀仪式、图腾崇拜、巫文化等都是该地区的文化符码。方棋在小说后记中写道“:作为重庆人,三峡是我文化意义上的故乡,也是中国古人类的故乡。”方棋近年来一直从事长江三峡流域民俗学和人类学的调查研究,走访过很多土家族、苗族自治县,与多位当地巫师交谈,获得了大量的宝贵资料。方棋兼收并蓄,从粗俗的原始信仰中萃取新品质,提炼对虎族人生活的解释,极富文化自觉意识。

小说是描写世代奉白虎为祖先的巫巴山民,得到白虎的庇佑在三峡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巫师夏七发在虎族人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红白喜事要请去进行祭祀活动,有灾有难也要邀请去做法驱邪……种种文化事项在作品中通过新的叙事模式呈现,凸显示出作者得于三峡,超于三峡的宇宙情怀。

3.地理环境培育作家乡土情结 “一个作家或者艺术家,童年和少年时代所生存的自然山水环境对他日后的创作,往往有着重大而深刻的影响。”方棋在重庆度过二十多年时光,十几岁来此读书,后来留此工作。重庆的自然环境和人文气息融塑着她的家园情怀。她扎根于中国西南的少数民族地区,痴迷于巫文化的挖掘和整理,潜移默化地浸润力量凝结成她对故乡浓浓的眷恋,她对三峡地区的文学关照就是她对现实生活印记的反映。平常而熟悉的生活环境经过方棋的艺术转化,呈现给读者一部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人类迁徙史。小说中频频出现“山、水、林、雾”的自然意象,以及“虎祖”“黄幡”“鸟冠”等人文意象。这些意象都是故乡重庆特有的地理符号,渗透和显现出作家浓郁的乡土情结。

二、作品地理空间的“二元”构建

毋庸置疑,地理空间是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也是文学产生的厚重依托。地理空间的建构既可以作为作家现实生活印记的一个反应而存在,作为具体的一个物质形式而被标示、被分析、被解释。也可以是作家完全想象虚构出来,作为一种精神建构而存在,是关于地理空间建构与生活意义表征的观念形态。

1“.封闭空间”与“开放空间”的有机融合 封闭空间是与开放空间对立的两个概念,指一个相对隔绝的空间场域,具有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性。《最后的巫歌》中物质性的封闭空间主要是指分布于重庆市黄水乡的更古坪、花椒湾、黄水镇、青龙观等地,它们之间只有十公里左右距离,相对于连接湘鄂黔、绵延几千公里的巴郡和巴东郡这个广阔的地域来说小得微不足道。精神性的封闭空间是指金家、秦家自落户到黄水乡以来从未走出这里,他们因循守旧、目光短浅,对外面世界鲜有所知,也没有离开这里的开拓性意识。

开放空间是人物活动范围的拓展,更强调人物精神的自由和行动的随意。小说中开放空间是通过主人公黎妈武的活动路线图呈现出来的。他生长在更古坪,在黄水镇念私塾,随汪正明到过奉节、宜昌、万县、重庆等地参加反蒋游击战,过着波澜壮阔的生活,最后又返回更古坪。他的行动轨迹从狭小的部族到城市,从被现代文明遗忘的山坳到现代社会的前沿阵地,远远超越了族群有限的活动区域。他是故事中花大篇幅塑造的一个极力投身革命事业,有思想、有抱负的土家人,与观念陈旧、思想落后的其他人物形成鲜明对照。在他的身上处处彰显着虎族骁勇善战的兽性,也渗透出山里人的忠厚善良。例如在小说中,黎氏父子凭借着智慧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不断稳定着在黄水乡的地位,逐渐成为乡里的焦点人物。黎妈武也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团防总队长。他们的地理空间拓展的同时,精神空间也在随之膨胀,世界观和人生观也潜移默化地孕育形成。

封闭空间不仅有利于通过激烈的矛盾冲突塑造典型丰满的人物形象,也使各种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戏剧性的人性表现在逼仄的环境中更有可能产生连锁反应。这种空间模式巧妙地描绘了土家族部落形成发展的来龙去脉,揭示出土家族文化深邃的内涵。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开放空间却将读者带入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未受城市文明浸染,充满超自然力和人类原始本性的封闭传统的空间,另一个是卷入了战争,具有现代反叛精神的开放空间。作者将这两种以地理为依托的空间巧妙地杂糅,充分凸显了小说的张力和美感,也更具欣赏性。

2“.地理空间”与“现实空间”的深度契合 小说的“地理空间”与生活中的“现实空间”高度相似,二者之间形成一种完美的深度契合。可以说作品中存在的空间是对现实生活中客观实景的更细微准确的勾勒,将读者带入一个“微观世界”。小说将自然地理空间上的物象写进文学作品,从而达到地理影像惊人的真实,也呈现出与重庆及三峡地理的可印证性。将镜头聚焦在长江中游,三峡深处的巫巴山地。

英国历史学家波科克曾说“:小说的真实是一种超越简单真实的真实。这种真实可能超越或是包含了比日常生活所能体现的更多真实。”尽管作家笔下的“斩蛟谷“”埂谷坪“”黄水坝”等地名和地理描述是虚构的,但所有虚构都建立在人类学经验之内,并且通过作家的同化突破地理拘囿成为带有更为普遍意义的乡土,增强了其艺术真实感。小说环境刻画带有强烈的现实感,而神话与仪式和现实空间交错重叠“:凶猛的虎祖腾云驾雾风风火火,夏七发头戴鸟冠,一边摇铃,一边撩起罗裙不停地煽。“”夏七发变化莫测地掐着法决,从至高无上的天神,到卑微低小的坛神。”内外叙事语境就这样高度一致;借助地理环境提供的人类学素材,作家用新的视角审视传统,开凿“文化岩层”,促进对文化传统的再认识。

文学离不开现实生活,但文学也需要在更为广泛和深入的文化意义上来反映当代生活。地理空间作为连接文学和现实的媒介,将文学接通“地气”,成为解读文学同时也是剖析社会的一个新的视角。本文仅仅是笔者采用文学地理学解读《最后的巫歌》的一个粗浅尝试,目的是通过对作家受地理环境影响和文本巧妙的地理空间的分析,抛砖引玉,引起学界和广大读者对小说所蕴含的文学地理学价值和民俗文化价值的进一步关注。

[1] 方棋.最后的巫歌[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2] 邹建军“.文学地理学研究的主要领域”[J] .世界文学评论,2009(1).

[3] 邹建军“.周亚芬”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十个关键词[J]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2).

[4] 邓晓.巫巴山地远古巫文化特色探微[J] .宗教学研究,2012(1).

[5] 迈克·克朗.文学地理学[M] .杨淑华,宋慧敏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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