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米龙老爹》的形象塑造

2014-07-14王丽

短篇小说 2014年4期

关键词：普鲁士莫泊桑骑兵

王丽

解读《米龙老爹》的形象塑造

王丽

一、《米龙老爹》创作背景概述

（一）莫泊桑简介

居伊·德·莫泊桑是19世纪后半期世界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享有 “短篇小说巨匠”之美誉，继承并极大地发展了现实主义文学，其《羊脂球》《项链》《瞎子》《我的叔叔于勒》等代表作流传甚广，成为享誉世界的名著。莫泊桑1850年出生于法国诺曼底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这一出身让他更为深刻地看透了人间百态和世间冷暖，也奠定了他今后现实主义创作风格的基础。莫泊桑中学毕业之后，普鲁士和法国为争夺欧洲大陆霸权而展开了战争，即普法战争。莫泊桑应征入伍，开始了两年的兵营生活，这一时期不仅使其真正认识到战争的残酷，而且亲临祖国危难的历程也启发了他的爱国主义情怀，为今后塑造米龙老爹这一爱国农民形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和深厚的底蕴。此外，莫泊桑整个创作生涯中始终执著于普法战争题材，写出了一批以战争为内容的著名短篇。

（二）普法战争简介

长久以来，普鲁士、法国为了争夺欧洲大陆霸权而矛盾紧张，普鲁士的逐渐统一更引起了法国统治者的担忧，因此，1870年7月19日，法国正式对普鲁士宣战。战争开始后，法军连连败北，9月2日，近十万法军在拿破仑三世的率领下在色当向普鲁士投降，消息传出后，不愿屈服的法国人民在巴黎展开革命，成立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这一爱国、革命政权，但是普鲁士军队却凭借压倒性实力长驱直入，包围巴黎，残酷镇压了新生政权，并与软弱无能的法国政府签订停战协议，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并且赔偿50亿法郎。

二、莫泊桑文学作品对人物塑造手法的概述

（一）手法

莫泊桑一改之前文学家对形象浓墨重彩的描写，致力于用常态的人物来实现灵魂的启发和心灵的触动，实现人物内省和本性的真实自然，通过人物在日常生活中最符合常理的行为举止来揭示最为真实的感情，将人物平凡化、普通化，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写实文学艺术。这一点，在对米龙老爹的人物形象塑造中发挥得淋漓尽致。［1］

（二）表现

不同于同时期的文学家，莫泊桑在创作时总是灵活地运用各种技巧、方式来塑造人物，并不拘泥成法、恪守规则。在描写时，他并不按照常规进行铺垫、渲染、描写等，而是极为多变，描述对象有时为一完整故事，有时为一个片段，有时甚至没有情节；描述时序也采取顺叙、倒叙、插叙等方法相结合，使得整篇文章更具立体感，文章结构更加引人入胜。

莫泊桑的小说创作总是遵循以 “最短小的篇幅展现最为丰富的生活内容”这一原则，为此，他的文章初读总是非常粗略，但是细读之下，其中的内涵总是令人玩味。

三、《米龙老爹》整体结构分析

（一）第一部分

小说以倒叙开头，先对一片丰收在望、充满喜悦之情的田园风光进行描写，而后通过对以往艰苦的回忆和对父亲的思念，顺理成章地引出情节的发展。这段文字从现实主义出发，将昔日沦陷时期人民的苦难生活和现在的和平幸福生活进行了对比，不仅推动了情节发展，而且在感情上为后面故事的发展作了铺垫。

（二）第二部分

本部分主要描写的是普鲁士侵略者对米龙老爹的审问过程，即夸奖、信任、怀疑、逮捕几个步骤。先描写米龙老爹对于普鲁士侵略者的热情安排和款待，接着通过描写十几位普鲁士骑兵的失踪和毙命来为后面的情节发展埋下悬念。而后，米龙老爹终是因为脸上出现刀痕而被捕，悬念逐渐揭开，原先失踪和死亡的普鲁士骑兵都是米龙老爹所杀。［2］

本部分主要是通过伏笔和悬念来描写米龙老爹这一形象，米龙老爹乍看之下仿佛是一个卖身投靠的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当最终悬念揭开时，令人大感意外，使得整篇文章更加生动，也更引人入胜。

（三）第三部分

本部分主要描写米龙老爹口供自己杀死普鲁士骑兵和英雄就义的经过，使得米龙老爹这一爱国者的形象得到不断地加深，更为丰满、具体、生动。

本部分中，文章从第三人称叙述转为第一人称，这使得米龙老爹能够用 “自己”的语言更加生动、个性地表现自己，而且可以避免单调、呆板的叙述方式，无疑是莫泊桑灵活写作手法的典型代表。

四、米龙老人具体形象分析

（一）形象描写

莫泊桑在文章中对于米龙老爹的形象这样描写：“（米龙老爹）六十八岁，身体矮瘦，脊梁是略带弯曲的”“一头稀疏得像是乳鸭羽绒样的头发”“项颈上的枯黄而起皱的皮肤显出好些粗的静脉管” “是一个以难于妥协和吝啬出名的人”，莫泊桑将米龙老爹刻画成一个终日劳作、本分吝啬的普通老农，毫无惊人之处，为此后的情节发展埋下伏笔，也将悬念揭晓的效果最大化。此外，对米龙老爹形象描写中唯一具有特点的便是 “他的两只大手简直像一对蟹钳”，虽然描写极为简单且无过多的修饰，但是却将米龙老爹这一人物饱经沧桑的特点带出，有利于下文的进展。［3］

（二）对话描写

莫泊桑在接下来描写了数十名普鲁士骑兵失踪、遇害这一情节，文章整个节奏骤然加强，悬念感也随之而来，显现出其出众的文学笔法，寥寥数语便将看似平淡的文章推入高潮。

在审讯中，当普鲁士军团长问早上两名普鲁士骑兵是谁杀死的时，米龙老爹非常干脆地回答道：“是我。”普鲁士军团长接着询问关于一个月来那些失踪的普鲁士骑兵是谁杀死的，米龙老爹用非常平静、安闲的态度说：“是我。”

这段对话不仅突然之间将悬念揭开，让整篇文章跌宕起伏，而且表现出米龙老爹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使得这个人物更加具有英雄主义色彩，也使得读者更为惊讶，一个看似贪生怕死、对敌人殷勤相待的老农竟然是一位孤单杀敌、抱定必死决心的英雄！

（三）神态描写

文章进行到此，已经生动地刻画出米龙老爹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爱国英雄形象，但是，在接下来的描写中，莫泊桑却开始着重刻画这位英雄人性的一面：米龙老爹在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之后，实际上是 “心里慌张”，虽然表面上 “神气安闲自在”，但却 “他的喉管完全被人扼住了一般”“用一阵看得明明白白的劲儿不断吞咽自己口水”。这段描写使得米龙老爹这个形象更加生动，也更为人性，避免了 “假大空”和脸谱化的英雄描写，刻画出米龙老爹此时复杂的内心世界，既有作为人类正常的对死亡的恐惧，也有对普鲁士军队会诛杀无辜，杀害大儿子一家四口的担忧。从对家人的担忧开始，刻画了米龙老爹人性、平凡的一面，而为了家人而保护自己的行为，则在平凡的情感中做出了不平凡的选择，将人物表现得更加全面、立体。

（四）性格描写

接下来，作者通过对米龙老爹这一人物杀死普鲁士骑兵过程的描写，突出了米龙老爹的人物性格，使得米龙老爹这位农民英雄的形象更加具体、形象地展现出来，也表现出米龙老爹沉稳机智、勇敢老练的性格。

此后对于米龙老爹杀死16名骑兵的过程，作者开始了第三人称叙述，和开头处的第三人称叙述相呼应，实现了第三人称——第一人称——第三人称的变化，使得整篇文章结构紧凑，更加引人入胜。

和人们心目中的老农形象不同，米龙老爹城府极深，表面上貌不惊人，甚至令人不齿地对侵略者阿谀奉承，暗地里却为了了解普军骑兵的动态有意识地开始学习德语。一天夜间，老爹换上了普军军服，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首先躲过敌人的侦查，佯装受伤并且用德语进行呼救，在敌人上当走近时用尖刀刺中对方的肚皮。当夜，米龙老爹又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两位敌人。此后，米龙老爹每夜出动，用计伺机杀死落单的普军骑兵，战果辉煌，直到失手被捕的时候，米龙老爹共杀死了16名入侵者。

由此，米龙老爹的形象高大起来，整个故事内容进入高潮，莫泊桑通过各种高超的艺术手段对人物的形象、语言、神态进行了描写，并以此显示出人物内在的英雄主义情操。［4］

当米龙老爹讲述完毕后，“突然抬起头来，非常自负地瞧着敌军”，不屑地对普军团长说道，“我没有要求您的赦免”，显现了其宁死不屈的伟大气节。他还说出了自己杀死普军骑兵的理由：“为了替被普军杀死的老爸和小儿子报仇。”虽然此处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和爱国情怀描写，但是却显现出普通民众对于侵略者最真实的仇恨，也使得米龙老爹这个形象避免脸谱化，更加生动，同时也呼应开篇时对米龙老爹 “难于妥协”的描写。

最后，米龙老爹 “瘦脸突然大幅度收缩成一副怕人难看样子”和鼓起胸膛后对普鲁士军团长唾了两口唾沫，表现出了米龙老爹自知必死却毫不畏惧的英雄气概。最终，米龙老爹向儿子一家 “送出了一阵微笑”，而后慨然赴死。至此，米龙老爹这个平凡但是伟大的人物已经被塑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