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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与自由:女性的时代悲剧
——徐枕亚《自由鉴》及其他

2014-07-12郭清杨赵洪星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730070

大众文艺 2014年16期
关键词:悲剧性悲剧爱情

郭清杨 赵洪星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730070)

禁锢与自由:女性的时代悲剧
——徐枕亚《自由鉴》及其他

郭清杨 赵洪星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730070)

民初哀情小说《自由鉴》由“言情始祖”徐枕亚所作,讲述了遇人不淑的青年学生方慧兰,为追求爱情自由失身于薄幸之人,被抛弃郁郁而终的故事,在表现民初女性在封建堡垒中追求爱情自由的悲剧方面有一定意义,而小说的局限性在于对封建礼教的抨击力度有所削弱。

徐枕亚;《自由鉴》;女性;悲剧性

民国初年,小说创作保持了晚清小说的发展势头,且出现了很多新变,成为从晚清到五四之间的中间环节。总体来看,民初小说家对小说的认识与晚清小说家多有不同,民初小说比晚清有更强的“拟古”色彩,有向传统小说回归的趋势。在民国初年的社会背景下,民初小说显示出这一阶段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这尤其表现在“言情小说”中:“人”的意识的逐渐觉醒与封建礼教的冲突已经呈现出来,但是不敢抗争的懦弱或是抗争失败的悲剧也暴露出来。鸳蝴派文言小说的奠基之作《玉梨魂》与苏曼殊《断鸿零雁记》形成以悲剧结尾的“哀情小说”的创作高潮。其中民初徐枕亚(1889-1937)创作的短篇小说《自由鉴》表现了民初女性在封建堡垒中追求爱情自由的悲剧,在哀情小说中也具有一定意义。

一、以“自由”为鉴的《自由鉴》

《自由鉴》原载《枕亚浪墨初集》卷一(大众书局1915年),鸳蝴派小说始祖徐枕亚所作。小说讲述了遇人不淑的青年学生方慧兰,为追求爱情自由失身于轻薄儿章雨倩,最终被抛弃而香消玉殒的故事。

在正式讲述故事之前,作者用了近400字的篇幅来介绍故事发生的背景,“京师为首善之区,亦为首恶之区。”通过写京师以“假自由”为名“与社会相周旋”的社会风气,揭露社会的罪恶。“吾所闻于京中友人述方慧兰近事”,徐枕亚借“友人”之口,表达自己“吾记方慧兰,吾恨不能借黄衫之剑,断尽薄幸男儿头,而为离恨天中相思地下,无数飘零女子之鬼魂,稍泄其冤愤”的情感。这样的叙事手法强调了故事的真实性,加深读者对方慧兰的悲剧性的认识。

方慧兰父亲早逝,但给她们母女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兰母是大家之女,学识颇丰,是旧女界之中的翘楚。慧兰有一妹妹,叫做慧琼,两姊妹从小聪颖过人,兰母把两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悉心教导,年龄稍长就到兰母担任校长的女校去学习,“一堂坐对,双凤和鸣”,一家幸福美满。曾有人给慧兰算命时说:“是儿清贵,惜福薄耳,不读书而可。”兰母开通,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聪颖的慧兰这些年颇读了些诗书,自恃清才秀质,看不起京师裘马少年的龌龊儿。这时正值保阳章雨倩丧偶,来京师以游历为名物色佳丽,垂涎于慧兰的美貌,便托人说亲。慧兰虽有慧心但无慧眼,被章雨倩这个轻薄少年的“英姿飒爽、神采丽都”所吸引,不顾母亲反对,与其私下交好,兰母对慧兰大加呵斥,督责益严。慧兰为了逼迫母亲同意二人的婚事,在夜晚来到章雨倩所居之处,对章雨倩说:“侬心如铁石,誓不他适。今冒羞来此,请先以此身为君实验地,庶令阿母知身已属君,必不反汗也。”于是冰清玉洁的方慧兰失身于薄幸章雨倩。兰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非常生气,把慧兰关在家中,同学都不得探望。一天,慧琼收到了章郞的信件,交给姐姐,没想到章雨倩在信中已示决绝之意,慧兰大恸,责怪章始乱终弃,但转念间,给章回信,并无责备,只希望坚持到底以求美满结果。但书信一去杳无回信,慧兰从此却除膏沐,日益憔悴。几个月后,慧兰舅舅带来消息,章雨倩已另娶,慧兰心灰意冷,撒手人寰。

唐魏征有言:以铜为境,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在小说最后,徐枕亚以“自由”为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吾愿吾无数之女界同胞,远鉴王娇鸾之前车,近以方慧兰为借镜,莫徒崇文明自由之虚名,而受身死名隳实祸。姻缘大好,回头须念身家;欢爱无多,失足难尝名誉。风花队里,及早抽身,科学丛中,亟宜埋首。”章雨倩是以假自由之名与社会相周旋,以牺牲肉体、玩弄感情为目的的假“文明者”,无情小人;而方慧兰,作为社会转型期的平民知识女性,追求以自由为其内涵的女性主体意识,却又为自由所累,虽然她敢于冲出传统爱情观念的禁锢,却又识人不清,最终自食“自由”之果,这显示了社会转型期的女性在追求自由平等的过程中的局限性。

二、悲剧性命运的原因

鸳蝴派小说虽多游戏之作,没有深刻的思想蕴涵,但是也有不少作品能反映在社会转型的时代大潮下文人的生活和心态、女性在遵循礼教与崇尚自由之间的矛盾和痛苦。在徐枕亚代表作《玉梨魂》中,身为“未亡人”的白梨影无法摆脱感情与道德之间的冲突,在传统爱情观念和现代爱情意识之间徘徊不绝,导致了自己、筠倩和梦霞三人的爱情悲剧;张恨水《金粉世家》中的冷清秋的命运也具有悲剧性,冷清秋和金燕西的爱情悲剧是文化错位导致的,两人本不是同一个阶级,一个是由以金钱权力为本位的道德和人生观念、享乐主义的生活方式所组成的有闲阶级,一个是以自由平等为其内涵的女性主体意识及自立自尊自强为其目标的人格理想的平民知识女性,这两者之间是相悖而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决定两者婚姻的是冷清秋与金燕西的婚前同居,盲目追求的婚恋自由所付出的是悲剧性的代价,不过冷清秋最终看清了金燕西与日益没落的金家,勇敢地走出了金府的大门。与她不同,方慧兰最终也没有跨出真正走向“自由”的那一步,她的悲剧性命运有她个人的原因,但在根源上还是时代和社会带来的局限性和传统与现代爱情意识不可调和的矛盾。

导致方慧兰的悲剧性命运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方慧兰自身的原因——识人不清。从小清才秀质的慧兰,“惟于情爱关头,则愈聪明而愈懵懂”,一个初出闺阁的小姑娘,被外表英姿飒爽的轻薄之人所误,不听从母亲的劝告,私下里更是失身于人,一心追求自由的爱情,却不曾认识章郞的放荡心性;第二个方面,是当时京师的社会风气所致,这在小说中有所描写:“庄严璀璨之邦,早为藏污纳垢之所。……人民习于游惰,不治生产,往往迫于饥寒,有寡廉鲜耻之行。豪门大族,防闲不密,待月迎风,逾墙钻穴,已属司空见惯”。慧兰失身之后,她的同学“市虎蚊雷,交口相毁,竟无一人为之辩护者”;她的母亲也不谅解她,在章雨倩再娶、慧兰悲痛欲绝之时,还在想“即郎心未改,覆水可收,不亦太自贬抑耶”;对方慧兰伤害最大的还是章雨倩,他本是一轻薄之人,对慧兰也是只存渔色之心,并没有真情贯注,却夺走慧兰贞洁,导致慧兰抑郁而终,怪不得徐枕亚要“借黄衫之剑,断尽薄幸男儿头”!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封建思想与现代意识的冲突对立。以儒家思想为根基筑起的封建堡垒屹立了几千年,当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中国国门,西方自由、平等、民主等思想涌进中国,与封建思想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少数觉醒的青年已经勇敢迈出反抗的步伐,但在当时社会转型期的时代大潮中,一些肮脏的社会风气和封建礼教的禁锢仍然存在,这就对那些追求人性自由的青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们痛苦、矛盾、无奈,想要抗争,却最终失败。在民国初年的那个时代,五四运动未发生,民众的觉醒程度仍然不高,方慧兰与母亲、礼教相抗,却最终被无情人抛弃郁郁而终,她的抗争与失败也是那个时代的女性爱情婚姻悲剧的真实写照,也是在未达到整个国民觉醒的状况下女性反抗的局限性的真实写照。

三、《自由鉴》的局限

徐枕亚申明他的写情文学观是“非特不为世道人心之害,且足以为改良社会之一助”,以此来表明他的作品不同于其他流行的写情小说,也表示了对不良言情小说的批判。然而在《自由鉴》中,作者却提出“余以其事之足以箴不良之社会,而醒无数醉心自由之女界同胞”、“莫徒崇文明自由之虚名,而受身死名隳实祸。姻缘大好,回头须念身家;欢爱无多,失足难尝名誉”,借以方慧兰之事劝解“醉心自由”的女性同胞,主张女性不要崇尚文明自由的虚名,要顾念身家,珍惜名誉,这样的现象也存在于《玉梨魂》与《雪鸿泪史》之中,作品主人公最初的热血和勇敢都在强大的封建礼教和思维惯性面前卑怯的不敢越雷池半步,从而在抨击的道路上倒退了一大步。而晚年的徐枕亚又回到了烂俗的言情小说的写作套路上,“在近代的曙光面前,情不自禁地睁开了双眼,一刹那间又胆怯而自责的闭上了双眼,本能地倒退了一大步”,这是时代和人生赋予他的悲剧。

[1]向燕南,匡长福主编.鸳鸯蝴蝶派言情小说集粹(中)[M].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 1993.

[2]关爱和主编.中国近代文学史[M].中华书局,2013.

[3]张永久.伤心人别有怀抱——徐枕亚的情爱小史[J].书屋,2010(07).

[4]陈世强.“鸳蝴派”始基徐枕亚的舛错婚恋与哀情文学生涯[J].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2).

[5]赵慧研.浅析《玉梨魂》中白梨影的爱情观[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01).

[6]韩立群.文化错位的爱情悲剧[J].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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