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感怀（外二首）

黄梵

山上有我还没走完的路

在今年的路上，我依旧听得见去年的风声

不管风有什么打算

它的喃喃呓语，都像我——

四处走动，把汉语耗得筋疲力尽

悲秋的金黄，对谁是忠诚的？

这是谁的金色牢笼？

我是否还懂另一些静穆——

一个收集足迹的登山者，他刚驯服了孤独

一条钻进竹林的小路，再也不要北斗指南

一位养育了子女的母亲，晚年永远是她的伤

口

2013.12.28.修订

犬 决

消息传来，这里的关门声也变成了犬声；

除了分享伤口，那里的空气更别无选择；

眺望原野，远山也有了坟墓的模样。

这则消息，继续折磨着我眼前的美景——

小鸟比过去更小心缩紧了双翅；

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更像绞索上的死结；

枝头即将凋落的叶子，也有了临刑前的静穆；

唯有蚂蚁，愿意用一生聆听尸体们的心跳。

我赶上火车，滚滚车轮没能把人类送进文明；

一个捧着手机的男人，他轻蔑的一瞥

含有这则消息的全部寒气——

与盛大的政治相比，死亡当然微不足道。

2013.12.16

思 念

奶奶手上的那碗白米饭

如今，端在我的手上

每一粒都成为我胃里思念的风暴

每一粒都穿过我羞愧的肠道

奔回大地——

现在，思念伸展在无垠的稻田

密密地立成稻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