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路可返
2014-07-05杨小凡
杨小凡
现在回想起来,一个人的命运是这样不可自控,别人一个电话就可以改变你的一生。大学毕业后,我因为发表了一篇小说,负责分配的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我被分配到县文化馆创作室。这在当时是让人兴奋的事。与我一起分回来的金融专业的同学周而比,却被分到下面一个乡的农村信用社。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与同学周而比的命运拉开了差距,似乎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不过分。一个在县文化馆当专业创作员,一个到乡信用社当信贷员,傻子也能知道这差别有多大。时光真是弄人,二十年后,这差别还真是天壤之别呢,只不过周而比是天我却由天变成了壤。
唉,怎么说呢。真是不太好说,也说不出口。这些年我也不断地发表小说,但看小说的人却越来越少。尤其这几年,看小说的人也许真没有写小说的人多,出版书、卖书的比读书的还多,再加个网络上风起云涌的写手,像我这样一个在纸媒体上发表三流小说的作者,真是虽有却无。1990年代初期还有一些作家的感觉,人们见了总会说某某是个作家,嘴里和眼里都还有些敬重。后来,随着文学越来越边缘化,就被人说成某某是个木头脑壳,这年月还瞎写,千字三十元,写一天不够洗一次澡的。
反过来呢,分到乡信用社的同学周而比却峰回路转。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银行越来越吃香,他竟一步步升为县信用社主任。县改市后,农村信用社也摇身一变成为农村商业银行了。也就是二十年的光景,他成了视金钱连粪土都不如的银行行长。随着我俩所从事的职业和自身的变化,这中间竟有十多年没有联系过。刚毕业那几年我在县里一门心思创作,他在乡里灰头土脸地收贷,见面也不容易。后来,他调县信用总社了,我却越来越没有声音,可能他也懒得和我联系了,就没有过几次见面。
过去说人是被逼上梁山的,现在想其实就是绝路求生。眼看着我再写小说不仅要自绝于读者,而且会自绝于家人和自己,写作这事真的再也不能让我有尊严地活下去了。怎么办呢,绝处求生吧。最终,在三年前我接了一个写婚外恋加反腐的电视剧活儿。这活儿更不是人干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写了改了三十集。嘿,真是走了狗屎运,电视剧竟被几家电视台热播。很显然,我立即火了,活儿接不完,钱也挣多了,换了房买了车,虚名也一个个地挤过来,去年竟被稀里糊涂地弄成了省影视家协会主席。有句话怎么说来,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就体会到了。这两年,有了浮名后,官商学政各色人等都把我当成了朋友,更不要说像周而比这样的老同学了。
不知从哪天起,周而比和我恢复了“同学”的关系,几乎每天都能见面,而且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已。说实话,周而比真是市里的红人,也是市里的名人,电视上报纸上三天两头出镜和露脸,风光得很,烫手得很。这也难怪,现在钱成了通行证,谁不想跟钱在一起混呢。周而比是管钱的头儿,说炙手可热,一点都不夸张。
去年的某一天晚上,周而比的心情显然不好,就约我出来喝酒。我们两个人在二合居里喝了白酒喝红酒喝了红酒又喝啤酒,“三盅全会”后,他终于醉了。人醉心不醉,就是想说话,想倾诉。我一喝多却不想说话,这正合了周而比的心意,我成了他的忠实听众。听得出来,他是十分苦闷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苦闷,也不是一时的苦闷。真是一家不知道一家,在人们眼里风光无限的周而比竟也有这么多块垒。
他说:他累得很,市里领导要他这个行多吸款多放款多交税扩大规模,他实在感觉累了,曾给市长表达过想退下来的意思,却被市长虎着脸骂一顿。市长说,你钱挣够了是吧,一年百十万年薪还有股份,人们都眼红着呢。你要真想离开,那社会上就不会认为你累了,会认为你钱捞够了,政府是要对你审计的,说是审计其实是审查,你应该懂的。这话很明显,还真退不下来,似乎是一条不归路了。再说亲朋好友吧,都想找我贷款弄钱,可这钱不是我自己的,不帮谁谁翻脸骂娘,你不帮他反而成欠他的债了;真是弄不明白,我在乡下当信贷员没人肯理我,没人帮过我,现都债主一样的来找我,真是弄不明白!周而比的口头禅是“真是弄不明白”,说到这句话时他就激动,一激动就端起酒杯。
再说亲戚吧。兄弟姐妹妻弟妻妹,都伸手要钱,他们真把我家也当银行了。我辛苦挣点钱也不是偷来抢来的,救急不救穷,我怎么可能把钱都给他们呢。亲兄弟还好说,妻子那边就更不像话了,非说我外面有人,跟她家不亲了。周而比真是把我当成知心人,说到这里虽然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给我和盘托出了。他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以前我真没有情人什么的,她老是唠叨个没完没了,我心生厌倦时不知不觉竟真喜欢上了一个女的。这个叫小叶的女人像上帝派来等我的,我在她那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日不见就心慌得很,想得心里难受。人想人真他妈难受,周而比苦笑着说。小叶也有自己的事业,时间一长她开始不像从前了,不再有相见尽欢的感觉,似乎对我有些意见,但又说不出来。对她再好,她也不理解,有时总是向着反方向理解。关心她行踪和工作情况,她说我不信任她,弄点有情调的事吧,她说我不务正业;就连她生气骂我,我强装笑脸哄她,她竟认为是没有男人骨气。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爱她已成为习惯,在心里就把她当女儿宠着,任她撒娇发嗔。这真是邪门。
那晚我确实很吃惊,真没想到周而比竟还有这么一面。原来每个人都有另一面。然而,再听下去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而比说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辞职,到皖南西递去,在那里买一个小院,带着小叶远离尘世的一切,专心去画画。在公众面前这样一个严谨正派的银行行长,竟要舍弃妻儿和正在拥有的名誉、地位、金钱远走他处,带着心仪的女人专心画画,真正地为自己活下半生。他这个想法,是我没有想到的。更何况我从没有听说过他会画画。我是从来不抽烟的,但我还是主动要了一支烟,质疑地问他真会画画吗。周而比对我的质疑一点也不诧异,他得意地接着说起来。他说,他在乡下那些年,真是快要憋瘋了,竟报了一个书画函授班学起国画。但他一直偷偷地画,画画成了他排解郁闷的唯一通道。但他一直没有对外界说过,甚至妻子都不知道他在画画。这些年,他成了银行一把手,有了外出的自由和机会,就报了北京一个大家的国画研究班,每年去上几次课参加几次活动,笔力大长。我真是有点半信半疑,到这时还怀疑他说的这一切是酒话。那晚,我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像做梦一样,刚才的那个周而比真是周而比吗?即使是周而比,他的那一切也都是酒话,不可信,也不能信。
虽然,虚构是一个小说作家的看家本领,我也虚构了二十几年了,可我还是为周而比那天酒后的虚构感到震惊。我确信那天他说的一切都是虚构的,这与我平时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的周而比一点都不搭边。如果不是虚构,那一定是醉话,即使是醉话,我也服气了周而比。他怎么就能虚构得这样丝丝入扣呢。成功的虚构是要有内在逻辑的,没有逻辑力量支撑的虚构总会漏洞百出。但把周而比那天的话,认真分析一下,还真是都能站住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样不堪。但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我宁肯相信那是周而比的醉话,而不是他的真实。
从那晚起,周而比在我心里成了个谜,并且让我忍不住要去破解这个谜。
接下来,我就专注地观察和搜集着关于周而比的一切。其实,对于周而比这样的公众人物,要想研究他还是十分方便的。就像市委书记、市长和市里那些头头脑脑一样,每天的行踪都可以在电视新闻和报纸上看到,只要你稍留心就行了。
酒后的第三天,我刚打开电视的本市新闻频道,就看到周而比西装革履地出来了。新闻播出的是一条银企对接会的新闻,先是市长在讲话,接着便是周而比与三家企业签订贷款额度的协议。周而比面带沉稳的微笑,底气十足,颇有气势。这条新闻结束后,就是那个著名的细脖子女主持采访周而比。周而比谦虚但很得体地说,我们行以实际行动支持家乡建设,回馈市领导和家乡人民的关心与呵护。我以为眼前又出现了幻觉,使劲地揉了揉眼,可电视上周而比还在那里侃侃而谈。我突然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那天晚上,难道是自己喝多了,那些话并不是周而比讲的,而是自己虚构的?或者,周而比说的根本不是那些话,是自己听错了?我郁闷极了,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疑,该不会是被那帮牛逼制片人和导演给折腾得神经崩溃了吧。
我突然想抽支烟,可翻箱倒柜地在家里竟找不到。后来我才想起自己是不抽烟的。这时,我想立即见到周而比,今天必须证实一下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真有另一个周而比。我拨通手机,周而比接通电话问我有什么事。我从他说话的口气和手机传来的背景声音判断,周而比正在一个十分重要的场子里喝着酒。但我不管这些了,就霸气地说今晚必须见他。周而比很得体礼貌地说,好的,你先到二合居去,这边结束我就赶过来。
此时的周而比很正常啊。我愈发认为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便犹豫了起来,是去还是不去呢。现在,我好像不是探寻周而比的真实与否而是反过来证明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我掐了掐自己的手,感觉到了清晰的疼痛感,我想我应该是清醒的。于是,就出了门。
周而比赶到二合居的时候,我差不多喝了半瓶“难得糊涂”酒。醉意已经袭来,但心里却越来越清醒。周而比显然也喝了不少,似乎也有了酒意。他坐下来,把杯子倒满,端起来与我碰过后,一饮而尽。显然他还没有喝好,又把剩余的酒倒在杯子里,就大声喊服务员上酒。服务员肯定是认识他的,送酒过来时,善意地提醒他少喝点。周而比用微笑礼貌地表示一下感谢,转过脸对我说,“老兄,有什么话碰了这杯再说!”
又半杯喝完,我感觉眼前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两个周而比。赶紧揉揉眼睛,眼前还是一个周而比,肯定是刚才一口喝了那杯酒,眼里出现了重影。我放下酒杯,盯着周而比问,“你敢说上次你说的不是酒话!”周而比对我的问话一点都没感到突然,那神情表明我这话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也放下酒杯,认真地说,“我敢肯定,没一句是假的!”
“你敢肯定,你那晚没喝多?”我问。
周而比笑笑,反问道,“你敢肯定,你今天没喝多?”
我坚定地晃着头说,“我敢肯定我现在是清醒的!”
“那我也敢肯定,我那天也是清醒的!”周而比回答道。
我盯着周而比的双眼,“你可以把那天的话重复一遍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了刑警队一个同学说的话,只要让嫌犯把同一件事重复说三遍,如果说谎一定会有漏洞。
“那我就再给你讲一遍!”周而比又给自己倒上了酒。
突然袭来一种晃若隔世的朦胧感。也许是灯光暗下来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反正当时的情景让我感觉到很朦胧很陌生很可疑。
周而比右手夹着根烟,左手端着酒杯,在我面前娓娓而谈。我能辨别出来,他所谈的话与那次酒后谈的几乎一个字都不错。在听的过程中,我的酒意竟慢慢退去,但思维却一忽儿清醒一忽儿疑惑。似夢非梦,真假不辨。
“最近会有爆炸新闻!你等着吧。”走出二合居大门的时候,周而比正正经经地对我说了这句话。
“什么新闻?关于你的吗?”我追问。周而比显然很诡异,笑而不答。
这次酒后的第三天,果然出现了一条爆炸新闻:周而比不见了。
我听到这个传闻时已是周而比失踪的第四天了。周而比的电话打不通,打电话问他的妻子,也打不通。于是,我就给刑警队的那个同学打电话证实,那边吞吞吐吐地说,“还不能确定,正在查找。最好别打听!”
接下来,关于周而比的传闻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版本都不尽相同。但大体上也就是那么几个:说他携款跑路到国外了,说他带着情人私奔了,说他身患绝症在黄山跳崖自杀了,说是被纪委秘密带走了。真真假假,难以识别。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最终打听出来,他的妻子被有关部门带走了。周而比啊周而比,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为什么要走这一步,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呢。
周而比失踪的第七天,本市晚报刊出了一条公告:
周而比同志,请你见报后于7月7日前回行上班,逾期不归,后果自负。
乌龙市农村商业银行
2011年7月1日
当天晚上,本市电视台反复把这条公告播了三次。看着这条公告,我的判断慢慢清晰起来。最起码排除了被有关部门带走这一说了。接下来,我又按周而比给我说的那个小叶的情况侧面打探,这个叫小叶的女子依然在自己的花店做着生意,并没有异动。这不仅又否定周而比带情人私奔的传闻,同时也让我怀疑周而比到底与小叶有没有关系。我觉得自己必须亲自见一下小叶,也许从小叶那里能知道一些真相。
要见小叶还是很方便的。她的“芳菲花屋”全市是最有名的,所卖花枝均为当地少见的稀有花种,价格也不菲。第二天早上我就来到了“芳菲花屋”。小叶确是一个不俗的女子,淡妆素裹,举止得体,矜持的微笑中溢着自信,气质与兰花真有一比。我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是周而比的朋友,想问一下她是不是认识周而比。小叶沉着地说,“当然认识他,他是行长,常常电视报纸上见。怎么不认识呢。”
我有些暗喜,没想到小叶会如此说。于是,追问,“你与周而比是朋友吗?他把你们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小叶突然一怔,立即就又微笑着说,“你说的话我不明白。我熟悉他,但并不是朋友!”我知道再问下去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了。于是,买了一盆兰草,悻悻离去。
这次之后没几天,社会上便没有了周而比的话题。好像他失踪的事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再谈论,似乎早已被人遗忘了。
现在的日子真的过得飞快,似乎比以前快了几倍,转眼间过去了半年多。正当我也快把周而比的事忘掉的时候,本市晚报上又刊出一则公告:
经有关部门审查,周而比同志任职期间遵纪守法、成绩显著,不存在经济问题亦无生活作风问题。其失踪原因经有关部门和市精神病医院推断,疑似精神抑郁所至。特此公告。
乌龙市农村商业银行
2012年5月1日
这则公告一出,我本以为社会上又会掀起一波有关周而比的议论。结果却大出我所料,并没有听到什么人再议论这件事。我有些不太相信人的遗忘和冷漠会这样厉害,于是就试着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说这件事。但得到的都是敷衍和搪塞,他们觉得一个抑郁症病人走失是十分正常的事,有什么好惦记的呢。再说了,大家都这么忙,自己的事还处理不了呢,哪有闲心想这个周而比的七七八八。
我对这种世象真的很失望。但从此,我也坚信周而比是患了重度抑郁症失踪了。大家都这么说,而且抑郁症现在又这么普遍和突发,周而比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值得再惊异了。于是,周而比也慢慢地从我脑子里淡去,只是偶尔想起那么一两分鐘。这也许与我现在的处境有关,自从入了编剧这行当,天天被制片、导演和自己逼着,快疯了。
时光就这样一晃又过了半年。我正在横店一家酒店里改剧本,极少开手机的。就在前天下午,我的脑子木了一样,一点灵感也没有,就准备休息一晚,于是打开了手机。让我吃惊的是,一条署名“而比”发来的短信。而比?难道是周而比!短信里说:老兄,我没有死也没有病,我回到过生活的那个城市很多次,但都太失望了。还是我们哥俩喝酒痛快。这两天我就去找你!
难道真是周而比?我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地发凉。停了好几分钟,我按下回复键给他回话。可连回了三条,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得到回话。我觉得这事很诧异,心里老是打鼓,就一个人来到一家小酒馆。我想喝点酒,不然自己的这颗心总是不停地在加速跳。
我一边喝酒一边想,周而比真活在世上吗?如果他不在人世了,为什么声音还是他的呢!喝着喝着,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在酒桌上一个朋友说的话。那个朋友在司法部门,那天他也喝多了酒,就得意地告诉我说,现在的科技超出人们的想像。他边喝酒边卖着关子说,“只要采集一个人一分钟的讲话,然后通过一个语音软件就可以复制出你的音调。然后再把要讲的内容输入进去,出来的就是你的声音了!”
当时,我对他这种说话是不以为然的,也许他是为了显示司法部门特有的神秘性才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录音证言就是可以随便制造了。回忆起这些,我心里更害怕了,难道有人采集了周而比的声音,然后故意制造出这段话发给我的。
他们要干什么呢?
那天我喝得不少,但也没醉。我很清醒地自己回到房间,烧好水,记得还认真地刷过牙,才上床睡觉的。
喝过酒就入睡得快,好像躺下不久我就睡着了。可没过多少时间,我就听到有人敲门,声音虽然不大,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半夜女演员敲制片和导演的门,在横店这个地方是常常出现的,但敲编剧的门却没听说过。
当我确认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后,就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的竟是周而比。
周而比肯定是喝了酒,是那种酒意很重的半醉状态。我们坐在沙发上,周而比点着烟,神情沮丧地给我说着他这一年多的事儿。
他说,他没有病,只是感觉到太累,一直想辞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也就是想带着小叶去西递住下来画画。他一直没有勇气这样做,总担心会引起社会和熟人的议论,甚至打乱这些人的生活。可他真正隐居起来,想看看自己离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却失望了。前一段,他回到了我们所在的那个城市,夜里首先找了由副行长升任的行长,行长警告他最好不要再出现,现在银行运行比你在时还好呢;他又来到家里,妻子和儿子也不再接受他,他们说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离了谁都能过而且过得比原来还省心;他找到小叶,小叶说感情的事是说变就变的,何况我们这种关系呢,以前是要死要活的爱过你,可现在我不爱了,你说怎么办;他最后找到了弟弟和妹妹们,他们坚决不相信自己还活着,说各有各的家小,没有你并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你冤魂未散,择个好日子给你做个道场送一送还行,毕竟一娘同胞生的。
他妈的,这个世界原来离开谁都一样;以前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可现在看,连尘埃也算不上!周而比说这话时,很是痛苦。他说,他本来是要试一试的,可现在却返回无路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也觉得眼前的周而比肯定不是活人,一定是他的魂魄。也许,他失踪后死得很惨才阴魂不散来找我的。我看着面前的周而比,越看越害怕,突然大叫了一声,“周而比,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我倒在了床下。这是个梦吗?我定了定神,伸手摸到床头的开关,灯突然大亮。啊,原来真是一场梦呢!
我起身坐在床上,脑子里瞬间蹦出一句话:我们无路可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