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上的一幅插图(外三首)
2014-07-03刘德印
一只鸟站在麦地中央,站成乡间麦地里的一幅插图,一处怡人的风景。
风,轻轻地吹,翻起的绿浪像是追赶的海水一层层铺展到远方。而那只黑色的鸟像是在起伏的波浪里飘浮着的一块不明物,飘成一块心病,一种悬念。
这是一只花喜鹊,它踩着凌空的舞步,蹦跳着,一点点深入麦田的腹地,深入民谚的精湛,采撷精神的欢愉,为高亢的歌子谱音。
花喜鹊,你是备受乡间尊崇的信使,不知你能为乡村带来什么好的消息?
阳光下的麦地,一派安详。花喜鹊多像一位勤恳的农民在麦地里巡视麦子的生长,检查是否有损害麦子的迹象,审查土地是否肥沃能否跟上麦子吸收的营养?
风轻轻地吹,却怎么也吹不走喜鹊背上的那一坨黑,那一坨沉郁的光芒。这宛若一块等待开垦的处女地,裸露着原始的质地,原始的野性,原始的纯朴。
花喜鹊停了下来,它一动不动,像是被谁遗落的一块煤炭,成为麦地中的一种点缀,成为自然界画家滴落的那点墨!
喜鹊俯下身子,俯在麦垄里,俯下一种愿望,企图想让麦子埋住自己的黑。埋住自己的生活,想成为麦子根须里的一点养料。
然而,喜鹊不知道风吹动麦子,使它的幻想成了一个泡影。于是,它把心中的不快向风发泄,以黑衣圣者的威严,以祈愿生存的姿态,朝向风吹的方向,发出沙哑、粗暴的责备、呵斥,令它站立的这块麦地惊颤,令阳光收起笑脸,令风也收起了翅膀不敢在这里呈现。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它也为自己的过分而深感不安,这有愧于民间对自己信任的好口碑啊!为修正自己的行为,它决心以后多多报告好的消息,固守这方绿色的麦地,使这幅插图鲜活春天的画框。
麦尖上挂着的小灯笼
黎明赶路的声音,惊醒花朵的美梦。花朵裂开的伤口,藏着晨曦的光影。
门旁卧着阿黄,腥红的舌头垂下的涎水淌成明晃晃的溪水,风中送来花朵丝丝的芬芳。
一场小雨过后,潮湿的地面上留下鸡们个性的书法,那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个”字,彰显了鸡的狂草和觅食的焦躁。
春天的一场喜雨,让人联想到,树上的鸟鸣掉到地上也会生根发芽。
一头老牛和着它身后的那一声吆喝,成了春天一个黎明的剪影,被一位摄影爱好者的一个特写,以“人勤春早”为题,发表在《生活》版块,像一片彩色的叶明媚了春天的风景。
地角上一只蚂蚁,放下搬运的食物,尽量高点儿再高点儿,抬头看看麦尖上挂着的灯盏,映射着晨曦的彩虹。它知道,这个早晨的黎明是它照亮的,它深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这小小的灯笼就会熄灭,成为一地的残梦。不敢懈怠,稍作休息之后,又开始了它不辞劳苦的运动。
它想背着灯盏赶路,尽力延长白天的路程。
春天是播种,是孕育,是花朵绽笑的唇最馋人眼球的时候。
之后,才是让汗水变成金子的季节。
麦梢黄黄
多么辽阔,多么壮观,多么恢宏,多么气派!
那翻卷的是一片金黄,一波潮水,一望无垠的想象。
在一穗穗的眺望里,高过我的渴望和飞翔。
五月的风啊,你是否用细致的眉笔把一腔欢喜画在麦穗上。
夏日的蝉啊,你是否用粗犷的歌声把一首浪漫撒在大地上。
伴随夏日的热浪,我把亲情和怀念融入里面,融入汹涌的波浪里,像是加入一副催化剂冶炼灵魂的光芒。
麦梢黄黄,一垄垄、一行行站成整齐的方队,等待布谷鸟的检阅,像是急着刊发的一篇清样,在夏日的烈阳里,在五月的熏风里,在翘首期盼里,立等校对。五月的画笔让乡村时髦了一回,新潮了一回。让辛勤劳作的乡亲,换上了崭新的笑容。让汗水滋养的土地呈现沃野千里的馨香。
麦梢黄黄,撼动了我眺望的梦想,在这轻轻的摇晃里,漂泊的心灵颤抖。于是,让一颗流浪的心重新返航!
收 割
阳光像花朵一样盛开,一瓣瓣金黄。正午的阳光孤独,而田野里不再孤独。
飞舞的镰刀,从割麦人的手中,发出轻轻的低唱,仿若灌满五月丰收的音箱。一把镰刀。想飞出割麦人的手掌,独自去田野里飞翔,想和清风一样插上腾飞的翅膀。
割麦人弯腰的姿势,是对土地养育的感恩,是想拥抱丰收的希望,是想用劳动的身姿点燃《诗经》的民谣,然后播种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弯弯的镰刀像是缺损的月芽儿走在收割的路上,走在五月的日子里。
一辆马车满载着清新的麦香,嘚嘚地走在田埂上,深深的辙印承载着幸福吉祥。
一辆小四轮想把一年的希望全部揽在身上,心有余而力不足,憋得“突突”地直喘粗气,像是和谁生闷气时气呼呼的模样。
腰身拱成一座“桥”的是我丰腴成熟的妹妹,她想把今年最后一次的收割贮进青春的画框,成为老年回忆时的一株幸福的高粱。
收割的景象,被风吹成一波又一波的金黄,被阳光热烈的话语包围,成为乡村繁忙时节的一帧插图,装帧在《乡村丰收》这本书的封面上。
刘德印:大学文化,供职于河南省煤田地质局四队政治部。喜爱文学,近几年出版散文集《难忘那首歌》、散文诗集《稻草人》和诗集《梦的疼痛》。诗文发表在《人民日报》《诗刊》《诗林》《绿风》《散文诗》《阳光》等报刊上。散文诗集《稻草人》获首届“马烽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