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奔跑的少年

2014-07-03照日格图

读者欣赏 2014年2期

不抒情地朗诵，字里行间能读出一种坚硬的东西，那就是尊严。

一直喜欢有关奔跑的电影。在我心中甚至有了这样一种模式：所有的英雄似乎都在奔跑。而每一个奔跑的人，他们的心里一定拥有不为人所知的忧伤。那些伤感会在某一时刻成为牵动他们身体的力量，让他们一直不停地向前行进。

看《小鞋子》之前，看过德国导演汤姆·提克威导演的电影《罗拉快跑》。这部电影讲述的亦是有关奔跑的故事。染着红色头发的德国女孩罗拉爱上了一个小混混，那个名叫尼曼的小混混给不了罗拉任何正能量，罗拉却觉得自己需要这样一份爱情。尼曼丢失了10万马克，并将因此被处死，罗拉为了得到10万马克营救尼曼，在20分钟内一次次拼命地奔跑。《罗拉快跑》是一部简单的电影，它不像很多电影，展现的是生活的复杂性。不简单的是，它让我们在电影中看到了现实生活中无法拥有的可能性。可是对于伊朗导演马基德·马基迪的电影《小鞋子》而言，这样的可能性就变得少得可怜：不小心弄丢了妹妹的小鞋子的阿里只能在伊朗小镇的巷口焦急地等待妹妹放学之后跑回来，好让他换上球鞋，以更快的速度奔跑到学校。只有这样，他才能免受督学主任的责骂并避免被开除。

《罗拉快跑》打动我们，是因为它给予我们更多的可能性。《小鞋子》同样感动我们，是因为它讲述了在有限的可能性下，人们怎样努力超越。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样的超越伴随着巨大的忧伤和疼痛。《小鞋子》讲述了两个好孩子的故事。说他们是好孩子，是因为阿里和他的妹妹都热爱学习，学习成绩都不错，在家里，他们都是小大人，能够替父母分担料理生活的琐事。鞋子丢了之后，妹妹只抱怨几句就能够原谅哥哥的过失，哥哥也承担起责任，时刻照顾妹妹的自尊心。拮据的生活是两个孩子悲伤的根源，这也是整部电影最大的戏剧性元素。试想，如果阿里不小心弄丢妹妹的鞋子之后父母立马能给她买一双新的，那么故事没有开始便会结束。因为生活的原因，阿里和他的妹妹在现实中是两个不够自信的孩子。但是残酷的生活也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和包容彼此的亲情。比起其他孩子，他们的世界太艰难，就像他们经常奔跑、换鞋的那条巷子那样狭窄，但童真的他们却用自己的单纯和担当撑大了那个世界。

阿里是个眼神中充满忧郁的9岁男孩，奔跑似乎是他生活的主题。他跑着去商店买家里所需的生活用品，跑着去邻居家提来教堂祭祀用的糖块，放学又跑着回来帮父母干家里的琐事。只有一次，他在和父亲去给富人区的别墅打理草坪时坐上了父亲的自行车。一路上，他和父亲聊着生活的种种美好：电动车、衣柜、电熨斗、大雪柜、更大一点的租房……而现实却是父亲那辆破旧到无法及时停下来的自行车，将他和父亲摔得遍体鳞伤。这也说明，在当时的情况下，想通过外快来改变他们的生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的愿望，还得依靠奔跑来实现。阿里终于等到全市小学生5000米长跑比赛，三等奖的奖品是一双运动鞋。在比赛之前，阿里甚至都想好了获得三等奖之后可以将男鞋换成女鞋来送给妹妹。平时经常奔跑的无意“训练”帮了阿里的大忙，他被体育老师看中，破格代表学校参加了5000米长跑大赛。看似平淡的电影情节此时又有了戏剧性的一幕：所有参赛人员中，只有阿里一个人的愿望是获得第三名，而非第一名。在阿里实现梦想的关键时刻，导演放慢了电影的叙事速度，让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阿里为此所付出的努力。然而残酷的生活又和他开了一次不小的玩笑，等他拼命冲过终点后才得知自己拿了第一名。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那个为了妹妹的自尊奔跑的少年再一次露出了忧伤的眼神。这一次，他实现了几乎所有人的梦想，唯独未能实现自己心中的小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