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航系”的资本拼图

王豫刚

中航工业拥有20家A股上市公司，占据十大军工集团上市公司总数，也是军工集团中资产证券化率最高的一家。

这是潜伏在中国证券市场水下的一家超级大鳄，坐拥20家A股上市公司和3家港股上市公司；这也是近5年来央企资本运作的急先锋，频频在资本市场上掀起巨浪，号称“牛股制造机”；除却军工资产之外，它还堪称金融大亨，旗下坐拥证券、信托、期货、租赁、PE、担保等等业务，近乎“全牌照”，这就是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中航工业）和它的“中航系”资本帝国。

2008年，在上一轮机构改革中拆分而出的中国航空工业第一集团和第二集团公司再次合二为一，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正式挂牌。这也成为中航工业在资本市场上狂飙突进的开端。早在组建之初，中航工业即提出5年发展目标，力争到2011年实现子公司80%的主营业务和相关资产进入上市公司，基本实现子公司整体上市；到2013年集团公司80%以上主营业务和相关资产进入上市公司，实现集团的整体上市。

2014年5月，距离整体上市的目标已过期近半年之时，中小板上市公司成飞集成（SZ002190）一纸公告，宣告了中航工业的决心：停牌前市值仅50亿元的成飞集成，将通过定向增发方式，注入总价158.47亿元的歼击机、空面导弹资产并配套募资52.75亿元，其总标的规模达210亿元。公告落地，成飞集成马上迎来“一字板”，至5月26日为止已连续六天涨停，股价一路从15.13元狂飙到26.85元。

重组跃进

“过去5年间，通过资本化运作手段，中航工业并购了30多家各类企业，实施了20项专业化重组，涉及95家成员单位，形成了飞机、发动机、发动机控制、航空电子、航空机电等一批专业化公司”，2013年末，中航工业方面曾如此对外透露。

据有关研究机构统计，最近几年中航工业集团资本运作力度明显加大，2010年和2012年涉及金额均超过100亿元，2013年超过300亿元。过去20年，中航工业集团通过IPO融资82.1亿元，配股19.28亿元，定增631.26亿元，公开增发19.29亿元。通过定向增发注入资产成为中航工业集团资本运作的重要方式。

事实上，自2009年证券市场短期转暖开始，中航系旗下的上市公司就动作频频，不仅利用原有资源进行资产腾挪，还四处借壳上市。仅2009和2010两年，中航工业旗下就有十余家公司涉及资产重组，并且制造了数只大牛股。连续数年，中航系旗下总有一家或数家上市公司成为市场焦点，这也使得在2012年中航系的重组一度放缓。

2009年被称作中航工业的资本运作元年，当年启动资本运作的公司即有ST昌河、力源液压、贵航股份、ST宇航、东安黑豹、中航三鑫、中航地产等。在“中航系”20家上市公司中，不少都系通过借壳实现上市，包括航空动力、中航动控、中航投资等。在2010年，“中航系”上市公司密集启动定向增发，并在当年制造了数只牛股，同时也制造了被称为“史上最绝情公告”的洪都航空“惨案”。

遭遇“爆炒”

2010年下半年最为吸引眼球的三只股票，均出自“中航系”门下，事后看来，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2014年的这次涨停之旅并非是成飞集成第一次成为瞩目焦点：上一次成为绯闻主角时，它讲的故事还是锂电池。2010年7月6日，成飞集成公告称，拟不低于9.70元/股定向发行1.06亿股，募资不超过10.2亿元增资中航锂电（洛阳）有限公司建设锂离子动力电池项目，受此刺激，股价以连续涨停方式踏上“妖股之旅”。在38个交易日内出现12个涨停，五度遭遇证监会特停，并引发了深交所向一些大券商发出了对成飞集成等股票实施临时“禁炒令”，其涨幅一度高达3.5倍，但随后便开始漫长下跌，直至2013年底停牌时止，其股价已从近40元跌至15元出头。

在成飞集成炒作刚刚落幕之时，另一家中航旗下公司开始接棒：中航精机在10月22日公布重组方案，拟通过定向增发收购实际控制人中航工业旗下的多项资产，总计36亿元的航空机电业务将被纳入囊中后，连续9个交易日“一”字涨停。

到该年11月，洪都航空更是公布了一纸公告，令在重组注入歼击机资产憧憬下两年飙升近9倍的股价重挫。值得玩味的是，当年洪都航空的公告中，中航工业曾表示，“中航工业从未考虑过将所属防务资产注入公司，未来也不会考虑将防务资产注入公司；中航工业并未对所属防务资产进行任何形式与上市重组相关的准备工作，在未来几年内也不会将防务资产注入现有的由中航工业作为实际控制人的上市公司”。

时至今日，距此公告已有3年半，“未来几年内”的时点似已满足，但资产注入对象已从洪都航空变为成飞集成，而与洪都航空同属洪都集团旗下的空面导弹企业洪都科技，此次也出人意料地列入了注入成飞集成的资产序列当中。

对此，曾有业界人士分析，“从洪都航空的事情上看，虽然公司公告不会注入防务资产，但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历史遗留问题，洪都航空是二集团的公司，一二集团合并以后，新集团给公司的定位是做歼击机等防务资产，但洪都航空与集团的意愿并不统一，依然坚持做教练机”。

基因变革

对一家2013年民品收入达到近2600亿元，占总营收近76%的巨型企业集团来说，“军工”标签既是资本市场的故事来源，也是制约其进一步资本运作的障碍。实际上，在2013年9月中国重工发布“重大无先例”公告，并在2014年1月实施增发将大船集团和武船集团军工重大装备总装业务及资产注入上市公司之前，A股上市公司并无“纯正”的军工资产，而仅仅停留在“概念”阶段。中航工业此次重组成飞集成，可谓是一举将中国空军当代主战装备的生产资产全部上市。

本次拟注入成飞集成的资产体量庞大，且在中航工业集团居核心地位。资料显示，标的资产之一的沈飞集团被誉为“中国歼击机的摇篮”，产品谱系涵盖我国已列装的主要重型、远程二代和三代歼击机，同时逐步向先进歼击机以及海基歼击机延伸，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歼击机产品系列，其2012、2013年营收分别为110.24亿元、116.26亿元，净利润则分别为3.66亿元、2.9亿元。而成飞集团也是我国歼击机主要研制基地之一，先后研制有歼5、歼7、枭龙、歼10系列等数十种型号歼击机，2012、2013年营收分别为73.98亿元、91.32亿元，净利润分别为2.52亿元、3.75亿元。此外，承接空面导弹研制业务的洪都科技，是我国重要的空面导弹研制基地，过去两年的营收分别为3.56亿元、12.04亿元，净利分别为1465.23万元、2965.78万元。endprint

除关联方华融公司和控股股东中航工业外，中航系旗下四家A股上市公司中航投资、中航电子、中航飞机、中航机电和港股上市平台中航科工、非上市公司中航技均参与本次配套募资定增。值得注意的是，剩下的两个定增参与方——航晟投资和腾飞投资分别于今年4月18日和30日成立，分别是由沈飞集团、成飞集团及成飞集成的高级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成立的有限合伙企业。无疑，两公司高层将借此机会，分享公司资产价值“飞跃”所带来的红利。方案显示，航晟投资和腾飞投资将分别出资4815万和4540万元，认购290万股和273万股定增股份。而且，本次定增还是一次“极限发行”，完成后的非公众股东持股比例接近90%的法定上限。

有媒体报道指出，无论重组规模还是资产质量，成飞集成此次定增都可与2013年9月中国重工的“重大无先例”重组比肩。核心防务资产密集重组上市的背后，是政策的激励。2010年10月，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下发的《关于建立和完善军民结合寓军于民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体系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要通过资产重组、上市、相互参股、兼并收购等多种途径进一步推进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且提出利用三至五年时间，“培育合格的市场竞争主体，军工企业股份制改造基本完成，军工科研院所改革取得积极进展”。以此时间表推算，中船重工、中航工业这两大军工集团的“海空并进”，很可能正预示着核心军工资产证券化高潮的全面到来。

而民族证券分析师符彩霞认为，目前中航工业下属与航空装备相关的8个业务板块中，中航飞机、中航直升机资产整合基本完成，中航装备资产整合即将完成，中航发动机的发动机整机业务资产整合也即将完成，未来待整合的资产主要是中航机电、中航电子、中航通飞和中航商飞发动机板块，以及中航发动机的发动机零部件板块。可能涉及的上市公司主要是中航电子、中航光电、中航重机、贵航股份、中航电测、中航三鑫、成发科技和中航动控等。

“某种程度说，全世界大型军工企业都是上市公司，如美国大型军工企业，既有政府、军方的支持，也有华尔街的支持，但中国军工企业的‘手脚却没有完全放开。我认为，国有企业要把资本市场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早前中航工业董事长林左鸣的一席表态，可谓是对中航工业未来资本运作的最佳注解，而他的理想蓝图是什么呢，下面这段话或许可作为佐证：“波音、洛克希德马丁等公司前十位投资者，都是华尔街各大基金、银行，这说明在美国军工体系里，投资管理人相对稳定。在美国，大型金融机构也受政府监管，不像我们理解的私人控股那般不可控。遗憾的是，目前国内金融机构并没有大量持有重要军工板块股权，国内大型银行与中航工业更多还是借贷关系，而没有形成紧密的股权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在上市公司中航投资旗下，中航工业已经近乎拿到了金融行业的“全牌照”：通过中航信托参股四家城商行、农商行，控股中航证券、中航期货、中航租赁、中航安盟保险，设立中航产业基金，其通过金融手段为产业资本运作输血已成循环。

另一方面，资产证券化运作也是改造庞杂老旧的集团组织机构的另一种外部手术。《中国经济信息》记者从中航工业内部了解到，日前集团已经下发文件清理各种经营实体，将之前达到五级、六级、甚至七级的各类“重孙公司”关停并转。

在中航工业官网首页，航母舰载机“飞鲨”宣传片的漂浮广告在最醒目的位置，其名为“为梦想领跑”。这支宣传广告在正式完成之前的试播引发了网络转载热潮，其充满了“大片”感的配乐和剪辑，正体现了中航工业试图塑造的自身形象：“壮志凌云”。可以想见，未来几年中，“中航系”的资本故事远未讲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