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亲乞讨的小女孩

孙长乐

不久前，我到邻省的一个小城办事。办完事后，我便买了返程的火车票，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我便来到候车室，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我刚坐下来，就见一个满脸污垢（ɡòu）的汉子带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候车室。汉子左臂架着拐杖，右手拿着一个铁皮盒子。

那小女孩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有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她蹙（cù）着眉，默默地跟在汉子身后。汉子端着铁皮盒子挨个向候车室里的人要钱。他身后的小女孩满脸通红，咬着嘴唇，始终躲避着别人的目光。

汉子走到一个围着黄围巾的妇女面前时，那妇女白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没有没有，快走开！”

汉子面无表情，兀（wù）自站在那儿，一动没动，那姿势一点也没变。妇女冲汉子大声吼道：“臭叫花子！叫你滚开没听见啊！”

汉子默不作声，转身走时，故意踩了一下妇女的脚，那妇女“哎哟”一声，站起身来，大声责骂汉子。汉子也不吭声，照着她的脚又踩了一下。妇女大为恼怒，一下扑到汉子跟前，夺下汉子手里的铁皮盒子就朝外走。汉子一瘸一拐，哪里追得上那个腿脚灵便的妇女。他呆愣片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哭诉起来：“我的钱都被那个臭婆娘抢去了，我们可咋办呀！孩子打早上起来就没吃一口饭，那些钱可都是我们父女俩好不容易讨来的啊！”

小女孩站在那儿，低垂着头，揉搓着自己枯黄的发梢。我叹了口气，冲众人说：“刚才的事儿虽说也怪他自己，可他这个样子还拖拉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我们大伙儿就给他们父女俩凑点钱吧。”说着，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想找些零钱给他们父女。

就在此时，那小女孩倏（shū）地来到我面前，睁大双眼瞅着我：“这位叔叔，你别给我们钱！”

我与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那汉子也是一脸懵（měnɡ）懂。我问小女孩：为啥不让我给钱？她迟疑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我爸爸与刚才那女人认识，他们经常这样做……要是每次都能弄到钱，他们会总做这样的事儿……”

听了小女孩的话，众人都是一脸惊诧（chà）。那汉子恼羞成怒，大声骂道：“臭丫头，你咋在这胡说八道！”说着，他抡起拐杖要打小女孩，我与几个人连忙制止了他。这时侯，小女孩一下子跪在汉子跟前，黑亮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她声音颤抖着说：“爸呀，我们不能老在外面要钱啊，你看人家都咋看我们！我们回家吧，我还想上学

呢……”

我听了，鼻子有些发酸，周围的人也都唏嘘不已。那汉子默默地看了一阵小女孩，目光也软了下来。几个女人上前把小女孩拉了起来，我与一些人还是给了汉子一些零钱，当然，是看在小女孩的面子上。那汉子怯生生地瞅了瞅大伙儿，迟疑了一下，便收起那些钱，拉着一脸泪水的小女孩，默默地向候车室外走去。

从那小城回家后，我常常想起那小女孩，她那双黑亮的眼睛也不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真诚地祝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鸣翠柳选自《南国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