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水

苗炜

几年前，我到瑞士洛桑，日内瓦湖干净清澈，对岸就是法国的依云小镇，那里出产的依云矿泉水驰名天下。

早年间听说依云，那完全是奢侈品，后来见得多了，咱北京的超市、小卖部里都是依云，我就琢磨，法国小镇上的水源可真充沛啊，怎么就供得上全世界人民猛喝呢。在洛桑我就问当地人，对面小镇上怎么有那么多水，当地人回答，他们偷日内瓦湖的湖水。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但我由此知道了水源地的概念。后来，大明星们就很少跟依云传出绯闻了。他们喝一种叫斐济的水。据说，它是源自斐济群岛的天然自流水，通过密封的灌水系统，直接从源头灌装，灌装过程完全不与人接触，直到人们旋开瓶盖，泉水都未曾受到任何形式的污染。斐济水的口感源自其独特的矿物元素成分，含自然形成的硅和氟化物，是世界上第一瓶含负碳离子的瓶装水。奥巴马在白宫开会，帕丽斯·希尔顿在街头遛弯，都喝斐济水。这一小瓶水，330毫升要10块钱，500毫升要15块钱，比牛奶还贵。

有钱人喝水就是讲究。我在饭桌上见到一位女老板，别人吃饭，她就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是混合的果汁与蔬菜汁，上有编号003。自打潘石屹喝上蔬菜汁，富人圈里就流行这个，女老板一天按照编号喝6瓶，每瓶50块，一天300块，一个月将近花费1万。我问女老板，那您平常喝什么水呢，女老板回答，喝昆仑山啊。

我还真去过昆仑山的水源地，飞到西宁，再飞到格尔木，沿青藏公路往里走，就见雪山之下有一个工厂，大自然的搬运工在里面忙着。大自然的搬运工也在千岛湖忙着，我没什么科学知识，总担心我们喝农夫山泉喝得太多，把大自然里那点儿水给搬完了。幸亏我们现在有了恒大冰泉，又开始从长白山搬水，还号称出口28个国家，一处水源供全球。以我的小心眼，水资源匮乏的中国，有点儿好水，还是紧着咱自己喝吧。

20年来，全世界瓶装水的销量年增长率在10%左右。其根本原因是，大家都担心自来水的质量，相信瓶子里的水。在全世界范围内，瓶装水的价格都要比自来水贵500～1000倍。所以，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之一就是，把自来水装瓶子里卖出去。美国两大可乐公司旗下的纯净水，都被怀疑这么干过。

当然，咱们喝的水都来自昆仑山千岛湖长白山。咱们花五块钱喝一瓶水，里面真正用在水上的不过几分钱。剩下至少有一块钱是用在广告上的，有几毛钱用在包装和运输上，还有一块多钱是人家的利润。巴黎水的一位董事曾兴奋地说：“这行当简直让我着迷，你要做的只是从地下把水抽出来，然后用比葡萄酒、牛奶或油都贵的价格把它们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