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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真是演技派

2014-06-24渔阳郡

桃之夭夭B 2014年5期

渔阳郡

(一)

俞珊恢复了些意识,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她想睁开眼,但一团黏稠的温热液体糊在眼睑上,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咸腥的味道冲进嘴里,她才意识到那是血。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除了墙边的暖气管道和不远处一把破木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窗上糊着报纸,看起来似乎是间旧公寓。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斜躺在墙角,再没别人。她扭动着身体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宽胶带紧紧捆着。俞珊努力镇静下来,正想着怎么弄开胶带,门突然响了。

门外进来六个大汉,个个肌肉强健满脸凶相,屏气凝息在门两侧排开。后面又进来一个男人。

这男人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心头一震,被他气势压迫的那种人。他三十来岁年纪,高大健硕,沉稳内敛,头发很短,肤色黝黑,黑色皮衣敞着,隐约露出怀里的西格手枪。

他走过来蹲在俞珊跟前盯着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却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我们又见面了,俞大律师。”

姜越!

俞珊只觉得浑身冰凉,眼前一阵发黑,自己竟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她当然认识他。俞珊不止一次在警方的资料和自己搜集的证据中见过他的照片,雄展集团老总展庆雄最得力的助手,助纣为虐的全能型顶级人渣——姜越!

(二)

从入行起,俞珊就陆续接触到一些恶劣刑事案件:谋杀、涉黑、走私、洗钱……这些都隐隐涉及到雄展集团,但每次线索都会莫名中断,不是关键证人翻供就是被害人撤诉,要不就是有人顶下一切罪名,每一次展庆雄父子都能全身而退。

警方也不傻,花了大力气翻查雄展集团的老底,短短十年间,雄展集团从一文不名飞速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这绝不正常,但硬是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个姜越,数年前加入雄展,因能力出众飞速晋升,近几年颇得展庆雄倚重,竟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势头,他自然也是俞珊和警方紧盯的对象。

对于雄展,俞珊是有些执念,她不同于那些见惯了人世悲凉,内心冷漠唯利是图的大律师,她一直兼做公益律师,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帮助那些社会最低层的人,在女强人的坚硬外壳下,她仍保有一颗柔软的心。

所以当一个十四岁少年被杀的案子疑似涉及雄展时,她被彻底激怒了。

就连她那个现已退休在家的前警界高层老爸都劝她:“这滩水很浑,你水性也不咋样,就别往深处扑腾了,闺女。”

但她是个锲而不舍的人。

她和姜越的第一次面对面交手是在三个月前。

那时俞珊和同事肖怡一起到郊区山上度假。肖怡是新来的初级助理,只干了半年却和俞珊很合得来。两个人住在肖怡预订的农家院,半夜一个黑衣人潜进俞珊的房间企图杀她——竟是姜越亲自动手。

俞珊觉得自己面子真大。

显然她已经触到了雄展的底线,肖怡是雄展派到她身边的奸细,她早就知道了却没揭穿她,打算来个将计就计。俞珊想以自己为饵帮警方诱捕姜越,于是就有了农家院这场好戏。

姜越是个狠角儿,俞珊身手也不错——来自她老爸多年的口传心授。于是这次交手的结果是姜越没杀成俞珊,俞珊也没逮着姜越,只有肖怡落网。

打成平手。

这三个月,俞珊一直处于警方的严密保护下,可今早刚出小区,她就被人从脑后打昏绑到了这儿来。

落到姜越手里,俞珊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

(三)

姜越一挥手,他的一众跟班悄然退了出去。姜越一把拎起俞珊,像拎口袋一样把她放在旁边的一把破旧的木椅上。他俯下身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探上她头顶的伤口,一阵刺痛让俞珊身子一颤。姜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凌厉光芒,盯着俞珊一眨不眨地看着。俞珊只觉心中一寒,不知下一秒他会不会掏出枪杀了自己,她不由自主地也盯着姜越,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他的意图。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似乎都凝住了,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暖气管漏出的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姜越的目光太过幽深莫测,俞珊退缩了,她怕自己眼中泄露出太多信息反而让对方探了去。她想扭头不看他,可姜越的眸子就像有着巨大吸力的黑色旋涡,让俞珊移不开目光。

只有一分钟的对视,俞珊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让她的心跳乱了频率。

姜越的手指从她头顶缓缓滑到她的嘴角,接着猛然捏住她的下巴,铁钳一样的力道迫使她抬起头来仰视他:“别害怕,俞大律师,或许我可以不杀你,这取决于你的态度。我老板想要你手里的一个小东西,只要你乖乖交出来就可以走了。”

“什么东西?”

“关于雄展在古玩艺术品交易方面的清单,记录在一个U盘里。只是一个U盘,换你的命。”

俞珊心头一震,接着涌起一阵兴奋,大鱼咬钩了!

古玩艺术品在价格和交易程序上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是走私、洗钱的最佳掩护。雄展在各方面都是铁板一块,俞珊就想在古玩交易上撕开突破口,借口很好找,只要说某件东西涉嫌盗挖文物什么的需要买主配合,去查他的账,就一定能找到问题。

姜越亲自出手,看来自己是真的捏到雄展的命门了。

“我没有你说的东西。”

“你有。你今天出门就是想把它送到检查院去。”姜越的语气十分笃定。

俞珊满不在乎地笑道:“想必趁我昏迷的时候你们已经搜过我的东西了,没找到?要不要再搜一次我身上?”

姜越后退两步双手抱胸从头到脚打量她几番,俞珊的穿衣风格端庄干练,梳着优雅的欧式卷筒盘发,鬓边别着一枚镶嵌水晶的心形发饰,不过现在已经凌乱不堪。姜越眼中透出揶揄嘲弄的神色:“你很希望我搜你身?”

姜越的语气让俞珊羞愤不已,她提醒自己姜越是在故意激怒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那必要,”姜越突然拔下她头上的水晶发饰,掀开顶端露出里面的电子接口“它就在我眼前。”

俞珊变了脸色。

姜越打了个响指,他的手下拿了个笔记本电脑过来,姜越把U盘插了进去。

俞珊微微冷笑,她设了密码。

姜越看到密码输入框后用略带欣赏和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如果我不说出密码你就打算刑讯逼供吗?”俞珊也略带挑衅的回视他。

“对一位女士使用暴力是无能的表现,请不要这样羞辱我。”姜越淡定地说。

是么?那我又是怎么到这来的。

“‘请你来这是我老板直接下的命令,我事先并不知情,”姜越似乎能看透她在腹诽他,“在我看来也完全没这必要。”他的口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自负,“你很聪明,一定不会用自己生日做密码;以你的性格,不会希望有无辜的人牵涉进来,应该也不会用家人朋友的生日;你单身,十年内没谈过恋爱,所以也没有什么纪念日;三年来你一直紧咬着雄展,而这份清单是上次我们交手后你利用肖怡的关系网得到的,所以……”他胸有成竹地看着俞珊脸上的镇静面具慢慢皴裂,淡定地输入一串字符。

密码正确。

“我名字的拼音加我去杀你那天的日期,”姜越得意地看着俞珊“我几乎以为你爱上我了。”

俞珊没那么容易认输:“你以为这么重要的文件我会没有备份?”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备份,我只要知道你掌握了哪些信息就行了。”

不错,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失了先机,俞珊知道,这次她输了。

俞珊咬牙切齿地怒视姜越。

一个跟班走进来对姜越耳语几句,姜越眼光一紧,又看了俞珊一眼,迅速出去了。此时屋里又只剩下俞珊一人。

俞珊被反绑的双手摸到了椅背上一枚突出的铁钉,这让她一阵大喜。她用钉帽缓缓地磨断了手上的胶带,又迅速解开脚上的束缚,还没来得及撕下嘴上的封条,她就听到有人由远及近地向她走来。

俞珊赶忙把破碎的胶带缠回脚上,双手背到身后。

姜越再次走了进来。见他脸色冰冷铁青,俞珊暗暗戒备。姜越边走边掏出一把军刀,刀锋闪着寒光。

待他走到跟前,俞珊猛地一脚狠踹姜越腹部。姜越猝不及防生生受了一脚,连退三步。俞珊拿起椅子狠命砸向姜越,姜越抬臂一挡,椅子支离破碎四散一地。趁这机会,俞珊跑到门口,打开门却正对上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俞珊认得持枪的这个一身名牌的高大中年人,他正是雄展集团的老总展庆雄。

展庆雄将俞珊又逼回屋里,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我答应了不杀她。”姜越冷声道。

“可我没答应。”展庆雄嘴角拉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展庆雄将俞珊又逼回屋里,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可下一刻他的笑就僵住了,冰冷的枪管抵上了他的后脑,一个低沉的声音威胁他道:“放下枪!”

展庆雄眼中闪过吃惊与狠毒:“姜越!”

“不用费心喊人了,外面的人都被我料理了,所以你最好听话,放下枪!”

直到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冲了进来,才结束了姜越与展庆雄的僵持。展庆雄落网,他的独子展飞在逃。

(四)

第二天,医院。

警局领导和卧底警探姜越——哦,不,人家真名叫秦钺,来探望俞珊。

俞珊对她病床边的人怒目而视。

“你是卧底还去杀我?!”

“如果不是我去,别人动手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那跟我过招还下狠手?!”她记得当时他一记勾拳打得她脸都肿了。

“做戏总要做足,再说我要真用力你早就脑震荡昏迷了,那哪叫打啊,掸灰差不多。”

俞珊咬牙切齿:“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说得轻描淡写,“另外教你个自保常识,被绑架后应该尽量避免与绑匪有目光接触,更不能与他对视,这样做保住小命的机率会比较大。下次一定要记住。”

“下次?!”难道我很招绑匪待见?

秦钺耸耸肩:“像你这种性格,没准的事。”

俞珊气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明明是律师靠铁嘴钢牙吃饭,为什么一遇上他就被噎得口齿不灵了。她随手抓起个东西正要扔过去,俞爸就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丁局忙起身打招呼:“老俞,来啦。”

“俞叔叔,我来。”秦钺忙接过俞爸手里的饭盒,殷勤地把椅子搬过来让俞爸坐,那架势倒像他是俞珊家属,俞爸反倒是客人似的。

俞爸赞许地看着他:“秦钺,听说你要升副队了?这次我家珊珊多亏你了,等她出院,我一定让她好好谢你。”

“俞叔您还跟我客气,照顾珊珊还不是应该的。”

俞珊一记眼刀杀过来,我跟你很熟吗?谁要你照顾!

等丁局和秦钺走了后,俞珊气鼓鼓地问老俞:“爸,您认识那小子?”

“你不记得他了?”俞爸诧异地看着女儿,“他妈妈跟我是警校同学,咱家以前住警队宿舍时,他家住一楼咱家住四楼,你小时候老欺负人家,咱们都搬走了你还特意跑回去砸人家玻璃呢。”

“啊?”俞珊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黑暗的历史,她回忆了半天,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五)

俞珊从没想过有人竟能讨厌到这种地步。

雄展的案子结束后,秦钺有事没事就在她眼前晃,以各种理由缠着她:她跟委托人谈案子一起吃个工作餐他凭空出现蹭饭;她跟闺密逛街也能“恰巧”遇见他在“散步”;去上班一出家门就碰见他“刚好路过”,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一周路过她家五次还都是高峰期时间,这概率真的科学吗?

这不,俞珊研究了一夜案卷顶着黑眼圈刚进律师事务所大厅,就看见秦钺穿着一身银灰色雅皮西装站在电梯旁。俞珊还是回不过神来,当初姜越那冷酷干练的形象让她印象太深刻,眼前这个一脸痞笑的小子是谁?

俞珊冷着脸无视他直接朝电梯走去,秦钺拦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面包和咖啡:“请你吃早餐。”

“不用去警队?”

“今天我休假。”

电梯门开了,俞珊刚想进去,秦钺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俞珊本能地想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出去,但他只用手一顶她的腰就不露痕迹地化解了这一招。

俞珊用力一挣,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秦钺抱得更紧了,用甜腻的语气说:“我知道是我不对,亲爱的,昨晚不该让你过度劳累,别生气了,这不,我买了早餐来给你赔罪,我保证,今晚一定让你好好睡觉……”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俞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同事一脸暧昧地瞥了她们俩几眼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秦钺立刻松开她。

俞珊怒极:“你!你故意让我同事误会……到底有何居心?!”

“居心?你昨晚忙的案子是我经手的,害你一夜没睡我很抱歉,我说错什么了?”秦钺一脸无辜,眼中却闪着戏谑的笑意。

俞珊咬牙切齿:“姜越!”

“秦钺,再次提醒你,我叫秦钺……”

忙了一上午,俞珊拿起杯子去茶水间,刚到门口就听见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怪不得多难打的案子她都能赢,原来绝招是跟警方证人睡觉。警方的证词可是控方成败的关键……”

“是啊,自己的重要证人让对手诱上了床,跟她对堂的检察官还真是可怜……”

“所以说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所向披靡,也别眼红她挣得多,咱可没她豁得出去……”

俞珊在这一行里绝对称得上优秀,二十四岁拿着哈佛大学的硕士学位,打败无数经验老道的铁嘴精英进了这家全国顶级的律师事务所,几年间以极高的胜诉率收入翻了几倍,自然也引来了身边无数同行的忌妒。

太过分了,我要告这帮人诽谤!自己长这么大连男人到底长什么样都还不清楚呢,居然会背上这种恶名……俞珊气得连水也不喝了,扭头就往回走,余光一瞥却看见那个害她名声扫地的罪魁祸首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贵宾接待室的皮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在喝咖啡。他这一身精致的装扮,帅得让人眼晕。

等等,这身装扮……

俞珊不禁恶向胆边生,姜越,你这身衣服是保不住了!

她优雅地坐到了他旁边。

“姜越……”

“是秦钺。”

“好吧,秦警官,您到底有何贵干?

“我想请你下班后喝杯咖啡,别说没时间,你的日程我一清二楚。”他的腔调一贯的胸有成竹。

“我当然有时间,恐怕你没有时间。”她用略带挑逗的语气说。

他挑起眉毛,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俞珊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衬衣领,手指顺着领口缓缓下滑,一直滑到他的皮带上,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英国纯手工定制衬衣和西装,爱玛仕的皮具,意大利纯手工小牛皮鞋,这身行头至少也得十几万美金,”她纤柔的手指抚过他的手背,停在他的手腕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轻声低语,“还不算这块百达翡丽腕表,一个警察的正常收入有这么高吗?还是趁当卧底的机会捞了点外财?”她笑靥如花,“恐怕你得和经济侦查科的同事喝咖啡了。

(六)

秦钺果然被审查了。俞珊觉得无比畅快,正得意地笑呢。

可看到审查报告后她就笑不出来了。报告上出现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秦宗耀。

秦宗耀在律师界是个不朽的传奇,神一般的存在。二十年从无败绩,于事业最顶峰时改行经商,照样成绩傲人,而且是俞珊所在律师事务所最大的股东。

秦钺是秦宗耀的独子,凭他在父亲公司所持的股份,那身行头对他来说算很朴素了。

俞珊吃惊、懊恼、接着就冒冷汗,她竟然把大老板的独子告到被经济审查,她开始明白什么叫职场自杀了。

“报告还满意吗?”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俞珊身子一震。抬头看见秦大警官正站在她桌前,表情高深莫测。

凭俞珊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报复。

果然,他嘴角又勾起那抹坏笑,居心叵测地盯着她:“不打算道歉?”

“我道歉你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不会。”

“那我就不道歉。”

“随你。但你得赔偿精神损失。”

她本能地把头一缩:“你想干吗?”

“俞大律师,我被你害得三天写了二十多份材料,身世曝光,家底被翻了个透,请我喝几杯不算过分吧!”

“我约了委托人谈案子。”

“真遗憾,看来我只能回家陪我老爸吃饭了……”

“好吧,我把案子推了。”俞珊咬着后槽牙答应,心想他要是敢借酒撒疯我就阉了他。

秦钺趁机敲竹杠,拉着俞珊吃西餐、看电影、打台球、玩电动——全部都是俞珊掏钱。天黑以后又顺着夜市一路吃过去,最后把俞珊带到酒吧,威士忌、伏特加、皇家礼炮一通猛灌。

俞珊醉得都站不起来了,她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被搬到了床上,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她觉得无比舒服,又朝那温暖的地方靠了靠,嘴里还喃喃地咒骂着:“姜越,你这个恶棍……”

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地印在了她的额上,耳边恍惚响起无比温柔的低语:“是秦钺,你的秦钺……睡吧……”

接着她就陷入了酣甜梦乡。

俞珊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还带着宿醉的头疼。她懒懒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一张英俊的脸就在离她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接着她就感觉到他的手臂还搭在自己的腰上。

俞珊一激灵坐了起来,忙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完好地穿着,她才松了口气。

等等!这是哪儿?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简洁精雅的卧室,白色和宝石蓝色调的装潢。绝对不会是酒店,难道……是他家?

看见桌上的电脑是睡眠状态,她过去轻点了下鼠标。桌面露出来时俞珊又吓了一跳,那是她的照片。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照过这样的照片,看发型那应该是她刚回国的时候,一树繁花下,她的头发和围巾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她低头浅笑着……俞珊从不知道自己曾有过这样恬静温暖的笑容。

很快她就在E盘上找到了一个叫“俞珊”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自己近几年的照片,居然有数百张之多……俞珊震惊得都忘了生气了,这得是多变态的跟踪狂偷窥狂啊,居然偷拍了自己那么久,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那里存了很多警方的机密资料,一旦泄露出去你可吃罪不起。”秦钺的声音十分清晰冷静,一点都不像刚睡醒时嗓子发紧的样子。

俞珊忙一回头,看见他以手支头侧躺着,衬衣的扣子敞开着,露出健美的胸肌,六块腹肌向下延伸进他松松的裤腰,简直是诱人犯罪……

俞珊赶紧收了收神,暗骂自己没出息,明知他是狼还对他流口水。抬眼正对上秦钺调侃的目光,想起自己居然在他怀里睡了一夜,俞珊的脸腾地就红透了。

“要不要洗个澡?”秦钺揶揄地笑道。

“我上班要迟到了。”俞珊落荒而逃。

(七)

俞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办公室的。可她刚进门就被两个警员以协助调查为由请去了刑警队。

警局她倒是常来,不仅是工作原因,这儿的头大部分都曾是她老爸的部下。可这回有点不对劲,她被直接带进了审讯室,一个人被关在里头足足有半个小时。接着,丁局表情严肃地走进来坐在她对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被告席上。

“丁叔……”

丁局伸出一只手打断她,用非常官方的语调说:“俞珊律师,秦钺警官向我们报案,正式对你提出控告,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俞珊惊疑不定:“告我什么?”诽谤?诬告?还是窃取警方机密资料?

丁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表情:“他告你——强奸。”

“什么?!!”俞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鉴证科按程序为被害人——也就是秦钺做了强奸测试,从他身上提取的女性分泌物和皮肤组织经对比与你的DNA一致。”

俞珊:“……”

“而且经化验他血液中酒精含量很高,已达到使人丧失意识的程度。”丁局严肃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悲悯。

俞珊道:“我血液里酒精浓度也很高……”

“所以被害人认为是你酒后乱性侵犯了他。”

被害人!谁是被害人?!

丁局站起来,掏出一张文件,语气沉痛地宣布:“俞珊,你因涉嫌强奸被逮捕了,”丁局掏出手铐,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铐上了俞珊的手腕,“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有权请律师,或者可以自己当律师,那样比较省钱,你有权……反正你知道你有权干什么……”

我只不过依照正常疑点对他提出经审,他就直接把我陷害进了大牢!

俞珊恶狠狠地瞪向单面玻璃镜墙,她知道秦钺就在这面墙后看着她。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秦钺现在一定只剩白骨了。

接着她就被两个警员架了出去。

隔壁的观察室里,秦钺静静地站在玻璃墙前,看着俞珊被带走后空荡荡的审讯室,他的心一样空荡荡的。

丁局走进来苦笑着:“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秦钺没有回头:“展飞回来了。他在南美请了雇佣兵,这次回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为他父亲报仇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俞珊。只有在看守所,俞珊才能得到最严密的保护,上一次她就是在警方的眼皮底下被展庆雄的人绑走的,这次我绝不敢再冒一丝风险。”

“我是说你就不能用别的罪名陷害她吗,人家可是还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她要是知道所谓‘女性分泌物只不过是她睡觉时流的口水,她肯定会把鉴证科的人和我一块掐死。”

秦钺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促狭笑意。

“你的心思我明白,”丁局摆出一副自家长辈语重心长的姿态:“可凡事过犹不及。当年你妈就是因为被你爸盯得太严忍无可忍才离婚出国的……”

见秦钺脸色一黯,知道这是他心里的隐痛,丁局换了个话题正色道:“展飞这次回来恐怕第一个要疯狂报复的人就是你,你也要小心应对,别大意了。”

“我就怕他不来,”秦钺眼中透着狠厉,“我一定陪他好好玩玩。”玩到让展飞根本无暇想起俞珊。

(八)

俞珊在看守所住了半个月后终于有人来看她了。

一张宽大的桌子,俞珊坐在这一头,秦钺坐在另一头。只是秦警官这副扮相实在狼狈: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角一块淤青,左臂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右手椅子边还戳着根拐杖。

俞珊一肚子的怒气顿时化为酸涩,做刑警的确很危险,不知哪天就会把命赔上。算了,不过是个恶作剧,只要他撤诉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秦钺语气严肃:“反省了半个月,你知道错了吗?一个知识女性居然干出这种事,真让人心寒!”

俞珊怒气又上来了,我刚刚居然同情这浑蛋才真是昏头了。

“当然,念在你是初犯,只要你认罪,态度良好并且愿意为你的行为承担责任,我可以考虑撤诉。”

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俞珊暗暗咬牙,就知道损人不利己这么亏本的事这姓秦的不会干:“你想要什么?开出条件来吧。”

“结婚。”秦钺平静地扔出炸弹。

“什么?!”俞珊足足愣了半分钟,“没门儿!!”

“你想始乱终弃?”

俞珊被气得满脸通红。

“你是律师,强奸罪怎么量刑你比我清楚,要么坐五年牢,要么去登记结婚,你选一个吧。”

秦钺一边大义凛然地耍着无赖一边默默回顾了他兵荒马乱的恋爱史:

他比她大两岁,他九岁时看见粉嘟嘟苹果脸的她就想亲一下,但是不敢,就凑过去咬了一口她正在啃的汉堡包,结果被她揍了一顿。后来才知道她四岁就开始学空手道了。这件事让他大受刺激,从此苦练散打擒拿十余年不辍。

他读初一时,终于鼓足勇气想当面送她生日礼物。他经过千挑万选买了一本彩图版的《安徒生童话》,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书包里,在她学校外面等了两节课,可见她出来他突然又胆怯了,匆匆地把书掏出来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跑,到了家,心跳很久都不能平复。等做作业时,他才惊异地发现那本《安徒生童话》好好地躺在书包里,自己的生理卫生课本却不翼而飞了。后来……他家窗户玻璃被砸了。

秦钺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扬出一丝笑意,俞珊,好戏才刚开始,以后咱俩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