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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于转念之间

2014-06-18韦治娜

含笑花 2014年2期
关键词:师专刀刃夹克

韦治娜

阳光从窗帘缝透进来,我心情愉悦地下床,走到窗前,“唰”地拉开厚厚的窗帘,做好了拥抱灿烂冬阳的姿势。

但阳光并没有倾泻流入——我忘记了,我的房间里堆放了太多的衣服。这些衣服或打成包,或挂成排,或放在柜子里,或垒于架子上,充塞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各个层次。它们织成一个笼子,把我罩着;窗子那面的衣服又像密实的筛子把大部分阳光遮挡于外。看着房间被衣服挤得这样逼仄,呼吸着压抑的空气,我忽然觉得自己堆放这么多无用的衣服,真是无聊之极!

今天,我非要把三年内没穿过的衣服统统清理出来!打包!送走!

一直忙到太阳西斜,三年内都没穿过的衣服清理出来了。我把它们分成三类。

第一类见证着我所走过的路。比如这条牛仔裤,记得刚考进师专,父母专门领我买了两身新衣服,独独这条牛仔裤最博得室友的肯定,都说我穿这裤子显得身材高挑了许多——那是十九年前,第一次知道打扮了。比如这件大格子衬衣,轻巧透气,读师专那三年的户外运动我基本都选择它。比如这件卡其色呢子大衣,是十七年前我参加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比如这件米白的夹克,是十六年前第一次去男朋友家时穿的,记得他说我穿这夹克脸显得可好看了……我一直相信缘分,这些衣服能在某个特定的时期陪着我并留下了难忘的回忆,一定与我有缘。

第二类衣服是母亲离世前几年买给我的,因式样已过时都闲置好些年了,但每一件我稍作回忆就能想起母亲给时的场景。母亲走九年了,按理说思念之苦我应该淡化了。但其实有谁知道,这些年来,我就是靠翻看这些衣服慰藉着那颗深切的思母之心。

上面的这两类衣服我都寄予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回忆。所以,多少年来,不管搬多少次家,我都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我不敢丢弃它们,害怕如若丢弃了,许多感情就要从我的记忆里被抽走了——那是我所不愿意的,毕竟,回首过去,隐痛之中有着太多的美好!

可是,从去年起,我常觉心口不舒服。看了医生,说是有轻微的心肌缺血,问我是不是经常不开心,并交待,人活着一定要开朗,才会有一个好的心脏。天哪,原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伤着自己;如若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心脏早晚会被深情蚀出大毛病?我想起了“钢极易断,情深不寿”几个字。为了我那满头白发的父亲、忠厚的老公、乖巧的女儿,这些衣服就打包放它们走吧。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无限的,人心也是,不可能装得下所有的东西,硬撑着,出问题是早晚的。

第三类是我三年内都不曾穿过的新衣服。

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我的衣柜里永远都缺最喜欢的那件。与大多数女人不一样的是,我会自己改衣服。记得我读小学时就会踩母亲的缝纫机,刚进高一就偷偷花一个通宵手工把肥大的军训迷彩服一针一线改成了合身。近几年,我不仅改大小,还改式样,买染料给衣服改色。因为自己能改衣服,所以对穿着也越来越挑剔越来越固执。喜欢的衣服买来了,长点短点不穿,式样不喜欢点不穿,颜色不喜欢点不穿。所以,这许多年来,我确实改了并穿了许多真心喜欢的新衣服,却也积累了更多等着改的、还挂着吊牌的新衣服。上个月,我花一个星期的业余时间改好一件衣服后,就因头晕、腰疼无法起身睡了两天。我知道这都是拜长年累月低头做针线活所赐,因为十年前医生就曾告诫过我。

现在我想起了雪狼。爱斯基摩人想抓雪狼,就把动物血涂在锋利的刀刃上,等血冻住了再涂动物血,再冻,再涂,反反复复。然后把涂有厚厚冻血包的刀刃向上反插在雪地里,接着在冻血上涂一层新鲜的动物血。雪狼嗅到血腥味便开始添刀刃,待它把刀刃的血包添净后血腥味却还不断涌出。雪狼直至倒毙于雪地里,它都不知在后来所嗜的是自己舌头上的血!回想这许多年来,我对新衣服的嗜好越演越烈,会不会在我把这些新衣服都改得十全十美的那一天,我亦弯腰驼背、未老先衰!?这与雪狼嗜上血腥味的本质是一致的。

送这些衣服走吧,不管是新的、旧的,对于我近三年来的日子而言,它们都早已没有什么意义。我把它们打成六个包,整齐排放在离垃圾桶有些远的地方——相信,尽管与我缘尽于此,但它们很快就会有更好的归属。此后,我要简简单单地生活,轻轻松松地生存,不再做薄薄布片的奴役了!

从今后,过去事不思量,梅子熟时栀子香!

空着手回到家,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呼吸着在灿烂阳光照耀下流动的空气,我忽然发现,同时变宽敞了的,还有我的心房。

也许,凡事都是如此吧,不转念,阴郁层叠;一转念,即是阳光普照。一切,都在于转与不转、念与何念之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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