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2014-06-13重庆市九龙坡区天宝实验中学苟琪
◎重庆市九龙坡区天宝实验中学 苟琪
那一年,初夏。
我的脑海里总浮现这样的画面:阳光斑驳了树影,热风吹拂着绿萝,我站在紫藤架下,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芙蓉花。父亲握着镶嵌着玫瑰花纹的相框,目光悠远。许久,他才想起站在窗外的我和妈妈,微微侧过脸,看向我们。
父亲又要北上。每一次离别,都是一副荒凉的景象,空气中仿佛响起一首曲调沉闷的歌。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一个冗长的段落,一个段落与下一个段落之间的间隔总是那样的短暂。
父亲使劲地挥手,仿佛空气都被他拂动开,漾起的涟漪,让周遭的世界变得可爱起来。本该愁眉苦脸的我也展开了笑颜。
“呜”的一声响,火车拉响汽笛,然后又是一个漫长段落的开始。
没有父亲的生活,紫藤架下的每一天都是空的,我的心也是空的。午夜,辗转反侧,我爬起来给父亲打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一个陌生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拼命地一遍又一遍拨打电话,“嘟”的一声,电话终于接通。我双手握住电话,张着嘴一个劲地抽泣……
我和妈妈经常劝他留在家乡,他却一脸坚定地说,外面的世界更大,出去长见识。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哪里是去长见识,分明是为了我,把他全部的青春赌上,为我开出一条路,一条洒满阳光的道路。
妈妈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快说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沿着轨道一路向北,车厢里的人和车厢外的人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拼命地挥手告别,我终于喊了出来:“爸爸,早点回来!”
南方的柳枝开始吐出芽苞,父亲来电话说北方道路上的积雪能淹没人的小腿。从小向往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的我竟莫名地双手合十祈祷严冬快些结束。
放寒假时,我把成绩单整整齐齐地叠成一个三面齐边的合页,放进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里,带着问候一起寄给远在他乡的父亲。我幻想着数周后的某一天深夜,他一定拧亮了台灯,双手托着我的信一行一行地阅读,疲倦不堪的脸上,笑容犹如湖面澄澈的波纹缓缓地展开。
火车轮在轨道上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渐渐远去,终于消失,站台上的人渐渐散去,我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爸爸,你隔着厚厚的玻璃窗能听到我的呼喊吗?我猜你听到了,因为我看见你站起来,拼命地挥手。或许你没有听见,因为我看见你站起来拼命地挥手。
火车一路向北,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