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树梢唱歌的知了

沈国冰

它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依旧站在椿树的树梢上，在那里大声歌唱。

我和小牛已经悄悄潜伏到椿树下的青草丛，我们头上戴着用树枝编织的帽子，上身抹满泥巴。我们对自己的这身伪装很满意，其实，这样的装扮有些虚张声势，不过是捉一只知了而已。

知了在歌唱，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们已经接近椿树。我和小牛悄悄站起来，抱住椿树，猛然发力——随着树梢的剧烈摇晃，它应声跌落在草地上，被我们轻易活捉。

在炎热的夏季，捕捉知了，那是每个小伙伴都乐意干的事情，而且手法多样。比如，我和小牛，至少会四种捕捉知了的手法。上面出的那一招，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一种不需要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就可以把知了捉到的“徒手擒拿法”。当然，前提是树干比较细小，如果树干过粗，这一招肯定不灵。此外，我们还尝试使用弹弓击落过飞翔的知了，用蜘蛛网粘捕过知了，用一盆水兜头浇下逮住知了。

被我们捕捉到的知了，境遇一般都比较凄惨。我们把捕捉到的知了，装在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听它们歌唱，看它们表演。它们“知了知了”唱个不停，从不知劳累和疲倦。还有一部分体格健壮的知了，我们用来比赛，让它们拉着一只用纸叠成的小船，在盛满水的脸盆里赛跑。最后，那些知了都会成为鸭子的美食。鸭子们扭动着肥硕的屁股，伸长脖子，用扁扁的嘴巴，一口叨起一个。

“未长成的蝉的地下生活，至今还是个秘密，不过在它来到地面以前，地下生活所经过的时间我们是知道的，大概是四年。以后，在阳光中的歌唱只有五星期。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后来，我们在课堂上，读到了法布尔的《蝉》。我们这才明白，法布尔笔下那么伟大的蝉，其实就是遍地皆是卑微如此的知了。

然而，它虽卑微，却让我们震撼，给予我们心灵的洗礼。

它知道生命之短暂，所以它从不浪费光阴，站在树梢，纵情歌唱；它明白生活之艰难，既然叹气没有意义，不如站在树梢，尽情歌唱；它明白前行的路途从不曾平坦，所以它站在树梢，为自己加油，激情歌唱。

在今夏酷暑的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只知了，它幻化成一个少年，身披亚麻斗篷，手持玉箫，站在大树之巅，迎着猎猎夜风，面向远方，穿越时空，轻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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