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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台州地域文学创作研究

2014-06-09杨万里

安徽师范大学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台州

收稿日期: 20140425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13FZW012)

引用格式: 杨万里.宋代台州地域文学创作研究[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4):425-435.

关键词: 台州;地域文学;南渡;永嘉文派;理学与文学

摘 要: 台州籍文人左纬和陈克在宋徽宗朝享有全国性声誉,标志着台州地域文学的真正兴起。南宋初南渡士大夫和官僚们多寄居此地,带动了当地文学创作。台州文人的成长既得益于外来文人的帶动,更受益于与周边地区(特别是温州)的文化交流。淳熙以后,台州本土成长起来的文人群体已经出现,并成永嘉文派后期的传承主体。台州地域文学处于理学与文学交融的最前端,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特殊的意义。

中图分类号: I206.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12435(2014)04042511

Study of Taizhou Regional Literary in Song Dynasty

YANG Wanli(College of literature,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Key words: Taizhou; regional literature; southern migration; Yongjia School; Neo睠onfucianism and literature

Abstract: Zuo Wei and Chen Ke, who are the famous Taizhou literati, won a high admiration in the late Northern Song dynasty, marking the rise of Taizhou regional literature. Many scholars and bureaucrats stayed here and drove the local literary creation in the early years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 development of Taizhou literati benefited more from the cultural communication with the neighborhood than from those outside Taizhou. After Chunxi, Taizhou literati had emerged as a major group of Yongjia School. Taizhou regional literature blends the forefront of NeoConfucianism and literature, and has special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一、台州地域文学前传お

台州地域文学的创作,有一个梦幻般的开端。东晋名士孙绰(314-371,字兴公),于成帝咸康末(约340年)任临海郡章安(今台州临海)令,写出了著名的《游天台山赋》。该赋集游仙和游览于一体,通过对天台山“窈窕绝域”富于浪漫神奇的描绘,表达了“浑万象以溟观,兀同体于自然”的出世之想。此赋后来成了台州文化史上的坐标,自然也是台州文学的坐标。其中所构建的“天台想象”,成为此后数百年中文人吟咏天台的主要内容和方式。

继之而起、将台州推向中原文化主流圈内的是高僧和名道。道教在台州的兴起,笔者已在《论南宋台州地域文化传统的重建》一文中作了论述[1]。在孙绰任章安令之前,天台山的道教文化氛围已相当浓厚,是公认的“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游天台山赋》)的道教名区。东晋以后,道教在此地有更大发展。南朝陈太建七年至至德三年(575-585),释智

(即智者大师)来天台山说法,其教遂称天台宗。从此台州在中国文化史上“仙源佛窟”的地位确立。唐代道教名士王远知、司马承祯、吴筠、徐灵府、杜光庭等,佛教徒寒山、拾得等,皆与天台联系紧密者。

天台山不但是教徒们心中的圣地,也是文人墨客魂牵梦绕的地方。道士司马承桢(647—735)在武后、睿宗、玄宗时均被召至京师,每次还山,皇帝及公卿数十人均有诗相送,这些诗在《天台前集》均有保留。这种文学与宗教相结合的荣耀,在北宋还重复了好几遍。北宋真宗时,著名道士张无梦游天台,宋真宗带头作《送张无梦归天台山》,和诗者有王钦若、陈尧叟、钱惟演等大臣30余人[2]卷上。在张无梦还山后不久,佛徒梵才大师也踏上了回归天台山之路,钱惟演领衔赋《送梵才大师归天台》,和者有章得象、蒋堂、叶清臣等“名公”23人;有某名僧回天台护国寺,赋诗送行者有丁谓、钱惟演、吕夷简等“名公”22人;有某僧归台州天宁万年禅院,赋诗送行者有钱惟演、杨亿、李宗谔等“名公”10人[2]卷上;崇教大师回天台寿昌寺,杨亿领衔赋诗送行,和者有陈尧叟等“名公”6人[2]拾遗。此时士大夫亲莅台州者毕竟还少,多数诗歌出于“悬想”,悬想的依据是士大夫历代“文化遗传”的“天台想象”。

此外,无宗教背景的大诗人而与台州有重要文学因缘者,也可举郑虔(691-759)为例。天宝之乱后,郑虔被贬为台州司户参军。郑虔善诗工书擅画,杜甫对其尤为服膺,称他“有才过屈宋”,并有寄赠、怀念之诗18首。明修《台州府志》载郑虔被贬台州的八个年头里,教授了数百名弟子,郡城“弦诵之声不绝于耳”。这里显然有夸张之处

陈尚君据出土郑虔墓志分析后认为,郑虔在至德二载十二月被贬台州,到乾元二年九月去世,总共只不过一年又九个月,如果减去从长安到台州的长途跋涉,以及在台州患病到去世的时间,在台州可以有所作为的时间不过一年有奇,而不是以往认为的五六年之久。(《郑虔墓志考释》,载《传统中国研究集刊》第3辑)

。又有研究者认为:从唐时郑虔、郑灌祖孙二人先后均任朝廷“协律郎”一职看,台州是最早将当时长安盛行的参军戏引入江南的地区[3]。郑虔以罪人身份谪居台州,且仅一年馀,未必有如此雅兴。差可议者,乃在郑虔何以被后世称为“台郡文教之祖”。郑虔虽在台州时间逗留不长,但影响深远,后人建有祠堂纪念他。其巨大影响力是一个历史事实。研究者可将“郑虔居台”与“郑虔影响力在台”两件历史事实稍作区分,力争采取一种较为通达的史观。お

二、南北宋之际台州地域文学的兴起お

台州在中唐以前,地域文化的发展非常缓慢。台州地域文化真正兴起,已是五代及宋朝的事了。及至徽宗朝,两位台州籍文人享有全国性声誉,即左纬和陈克。

左纬,字经臣,号委羽居士,一生隐居不仕。强记,善嘱文,少即以诗名州里[4]卷20,遗逸。北宋绍圣三年(1096),许景衡为任黄岩县丞,两人结为忘年交。又多与其它温州人周行己、刘安上等赋诗唱和,诸人兄事之[5]卷34。政和年间,左纬诗名耸动朝野,黄裳《委羽居士集序》云:“慕王维、杜甫之遗风,甚严而有法。自言:毎以意、理、趣观古今诗,莫能出此三字。”[3]卷17可知其诗既有王维意境之疏旷,又有杜诗格律之谨严,读之“使人意虚而志远”(黄序中语)。如《许少伊被召追送至白沙不及》:“短棹无寻处,严城欲闭门。水边人独自,沙上月黄昏。”《诗人玉屑》谓:“此二十字,可谓道尽惜别之情,至今使人黯然魂消。”然其诗正是本色宋诗,观其论诗持“意、理、趣”三者可知。政和癸巳(1113),左纬访陈瓘于台州宝城方丈处,并将黄裳作序之《委羽居士集》出示,陈瓘题其后[6]卷16,《有宋八行先生徐公事略》文末。两年后,左纬又持此集见陈瓘,陈特别欣赏《招友人》诗中一联“一别人经无数日,百年能得几多时”,谓“非特词意清逸可玩味也,老于世幻,逝景迅速,读此二语能无警乎?”因再题其后。同时题其后者还有山阴石公弼。石跋云:“观黄公之序,则知经臣之诗,六义之隽也。”

陈瓘、石公弼及下文许景衡跋,均见黄裳《委羽居士集序》后附录。

这个评价相当高。经历方腊之乱后,左纬诗境更趋沉郁厚重,如《避贼书事十三首》《避冦即事十二首》《会侄誉》等诗,许景衡跋云:“泰山孙伯野尝见经臣古律诗,击节称叹曰:‘此非今人之诗也,若置之杜集中,孰能辨别?余谓非《避冦》诸诗为然,大抵句法皆与少陵抗衡,如《会侄》一大篇,自天宝以后不闻此作矣。”诸诗见《天台续集•别编》卷一。试举两首为例:お

搜山辄纵火,蹑迹皆操刀。小儿饥火逼,掩口俾勿号。勿号可禁止,饑火弥煎熬。吾人固有命,困仆犹能逃。(《避贼书事十三首》之五)

有女衣已穿,颜色犹自好。无食来几时,呦呦哭荒草。问之谁家女,低头未忍道。前山欲黄昏,吾行不暇考。(《避贼书事十三首》之十二)お

诗中具体描绘了社会动乱带给人民的苦难,恰如杜甫笔下的安史之乱,诗之写实特点和人道主义精神皆相似。这种强烈的写实精神,在北宋末的诗坛显得格外醒目。在徽宗朝,学杜诗很盛行,众人皆重在效其格律,不过得其形似而已,左纬是那个时代真正继承了杜甫诗歌精神的诗人。南宋中后期诗人薛师石《送法照》有句云:“论著天台教,诗参左纬来。”[7] 巻73,瓜庐集可见左纬在台州当地诗歌界的影响。左纬的三个儿子皆中进士,有文采,号称“三左”。其侄左誉(与之)亦以文著称,与许景衡唱和颇多,深得后者赞许。《横塘集》卷一《寄左四十》:“小左真奇才,童穉已颖悟。读书一十年,胸臆日充饇。时时吐所有,落笔不肯住。长江呑巨壑,白日破昏雾。雄辞何纵横,妙理争发露。骅骝始汗血,万里犹顷歩。”读此诗,左誉文气逼人的形象跃然眼前。左氏不愧为台州第一文学家族。

陈克(1081-?),字子高,号赤城居士,临海人

曾慥《百家诗选》称陈克为金陵人,《古今诗文类聚》遗集卷十一、《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九皆因之,皆误。陈克为台州人,只不过常寓金陵等地,陈振孙《书录》已辨其误。《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七十一“《东南防守利便》三卷”条下谓:陈“克始末无考,若官建康府通判,里贯均未详”。失考之甚。《浙江通志》卷一百六十五引《台州府志》谓陈克绍兴间死于叛军郦琼之手。按,此误,当时被杀者乃其长官吕祉,陈克此次得以脱险,后致仕归老牖下,见(宋)翟汝文《忠恵集》卷二《光禄寺丞陈克致仕制》。

。其父陈贻序,治平初进士,以文鸣,为东坡、曾巩所知。伯父陈贻范,字伯模,治平四年进士,尝游胡瑗、陈襄之门;又好聚书,著有《颍川庆善楼书目》二卷,诗文集《庆善集》。陈贻范与徐德臣(真定)、徐庭筠(温节)、罗适四人皆台州儒学开山者[8]卷1。陈克以文士而好事功,吕祉开都督府于金陵,引陈克自随,克欣然应其辟。其友叶梦得曾劝其勿行,克弗听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十一。按,此七年三月丁卯以后事。

。后吕祉果为叛军所杀,陈克亦被御史劾罢。

《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十四。按,此七年九月乙亥事。劾词云:“每为夸大无稽之语,吕祉信之,置之幙中。凡祉失军情者,皆克所为。”

在南北宋之交,陈克是一个文名颇盛的人物。曾慥《百家诗选》说陈克“不事科举,以吕安老荐入幕府得官”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天台集》条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景定建康志》卷49进一步说“(克)不事科举,博学专用以资为诗”。其文不多见,或称其参著之《东南防守利便》三卷“事既详实,文亦条畅”[9]。《吴都文粹》续集卷八载其《平江府谯楼门上梁文》。其诗集,《两宋名贤小集》卷136谓《天台集》,不言卷数。《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则谓:“《天台集》十卷,《外集》四卷,《长短句》三卷附。临海陈克子高撰……诗多情致,词尤工。”陈克诗清丽俊逸,尤多佳句,如“鸟声妨客梦,花片搅春心”(《西溪丛语》引),《彦周诗话》盛赞子高《赠别》诗,说其中“泪眼生憎好天色,离觞偏触病心情”一联,“虽韩渥、温庭筠,未尝措意至此”。

《诗人玉屑》卷六“措意”条引。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77页。

绍熙元年(1190),光宗亲书陈克诗《芙蓉篇》赐臣下

《客亭类稿》卷七《代跋御书芙蓉诗后》。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想必此诗是陈克影响巨大的名作之一。《两宋名贤小集》卷136收陈克诗一卷,几乎都是题画诗,知其“清丽俊逸”的诗作散逸多矣。

陈克诗词俱工,词尤为世所重。王灼《碧鸡漫志》卷二称其词“佳处如其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21又载其《赤城词》一卷,并称:“词格颇高,晏、周之流亚也。”在词风竞相华丽软媚的徽宗朝,陈克颇能坚守格调。《乐府雅词》选词取舍虽失当,但陈克之词入选36首,居入选词数第五位,终究还是可以反观陈克在两宋之交词史上的重要位置。《花庵词选》选词最精审,陈克词仍入选13首,与谢无逸、万俟雅言同居第四位

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认为,陈克是浙江词人之首。显是过誉。上海书店2000年版,第1228页。

。超高的人气指数,其词必有过人之处者。《花草粹编》卷3选其《浣溪沙》“罨画溪头春水生。铜官山外夕阳明”1首,虽然此词绘景疏朗,神观超越,但不若以下《菩萨蛮》词更能体现陈克词风之特色:お

赤栏桥尽香街直,笼街细柳娇无力。金碧上青空,花晴帘影红。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お

从内容和遣辞来看,此词正沿袭《花间》、

南唐词风而来,但情志风雅,格调高昂,不类后者之绮糜柔软。个中艺术奥秘,刘逸生在《宋词小札》中说得很准确:“写景不难于绚丽,而难于显出生命的活泼;写人不难于形貌,而难于透出神情的毕肖。”陈克词之高格,源于此;其词名之盛,亦源于其词风之独特。

南宋初年,台州以文学鸣者,尚有刘知过(字与机)、刘知变(号与权)兄弟。贺允中寓居天台,尢喜刘知过诗,绍兴十九年(1149)命知过诗集为《江东天籁》,称“气浑格整,雄赡两足,意语具胜。”“仿佛乎唐之气象。”足堪与当时之江西诗派对垒[10六]卷19。淳祐十二年(1252)吴子良复序《江东天籁集》,称其诗“宏富俊健,有庆历、元祐气象”[10]卷19。从以上台州诸作家的创作风格可知,此时台州地域文学的创作,尚沿庆历元祐以前诗风运行,对于近年兴起的江西诗派并不接受,或者说很膈膜

可举贺允中《江东天赖集序》中的一段话为例:“予应之曰:‘闻有豫章先生乎?此老句法为江西第一,祖宗而和者始于陈后山。派而为十二家,皆铮铮有名,自号江西诗派。今子孤立江东,恨知子者不多。他日士大夫终得子之诗,必有心醉而兴见晚之叹者矣。彼派焉者,虽欲擅一方,而不容对垒之,可乎?与机掉头不顾。”

。这也是宋代地域文学发展不平衡的一个例子。这种不平衡,为文学发展的多样性提供了丰沃的土壤。

三、南宋初外来文人之激荡

台州在南宋初曾经是南渡士大夫和官僚们的重要寄居之地,如洪拟(成季),丹阳人,官至吏部尚书,靖康中避地宁海;吕颐浩,济南人,绍兴元年拜左仆射,建炎四年寓临海;綦崇礼(叔厚),北海人,建炎中寓临海;韩昭(用晦),真定人,韩缜曾孙,官至直谟阁,绍兴初避地仙居;成大亨(正仲),河间人,官至左朝散大夫、直秘阁,绍兴初寓天台;范宗尹(觉民),襄阳人,建炎四年拜右仆射,绍兴初寓临海;钱忱(伯诚),钱塘人,官至少师,封荣国公,绍兴初奉秦鲁国贤穆明懿大长公主主寓临海;谢克家(任伯),上蔡人,建炎四年参知政事,绍兴初寓临海;郭仲荀(传师),洛阳人,官至太尉,绍兴中寓临海;李擢(徳升),奉符人,官至礼部尚书、徽猷阁直学士,绍兴初寓临海;卢知原(行之),山东人,官至徽猷阁待制,绍兴中寓临海;张师正(子正),大梁人,官至宜州观察使、河东都统制,绍兴中寓临海;贺允中(子忱),上蔡人,绍兴初寓临海;曹勋(功显),颍昌人,官至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绍兴中寓天台;王之望(瞻叔),襄阳人,绍兴初寓临海。此外,寓居台州的,也有普通官员但在文学上颇有建树者,如桑庄(公肃),高邮人,绍兴初寓天台;李龟朋(才翁),长安人,与兄龟年齐名,绍兴末随钱少师忱寓临海;于恕(忠甫),诸城人,张九成之甥,绍兴中以父定远为州判官,因寓黄岩[5]卷34,侨寓;虞似良,字仲房,号横溪(横溪真逸),本馀杭人,建炎初以父官台,因家于此。“诗词清丽,得唐人旨趣。”[11]卷6,文苑

以上侨寓之人,有些本身就是著名文人,如谢克家、曹勋等。宋代有一首著名的词:“依依宫柳指宫墙,楼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据韩淲《涧泉日记》载,此词为谢克家所作。谢长于四六文,在徽宗朝他草拟的蔡京谪官制词,传诵一时。晚年他还为曹勋之父曹组的文集作过序(《直斋书录解题•箕颖集》)。他们的到来,遍咏台州名胜

如郭仲荀、綦崇礼、张偁(字子扬)、蔡向(字瞻明)和李擢《题张子正观察溪风亭》诗,见《天台续集别编》卷二、卷三。以上诸人皆侨寓台州者。

,强有力地推进了台州地域文化的发展

寓台文人对当地文人的影响,可举林师蒧交游为例。《赤城集》卷十六吴子良《四朝布衣竹邨林君墓表》:“王公卿月、虞公似良、李公庚、徐公似道、钱公象祖、谢公深甫、张公布、商公飞卿、丁公可、徐公大受、林公宪、桑公世昌、君陪从于乡邦者也。”此处所提诸人,徐大受疑为本地人,其它皆寓公。

。试举文学唱和的一个具体例子,窥一斑而知全豹。

建炎末绍兴初(1131前后),政坛大佬吕颐浩寓居台州,建退老堂,作《退老堂诗》,一时和者甚众,计有“观文殿大学士左银青光禄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李纲”、“新安居士汪伯彦”

按:汪为知枢密院事、拜右仆射。

、“资政殿大学士左中大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张守”、“资政殿大学士左中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王绹”、“资政殿大学士左中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李邴”、“资政殿大学士左中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张澂”、“端明殿学士太中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韩肖胄”、“左中大夫充徽猷阁待制提举临安府

洞霄宫黄叔敖”等32人。当时和者远不止此,李处权《崧庵集》卷二尚有《退老堂》可补充;《瀛奎律髓》卷三十五载吕颐浩《次韵张全真参政退老堂》《次韵李泰叔退老堂》《次韵蔡叔厚退老堂》

林表民《天台续集别编》卷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上述侨寓台州的达官名人,亦多有参与者。台州此前从未见过这种华章毕集的盛况,可想而知,当这些名人名作聚集一堂的时候,那种场面是多么的震憾!这其中,就有台州重要文人陈公辅等人的身影。退老堂和诗,可以视为台州文学的一次盛会,虽然它带有“舶来品”性质,但毕竟发生在台州,台州士人没有理由不以为荣耀。

退老堂和诗,台州一般士子恐难“叨陪末座”。而当地士人与台守唱和,参与者门槛已没那么高,所以参加人数就多了,地位也较为平等,台州地域文学创作因而有了实质性的推动。当然,此时还是以太守和寓居台州的文人、他们的弟子为唱和主角。

曾惇于绍兴十六年(1146)四月至十八年五月守台,与台倅洪适、寓台文人贺子忱、蔡瞻明、谢伋、李益谦、李益能(两人为李擢子)、王嵎(谢伋表侄)等于分绣阁、清閟堂、东湖、双岩堂、更好堂、梅园、玉霄亭等处唱和。这些唱和诗,均收在《天台续集别编》卷二、卷三之中。绍兴间洪氏三兄弟文名盛极一时,曾惇也是文学界活跃人物。他们都以故家子弟身份来台,联袂率当地士子在台州唱和,留下了不少诗作,激活了当地的文化记忆。如洪适《交翠亭》诗下自注:“政和丙申(1116),家君主宁海薄,明年作交翠亭,是秋而适生。后二十八年,适来贰郡事,踰年行县至此,感旧怀远,赋诗二章。三瑞堂已见前篇。”[9]卷3杨按:前篇指《宁海三瑞堂》诗。交翠亭、三瑞堂皆洪弼为宁海簿時所建。《分绣阁记》亦出洪适之手。[5]卷5

曾惇是太守,出身名门,更是著名词人,洪适《曾谹父见招赏梅时范子芬欲行》称赞曾氏云:“丽句竞传新乐府,谁夸何逊在维扬。”[12]卷3政和年间,其词已传唱于都城;为台守,词兴更浓,作词50馀首刻于郡斋,名曰《曾使君新词》。寄籍士人、亦是其曾经的僚友谢伋为作序,序称:“(早年)滑稽放肆之词,播在乐府,下至流传平康诸曲,皆习歌之。以是乐府尤著。”“(此词)英妙卓绝,可继门户钟鼎之盛。”[6]卷17。《直斋书录解题》卷21载:“《曾谹父诗词》一卷,知台州曾惇谹父撰。纡之子也。皆在台时作。”曾惇在台州的创作,影响甚广,当时文坛老宿均推扬不已,如《宋孙仲益内简尺牍》卷三《与宫使李尚书名擢,字德升》云:“曾谹父名惇,时为台守寄近诗,可见宾客之盛……又示长短句二轴,樽祖风流,追继前修,想寓公不复赋《式微》矣。”

曹勋《松隐文集》卷十七《送曾谹父还朝》(之八):“阿蘋能唱大苏词,赤壁吟哦更一奇。”原注:公姬名小蘋。曹勋时寓居台州,必与曾惇唱和者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同上书卷六《与台守曾郎中》:“自台守齐安(按,即黄州),棲霞、雪堂遂起废,名章俊语,藉藉满淮吴士大夫之口。天台诗词,皆以王事从方外之乐,词句高雅,不自凫鹜行中来,持玩三叹,岂敢独享?当与识者共之。”“皆以王事从方外之乐”指曾惇在台州政事之馀,积极创作诗词。是不是因为台州优美的环境、浓厚的佛道文化氛围,触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外来士人大量聚集台州,他们不再停留在此前文学界传统的“天台想象”之中,而是历遍此山、此寺、此石、此溪,故他们笔下的台州山水,格外有了生气。顺便提到,外来文人与当地文人的交流,已相当深入,如众多外来文人纷纷拜访当地名宿吴氏就是一例。

苏迟(伯充)《建炎已酉冬自婺女携家至临海岁首泛舟憇天柱精舍谒吴君文叟山林感泉石之胜叹城邑之人沈酣势利不知山中之乐也》、胡世将(承公)《癸丑三月十日自涌泉寺过吴文叟山居临溪观鱼輙题二诗》、谢伋《绍兴甲寅正月至吴文叟山庄》、苏简(伯业)《访涌泉吴文叟隐居》、何〖XC5-2.tif〗《留题吴氏园》等。见《天台续集》别编卷三。

绍兴二十六年(1156)三月,南宋大诗人曾几为台州守,与寓台文人谢伋、林景思等唱和尤多。曾几是江西诗派后劲,陆游尝向其诗法,且是北宋文学大家族孔氏(文仲等)之甥。曾几《遗直堂》诗自序云:“三孔,几之舅氏也。伯舅舍人熙宁中实为台州从事,手植桧于官舍之堂下,逮今八十馀年矣。绍兴丙子岁,几假守是州,因以‘遗直名其堂。十月既望,会同僚于堂上,赋诗六章,用‘叔向,古之遗直为韵,以告来者,庶几勿翦焉。”熙宁三年,孔文仲应贤良方正举,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放回台州原任。“遗直”即指此。曾几《遗直堂》组诗作成后,和者甚从,曾几复有《同僚皆次韵几亦复次韵》[12]卷3,这里唤醒的不光是家世历史,更有多

地是地方文化记忆。曾几出任台州守前,“寓上饶七年,读书赋诗,盖将终焉”[13],诗歌艺术达到最佳阶段,且其诗集后亦刊于台州郡斋,故曾氏诗学对台州士人的影响,直接而深远。

唱和者谢伋,字景思,谢克家之子,绍兴初侍父寓黄岩。自号药寮居士,有文集,叶适《谢景思集序》称赞其文“崇观后文字散坏,相矜以浮肆,为险肤无据之辞,苟以荡心意、移耳目取贵一时,雅道尽矣”,而谢伋能做到“拨弃组绣,考击金石;洗削纤巧,完补大朴”。[14]卷12谢伋的孙子谢希孟(谢直)是叶适弟子,他请老师为自己祖父的文集作序,叶适因此说了很多客气话。谢伋大约自绍兴五年起寓居台州,长达20年;后生问他请教四六作法,他于是编成《四六谈麈》一书(有绍兴十一年五月自序),可见他也擅长论文。

淳熙二年(1175),中兴四大家之一尤袤起为台守,台州文学唱和之风再次兴起。叶适《朝议大夫秘书少监王公墓志铭》曾提到,尤袤为台州守时,王楠是其副手,“相继同僚者楼参政钥、彭仲刚、石宗昭,郡人石墪、逸民应恕、林宪之流,皆聚焉。颇依依友朋箴切,不随吏文督迫,名一时胜会,远近传之。”[14]卷23尤氏尝作《台州郡圃杂咏十二首》,和之者如林景思《台州郡治十二诗太守尤延之命赋》等。尤氏好作亭台,在郡创设(包括重建)有:天台馆(驿馆)、清平阁、节爱堂、霞起堂、凝思堂、乐山堂、舒啸亭等,每建必有诗,有诗必有和。台州士子们在往来唱和中,熟知了当时文坛的最近动向;又通过这些守臣们,树立了自己的文学名声。林宪就是寓居台州而因此扬名者。

林宪,字景思,号雪巢。初寓吴兴,从徐度(敦立)游,徐度得名法于魏昌世(衍),而魏氏“实后山陈公嫡派也”[15]。后为参政贺允中孙壻,遂寓临海。《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雪巢小集》解题称:“其人高尚,诗清澹,五言四韵古句尤佳,殆逼陶谢……然其暮年诗,似不逮其初,往往以贫为累,不能不衰索也。”林宪与历任郡守佐丞均有唱和,又因尤袤的推荐,得与中兴大诗人们游。诚斋有《上巳同沈虞卿尤延之王顺伯林景思游春湖上随和韵得十绝句呈之同社》,可知林氏已进入诗坛中心。尤袤为林景思作了《雪巢赋》《雪巢记》,又为其文集写了序,对林宪不是

一般的推崇

(宋)尢袤《梁溪遗稿》卷二《雪巢小集序》:“初不煅炼,而落笔立就,浑然天成,无一语蹈袭。如‘柔橹晚潮上,寒灯深树中、‘汲水延晚花,推窗数新竹、‘中夜鹅鹜喧,谁家海船上,唐人之精于诗者不是过。一时名流皆愿交之,若徐敦立、苪国器、莫子及、毛平仲相与为莫逆。其后诸公雕丧略尽,君亦运蹇不偶,至无屋可居,无田可耕,其贫益甚,其节益固,而其诗益工。”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诚斋作《雪巢集后序》,并有诗《林景思寄赠五言以长句谢之》极力赞美林氏:“华亭沈虞卿,惠山尤延之。每见无杂语,只说林景思。试问景思有何好,佳句惊人人绝倒。句句飞从月外来,可羞王公荐穹昊。”评价不可谓不高。

南宋前期,通过这些守臣或寓台文人,诗坛中心最新创作动态源源不断地被带入了台州,并传播到台州士子中间。南宋中期起的晚唐体诗潮,就是这样进入台州诗歌创作界的。值得补充介绍的,还有金华人唐仲友为台州守时(淳熙七年)与朱熹的一段恩怨,这段恩怨牵扯出台妓严蕊等人。据朱熹状,唐仲友私严蕊,严在宴会上唱高某所作《卜算子》词

朱熹《晦庵集》卷十九《奏状按唐仲友第四状》。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据朱熹状,此词乃唐仲友亲戚高宣教作,洪迈《夷坚志》庚卷十、周密《齐东野语》卷二十却称是严蕊自作,周并称:“《夷坚志》亦尝略载其事而不能详,余盖得之天台故家云。”

:お

不是愛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お

无论是高氏代言作,还是严蕊自作,此词皆切于歌妓身份。在那些被屈辱、被损害的灵魂身上,我们感受到了宁静、通达、乐观的精神力量,她们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求不过是:记住她们美好的一刻。据朱熹《按唐仲友第三狀》,台州当时有歌妓四十馀人,由一地可概想其它州县,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文学创作(至少是创作需求)和文学传播势力。此词为台州文学史添上重彩一笔。

四、台州文学群体的崛起

台州向为“仙宅佛窟”,佛道文化对周边州郡的辐射自当不言而喻。但是,北宋中期以来,儒学复兴,二程性理之学与胡氏春秋学竞起,并成为主流学术文化,各地地域文化发展迎来新机遇。台州在这一轮社会文化转型中,并未取得先机。它周围的州县,反倒有暂时的“后发优势”。不过,台州必竟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在经过短暂的文化输入之后,迅速消化吸引,并一跃成为地域文化繁荣之邦

南宋宁宗、理宗两朝70年间(1195一1264),先后启用15位丞相,台州籍即占5人。南宋152年,约行科举50次,台州每科中进士11人,共计550人,达到极盛(转引自《台州地区志》,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嘉定赤城志》卷四“贡院”条载,嘉定年间,台州一次郡试,参加者八千馀人。这个数字很惊人。

。这是台州地域文化在南宋发展的大概。台州文人的成长既得益于外来文人的带动,更受益于与周边地区的文化交流。这其中,台州与温州的文化交流,对台州地域文学的影响,最引人注目。

南宋绍兴末至隆兴年间,温州地域文化大兴。王十朋、郑伯熊、薛季宣、陈傅良等人出,他们分别继承了温州自太学九先生以来的当地学术传统:性理之学和春秋经制之学,并对周边郡县产生了影响,如台州理学开山者应恕(字仁仲),从郑伯熊专治经学

台州人杜范(清献公)曾说:“吾乡固多士,而开义理之渊源,揭词华之典则者,实自先生始。”(《万历黄岩县志》应恕传)。明人金贲亨《台学源流》将台州理学之源上溯北宋末的徐真定、徐温节,以为“邦人宗”(见该书序)。应以宋人表述为准。

。陈傅良隆兴时在天台国清寺讲学,从者数百人,其中就有不少台州人,吴子良《四朝布衣竹村林君墓表》曾记载林表民之父林师蒧与陈傅良交往[6]卷16。温州经制之学在陈傅良、叶适手中,发展成“永嘉学派”;他们的文章,成为当时举子竞相仿效的文体,即“永嘉文体”

参见笔者《从永嘉文体到永嘉文派》一文,《江海学刊》2011年第1期。

。由于叶适的巨大影响力,以及近水楼台的缘故,自台州来温州从学者最多,且绍兴时寓居台州的一代文人逐渐式微,特别是淳熙(1174)以后,台州本土成长起来的学子已成永嘉文派后期的传承主体。试为考述如下:

戴敏(1101-1171),谱名志捷

吴茂云《新发现〈戴氏家乘〉与戴复古家世和生卒年》,第五届中国唐宋诗词暨天台山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2012.11)。

,字敏才,号东皋子。不事举业,以诗自适。67岁时生戴复古。诗存于《石屏集》卷首,号《东皋子诗》。《诗人玉屑》卷19引《玉林诗话》称:“倪寿峰评(其小园诗)云:诗和则欢适,雄则伟丽,新则清拔。”

林师蒧(1139-1214),字咏道,号竹邨,尝官州学学谕。师蒧好古博雅,储书甚富。辑有《天台前集》三卷、《天台续集》四卷(含《拾遗》)。

丁希亮(1146-1192),字少詹,29岁始发愤,从叶适受业,并能“尽师硕儒,尽友良士,尽闻名言,尽求别义。常服补褐而食疏薄,夜诵逮晨,手抄满屋,纵笔所就,词雄意确,论事深眇,皆有方幅。”[14]卷14,少詹墓志铭天不假年,不得尽展其文学才能。

谢希孟,因避宁宗讳,改名直,字古民。谢伋孙。淳熙十一年(1184)进士。少年倜傥不羁,孙应时己亥、庚子(1179-1180)间识谢希孟,时谢二十四五岁,“逸气如太阿之出匣,仆敬爱之,文昌楼公时为监州,亦甚爱之,惜其旷达,终不受羁束。然其所见要自有绝人者。”

《烛湖集》卷六《与俞惠叔书》。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陈亮到台州,士子争相来见,楼钥、谢希孟置酒招待。因陈亮饮酒不及时,谢希孟大怒,对其拳脚相加,一时传笑[16]卷3。庞元英《谈薮》载,谢希孟尝为陆象山弟子,“与妓陆氏狎,象山责之,希孟但敬谢而已。他日复为妓造鸳鸯楼,象山又以为言,希孟谢曰:‘非特建楼,且为作记。象山喜其文,不觉曰:‘楼记云何?即占首句云:‘自逊抗机云之死,而天地英灵之气不钟于男子,而钟于妇人。象山默然。又一日,希孟在妓所,恍然有悟,忽起归兴,不告而行。妓追送江浒,悲恋而啼,希孟毅然取领巾,书一词与之云:‘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呵。”可见谢之名士风流。希孟后自号慎斋,盖阅尽繁华、返朴归真的结果。陈傅良《止斋集》卷2有《送谢希孟归黄岩四首》,与其论金石文字;叶适《水心集》卷七有《送谢希孟》诗,句云“白头移幕府,早已负平生”,盖仕途不甚显达者。

柯大春,字德华,号大雷山民。闻叶水心之名,往谒之,叶介绍于林浩斋略之门,因得闻二公秘论。累试太学不中,益肆力于古文。有《大雷山民集》,已佚。谢希孟直得其书,谓为理到之文[11]“隐逸”。此“理”,显非朱氏理学之理也,乃见识深刻通达之谓。

王象祖(1164-1239),字德甫,号大田先生,世为临海望族。祖冲,为校书郎,文学行义有名孝宗朝;父应之,豪迈博习,遍交乾淳诸老。象祖早从丘崈(宗卿)入蜀,工古文,晩为水心所知[16]卷3,“东坡享文人之至乐”条,实叶适高弟,陈耆卿畏友[6]卷16,大田先生墓志铭。和厚严重,学邃行髙

《浙江通志》卷一百九十一引《台州府志》。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曾有诗句“因事因时谈治效,不谈道学又何妨”

车若水《脚气集》“大田王老先生”条。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显倾向永嘉学派,排斥道学。其文多载于《赤城集》,如《重修子城记》《寿台楼赋》等。车若水评其文曰:“其文简古老健,虽篔窗亦畏之,第于褊不及篔窗圆活。然非有意不为文,非有味不为句,尤未易及。”(《脚气集》)曾致书车若水,论台州文学的创作现状:“乡邦之彦,嘲风露而写光影,借比兴而盗《离骚》,句吟字炼,岂无一得?而与之读《檀弓》、谈《左传》、评《国语》及太史公、贾谊、扬雄、韩栁欧苏之作,求其一言之几于道,莫得也。议论甚不是,文章自好甚么?文气(疑作柄)未有可授者也。”(同上)这个“道”,非朱子之道,乃永嘉学术之道;“议论”,即“因事因时谈治效”。

戴复古(1168-1247)

吴茂云《新发现〈戴氏家乘〉与戴复古家世和生卒年》,第五届中国唐宋诗词暨天台山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2012、11)。

,字式之,号石屏。戴敏子,少孤,承父志笃意诗学,从林宪、徐似道游,又登陆游门,诗益进。游踪遍及福建、两浙、两湖,浪迹江湖五十年。有《石屏诗集》十卷,《石屏词》一卷。

林表民,字逢吉,号玉溪。林师蒧子。幼承家学,且与陈耆卿、吴子良游

《浙江通志》卷181引《台州府志》。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嘗同耆卿修《赤城志》,又自撰《续志》三卷,并辑成《赤城集》二十八卷。补辑其父的《天台前集》成《前集别编》一卷,补辑其父的《天台续集》成《续集别编》六卷。林表民父子有自觉的地方文学意识,《天台集》、《赤城集》较为完整地保存了南宋淳祐十年以前台州地方文学作品(包括外地文人咏台州),为整理乡邦文献作出了巨大贡献。

王汶,字希道,号东谷。尝师事王绰、叶适,而与永嘉薛师石游从最密,有《东谷集》,已佚[11]文苑。《水心集》卷12有《送戴许蔡仍王汶序》。

葛绍体,字元成,与弟葛应龙师事叶水心,得其指授。博学,善嘱文[11]文苑。叶适有诗赠绍体,惜其不遇;又曾为葛氏作《留耕堂记》,称“但留方寸地,留与子孙耕”[14]卷10。有《东山诗文选》。《郡斋读书志》卷五云:“《东山诗文选》十卷,家大酉为之序,叶梦鼎跋其后,行状墓志附焉。”《四库》本《东山诗选》二卷,系从《永乐大典》中辑出。馆臣谓“《永乐大典》所载,乃有诗无文。或文不足录,为编纂者所删欤”。葛氏集中有与翁卷、赵师秀倡和诗,其诗盖近四灵诗派。

赵潜夫,字景寿,自号鹤所。黄岩人。嘉定进士,宝庆二年监海盐澉浦税,三年卒于官,建安葛绍体撰词招之。诗有清思(《檇李诗系》卷三)。按:“建安”不确,葛绍体为赵同乡,故为作祭文。据载,“(赵)屡以经学为叶水心、赵章泉所荐”[4]卷39,杂志杂事,盖尝学于水心者。

丁木,字子植。尝从叶水心游。登嘉定四年(1211)进士。居家,四方来学者甚众,尊之曰松山先生。有《东屿稿》十卷,已佚[11]“文苑”。叶适《丁氏东屿书房》诗云:“朝纳棂上光,千帙乱抽翻。夜挑窗下明,一字究本源。旧师蚤传习,新友晩闻见。邻里疏聚头,江海勤会面。”[14]卷7殆亦勤治学、好交游的读书人。

陈耆卿(1180-1236),字寿老,号筼窗。嘉定十一年(1218)上书叶适, 献《筼窗初集》、《论孟纪蒙》,叶适《题陈寿老文集后》极为欣赏,有“驰骤群言,特立新意,险不流怪,巧不入浮,建安元祐恍焉再睹”之誉[14]卷29。吴子良《筼窗续集序》称其文“其奇也非怪,其丽也非靡,其密出不乱,其疏也不断,其周旋乎贾、马、韩、柳、欧、苏、曾之间,疆场甚宽而步武甚的也”,指出了其散文新奇、厚重、疏丽的特点。陈耆卿之“论”,继承了嘉祐以来欧、苏、王提笔作翻案文章的特点,又能避免苏、王末学故作险怪之论以耸动世人的缺点,如《樊哙论》:お

排闼事虽足以解帝之惑,而亦足以招帝之疑。譬如家有悍仆,以之御侮他人则可,若主有过,直入其帷而谏之,纵曰朴忠,其主亦已畏之矣。髙帝笑而起,其中以为如何哉?此固疾时之谮所由入也。然则帝之欲杀哙,其豪壮强直自可忌尔。お

永嘉文派著意追求为文需有见识,不蹈袭前人成说,然不可为出奇而故出险怪之论;行文需有词彩,然不可伤于浮华。吴子良将此总结为:“文虽奇,不可损正气;文虽工,不可掩素质。”[16]卷2陈耆卿之文能守此宗旨。

在写法上,陈耆卿往往在文章开始摆落常言,直揭主旨,这种“驰骤群言,特立新意”的作法,给人以气势沉雄之感,如《卢绾论》开篇即是:“人主之报旧恩,当厚以赐予,不当假以封爵。”一句话就将卢绾之封王,与张良、韩信之封王,在性质上区分开了。其它如“序”、“记”之类文字,皆能超然物外,立意高远;而“表”、“状”等文,皆“理趣深而光焰长,以文人之华藻,立儒者之典刑,合欧、苏、王为一家者也”。[16]卷2,四六与古文同一关键

《林下偶谈》卷二“知文难”条说,叶适“自周南仲死,文字之传未有所属。晚得筼窗陈寿老,即倾倒付嘱之”。叶适本来想传文柄于黄度的女婿、吴县人周南(1159-1213),可是周早于自己死了,让叶适很悲伤失望。陈耆卿的到来,让叶适看到了文脉传承的希望,一见即认定他是传衣钵之人。陈氏35岁自序文集时,说今后“当涵浸乎义理之学,词章之习不惟不敢,亦不暇”[17]《自序》。这种说法的真实有效性,值得怀疑。自序作于嘉定六年(1213),时作者35岁。三年后他拜见叶适时,还是带着《筼窗初集》《论孟纪蒙》去的,而且叶适对此时的作品进行了充分肯定,并在以后的几年里将自己的治学为文之道“倾倒付嘱之”。他致信叶适的主要目的是要求后者就《习学记言》给予指导[17]卷5《书上水心先生书》,说明他有意转向永嘉之学,或者还有文章作法。永嘉之学的要点在哪里?以叶适《观文殿学士知枢密院事陈公文集序》中的话来说就是“经欲精,史欲博,文欲肆,政欲通”[14]卷12。车若水早年曾向陈耆卿学古文,归逞祖父,祖父不认可。多年后车氏悟出祖父不认可的原因:永嘉文派的文章其中“无理学”。说明此时陈耆卿作文还未倒向理学。车若水还特地提到:当朱熹理学渐布两浙、水心之学日趋没落之际,能坚守师道不改其辙、“终身守此一格”者,唯陈耆卿、吴子良两人而已

皆见《脚气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陈耆卿是永嘉文体的重要传人,他的古文,代表着南宋后期散文的高度。

《黄氏日抄》卷68谓:“水心之见称于世者,独其铭志序跋,笔力横肆尔。”道出了南宋后期永嘉学术的末落处境,叶适此时已成了众人敬仰的文章大家,其学术大家的面貌渐渐模糊。不过,可以欣慰的是: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即此时的永嘉文派主要传人,仍代表着南宋末散文的最高成就。就中台州弟子比较突出,如吴子良、车若水、舒岳祥等人。

吴子良(1197-1256),字明辅,号荆溪。少从陈耆卿学,嘉定十一年(1218)后与陈耆卿一起学于水心。《水心集》卷27有《答吴明辅书》:“皆以学致道,而不以道致学。道学之名,起于近世儒者……其本稍差,其末大弊矣。足下有志于古人,当以诗书为正,后之名实伪真,勿致辨焉,更与寿老讲求之可也。”叶适直到去世,其学术思想并未多大改变,对朱氏理学,特别是其末流,一直持否定态度

《水心集》卷九《金坛县重建学记》:“孔氏之所以学而颜孟皆传之,古今之义理准焉。虽更燔灭坏乱而传注终不能汨,异说终不能迷也。然则,后之学孔氏何当哉?敬其所传,可与言学之方欤?简传注、辟异说,可与言道之序欤?若夫人己之分未豫辨而以敬其所传者,貌加之,所以处之未素审,而以简传注、辟异说者众建之,成已不忠而成物不恕。是故高则伤物,而卑则丧巳。此非孔氏之学使然也。”这段话实际上是不点名地批评了程朱一派的学术。又卷二十七《赠薛子良》:“读书不知接统绪,虽多无益也;为文为能关教事,虽工无益也;笃行而不合于大义,虽高我益也;立志不存乎忧世,虽仁无益也。”杨按:此暗批朱氏学者。

。吴子良继耆卿之后主台州文坛,尝“齐盟作匊田方元善诗序,石城王与义公矩、冰壑王惟明公猷、阆风刘培之茂实、南峡胡蜚英俊父,交以诗进,而君(刘士元)与弟湘亦以所作见。宁海诗流殆无遗矣。”

《阆风集》卷十《刘士元诗序》。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可见台州当时诗坛盛况。吴氏著作仅存诗文评类著作《荆溪林下偶谈》,谈诗文艺术,多有至当之见,如卷一“四六与古文同一关键”条云:お

本朝四六,以欧公为第一,苏、王次之。然欧公本工时文,早年所为四六见《别集》,皆排比而绮靡。自为古文后,方一洗去,遂与初作迥然不同。他日见二苏四六,亦谓其不减古文。盖四六与古文同一关键也。然二苏四六尚议论,有气焰,而荆公则以辞趣典雅为主。能兼之者,欧公耳。水心于欧公四六暗诵如流,而所作亦甚似之,顾其简淡朴素无一毫妩媚之态,行于自然,无用事用句之癖,尤世俗所难识也。お

吴子良的文章虽未流传下来,而从其论文章作法的诸般文字

《林下偶谈》卷四“尚书文法”条:“今人但知六经载义理,不知其文章皆有法度。”又同卷《太史公循吏传》《贾谊传赞》对太史公传赞的文字多加赞赏;卷三《李习之诸人文字》条:“文字之雅淡不浮、混融不琢、优游不迫者,李习之、欧阳永叔、王介甫、王深甫、李太白、张文潜,虽其浅深不同,而大略相近,居其最则欧公也。”

,可以推知大概:上溯《尚书》之语词、司马迁之史识,李太白、李習之、歐陽永叔、王介甫、王深甫、張文潜等人之文字,追求一种法度谨严、见识高远、文字淡雅、优游不迫的整体风格。

舒岳祥(1218-1298),字景薛,更字舜侯,台州宁海人。宝祐四年(1256)进士,宋亡不仕。学者称阆风先生。有十二卷。至大四年(1311)永康胡长孺序称:“其文凌张文潜、秦太虚而出其上,其诗韩子苍、陆务观不足髙也。”揆诸文集,此殆友朋间推誉之虚语,不如四库馆臣《阆风集》提要称其诗文“类皆称臆而谈,不事雕缋”之得体。清代全祖望称:“自水心传筼窗,以至荆溪,文胜于学,阆风则但以文著。”[18]卷55,1825永嘉文派特有的学术内涵渐渐流失,时代已转型,文体亦酝酿着新变。以文学史角度而论,吴子良、舒岳祥站在北宋以来欧、王散文传统的终结处。

五、馀论

宋代台州地域文学的发展,经受了“天台想象”、外来文人激荡、永嘉文派沾溉三次较为重要的文化启蒙,最终形成了数量蔚然可观的台州本土作家群体。其中杰出者如陈耆卿等人的文章,庶几可代表南宋后期的艺术高度。

正如吴子良在《筼窗续集序》中所指出的那样,台州文章学从永嘉文派而来,而永嘉文派则是唐宋古文运动在南宋的庚续:“唐之文,以韩柳倡,接之者习之、持正其徒也。宋东都之文以欧苏曾倡,接之者无咎、无己、文潜其徒也。宋南渡之文以吕、叶倡,接之者寿老其徒也。”[6]卷17他们多在文章中说理议政,切于实用;又能自觉追求作文的技巧,讲究文章的表现形式;在文体选择上,他们还发扬了韩柳欧苏等大家常用的记、序、题跋、杂文等体裁,无论是记事、议论还是描写、抒情,均持平易流畅的传统散文叙事风格,具有较强的文学意味。吴子良之后,台州文学进入“理学之文”的阶段。

不独文章为然,台州南宋诗歌在乾淳(1165、1174)后亦多规步永嘉四灵。舒岳祥《阆风集》卷十《刘士元诗序》称:“初,薛沂叔泳从赵天乐(师秀,1170-1219)游,得唐人姚、贾法,晚归宁海,为人铺说,闻者心目鲜醒。而匊田(方元善)闭户觅句,惟取其清声切响,至于气初之精,才外之思,元善盖自得之,而非有所授也。于时俊父探元善之所以自得者,亟用力焉,久而有忘筌之意。恥名近律,刻意侧体,曰我盖来自韦苏州也。君(刘士元)少与俊父讲明其说,澹然冲守。近又欲自蜕前骨,务为恢张,骎骎乎派家步骤也。”从薛泳、方元善、俊父到刘士元,大致勾画了台州诗歌创作从步武四灵到形成自家面目的过程。南宋晚期的台州诗人,在诗学观念上,已超越四灵,“退之论魏晋以降,以文鸣者,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辞淫以哀,其志弛以肆。近世诗人,争效唐律,就其工者论之,即退之所谓魏晋以降者也,而况其不能工者乎?”[16]卷3“近世诗人”这明显是针对四灵而发的。从文章与诗歌两方面来来看,南宋晚期,台州文学基本上摆脱了温州文学的影响,有了自家面貌。

其中可议者,是南宋后期理学对台州文学逐渐施加的影响力。南宋台州地域文学的成长,几乎是与台州理学的成长同时进行的。约在南宋宁宗嘉定(1208)以前,叶适、陈亮、朱熹、陆九渊诸人学术影响力并行,台州学子很多都有同时向叶适和朱熹或陆九渊学习的经历,但明显偏向朱子理学。具体经过,见前文《论南宋台州地域文化传统的重建》第二节、第三节。嘉定以后,思想界已是朱氏一家独大,理学在台州取得了完全的主导地位。朱熹的台州弟子众多,如林鼐(字伯和)、林鼒(字叔和)、赵师渊(几道,讷斋)、赵师郋(恭父)、赵师夏(致道)、赵师雍(然道)、赵师蒧(咏道)、杜良仲、杜爗(知仁、仁仲)、林叔恭(恪叔)、郭磊卿(子奇)、杜贯道、吴梅卿(清叔,谦斋)、杜范(成之、立斋,清献)等人。其中林鼐、林鼒兄弟与叶适介于师友之间。

杜范(1182—1245)是这一转型时期的代表性人物。在台州作家普遍受到温州叶适及四灵影响之际,他已转向在文学中寻求一种普遍的“古道”,即理。如《送子谨叔》之一:“古道日凋弊,人心竞险薄。风雨晦朝暮,平陆变沟壑。”之三:“大雅久不作,文士日以众。缵缉斗新美,靡靡相溃澒。春禽转巧舌,但可供好弄。取之以终身,只字不可用。古来名节人,往往多朴重。”[19]卷1按,此组诗写于杜范壮年时。对“文士”之作多有批评,呼唤“朴重之士”的大雅之作。在文学表达的主要内容究竟是要普遍真理,还是当下情怀的问题上,天平在向前者倾斜。

与之相应问题是道与文的关系。文士之作强调语言形式的创新,能准确地表达出当下情怀;而理学家则对语言创新抱敌对态度,认出这样会损害“道”的表达。杜范《丁丑别金坛刘漫塘七首》之五云:“词章道之华,于世非少补。施之匪其宜,文绣被泥土。自昔重立言,一语万钧弩。”[19]卷1按,丁丑为嘉定十年,即1217年。作为理学家的杜范,虽交游于孙惟信、翁处静、尹焕诸词人间,但似乎更看重“立言”,其《跋翁处静词》谓:“余拙于文,于乐府尤所未解……柳周辈凄情丽句,后之为乐府者多之,而苏黄诸公爱惜文士如金璧,乃寂不挂口,此亦余所未解。”[19]卷17这实际上是批评翁处静,其词虽多清词丽句,而无“道”,皆不足称也。

台州作家、也是南宋后期重要的理学家车若水(约1209-1275),字清臣,号玉峰山民。少师事陈耆卿,学古文,及与同郡杜范游,遂粗知性理,大悔初学,改师陈文蔚(克斋)、王栢(鲁斋),刻意理学。所著有《宇宙略记》、《玉峰冗稿》、《台学源流》。他对陈耆卿一派古文的的背离和反思,正是基于朱子南宋后期理学一统学术思想话语权的现实。这种文学趣向的转变在当时已成常见现象,如刘埙《答谌桂舟论铭文书》亦云:“近世铭笔,推永嘉叶氏为宗。某少之时,因诸公宗尚,尝熟复焉。十数年来,深味其文,乃又大不惬于予心者,往往崇华藻而乏高古,不免止是。”[20]卷11全祖望说:“是时天台学者皆袭筼窗、荆溪之文统,车氏能正之。”[18]卷626,2122所谓“筼窗、荆溪之文统”,实际上是永嘉文派的传统,“能正之”,则表明永嘉文派在台州的传播遇到了阻力,其发展方向已有实质性的改变。

南宋后期台州地域文学,站在了理学与文学交融的最前端。这也就是它在中国文学史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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