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后重生的特殊乐队——记俄罗斯“号角”乐队

文/陈自明

2013年12月3日，我进入了国家大剧院小剧场，我只知道将要表演的是一支俄罗斯民间乐队，我想可能是巴拉莱卡三角琴乐队吧！但是，海报上写的是“号角”乐队，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我知道非洲有各种各样的号角乐队，但很难想像岀俄罗斯“号角”乐队的模样。

号角 吹奏出历史的厚重

舞台上岀现的俄罗斯“号角”乐队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这是一支由几十根粗细、长短不同的铜管组成的乐队，而且每件乐器只能发出一个音，每位音乐家一次也只能吹出一个音，乐队的演奏员约有20名。因此，每首乐曲都需要全体演奏员的通力合作，紧密配合，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乐队演岀的节目大都是著名作曲家的作品，也有俄罗斯的民间音乐，乐队发出的音响十分美妙、圆润、丰满、浑厚，尤其是粗长铜管吹出的音色可与管风琴的音色相媲美。

柴可夫斯基的《上帝啊，请保护神圣的俄罗斯》让人们感受到俄罗斯广阔的大地、历经苦难的人民和他们期盼神的恩惠的心情。音乐气氛庄严辉煌，和声浓郁、丰满，令人沉醉。

另一首卡契尼（G·Caccini）的《圣母颂》和声丰厚、旋律动人，使人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仿佛将人们引入了天界，体验到圣母纯洁的光辉。罗西尼的歌剧《威廉退尔》序曲则展现了慢速的引子和快速段落的进行，尤其是快速段落和装饰音的演奏需要高度技巧和演奏家的巧妙连接，是很不容易的。

还有几首乐曲是由小号、长号和短号与“号角”乐队协奏的，如由独奏小号与乐队协奏巴赫著名的《G弦上的咏叹调》；由独奏长号与乐队协奏的《青蛙的浪漫曲》，这首乐曲充分发挥了长号擅奏滑音的特点，并用手在喇叭口变换各种手型，奏出类似蛙鸣的音色，十分诙谐，不禁令人捧腹；还有一首拉威尔的著名的《波莱罗》舞曲，是由独奏小号、长号、角号及小鼓与乐队共同演奏的，也非常精彩。在观众的热情要求下，乐队还加演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两首乐曲。

复活“号角”的前世今生

其实，号角乐队这种音乐组合形式并不是新创造的，早在200多年前的1751年就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产生了，当时俄罗斯女皇的大臣纳雷什金创建了这支乐队，还请捷克著名的圆号手来教学。女皇很喜爱这种音乐表演形式，并专门组建了一支宫廷号角乐队。随后，这支乐队又成了俄罗斯军队乐团的一部分，在很多大型的阅兵、游行和舞会中表演。而且，号角音乐当时已成为一种时尚，在贵族和上流社会中广为流行，当时曾经有几十支号角乐队，它已成为俄罗斯音乐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还有一件趣事，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大臣、陆军元师——格里戈里·波将金大公为挑选宫廷音乐指挥组织了一场比赛，很多作曲家都来参加，莫扎特为大公的号角乐队创作了一首乐曲，获得50000金卢布的巨奖，并颁发了一本俄罗斯护照给他。但大公与莫扎特都于1791年先后去世，莫扎特创作的那首号角乐曲也早已不知去向了。

在俄罗斯废除农奴制后，号角音乐曾一度衰落，在亚历山大三世加冕时期，斯坦伯格男爵创建了由300名乐手组成的皇家号角乐队，并制造了一大批号角乐器，如今都保存在谢列梅捷沃宫殿博物馆。1895年号角乐队为沙皇举行了最后一场演出。

2006年8月，在最后一支号角乐队消失111年之后，谢尔盖·波利亚尼奇科组建了俄罗斯号角乐队，这支乐队共拥有74件乐器，音域超过4个八度。这些乐器都是由制作家兼音乐家的弗拉基米尔戈洛韦什科大师手工制作的，采用高温烧制黄铜合金的制作工艺是他的独家秘笈。

“号角”由灭到生悲喜之中见真知

“号角”乐队共有20位音乐家，其中有圣彼得堡交响乐团和音乐剧院的艺术家、俄罗斯国内和国际音乐比赛的获奖者，也有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在校学生和毕业生。他们都对号角音乐充满了热情，为它的复活、重生作出了奉献。因此，在短短的7年中就取得了成功，俄罗斯的专业音乐家、历史学家、音乐评论家和广大观众都十分欣赏、尊敬这支乐队，“俄罗斯号角乐队”正式列入了俄罗斯以及世界吉尼斯记录。

我在演出结束后对谢尔盖·波利亚尼奇科进行了采访，他告诉我说：“早在200多年前，号角乐队就在俄罗斯产生了，而且盛极一时，后来就消失了，前苏联的百科全书中也曾提到过号角乐队，但说这是过去为贵族服务的音乐，随着时代的变化，它必然会消失。我就不同意这种看法，我认为好的艺术是永恒的，是不受时代限制的，因此，我创建了，实际上是复活了200多年前的号角乐队，并将它向前推进。”

他很自豪地对我说：“全俄罗斯只有我们这支号角乐队、不仅如此、全世界也只有这一支乐队，可以说，我们是独一无二的”。

俄罗斯号角乐队的消亡、复活和重生好像是一岀悲喜剧，反映出一些偏见对艺术的伤害，去除了有害的偏见，艺术才能成长、发出光辉。这不禁令我想起，在十年内乱的“文化大革命”中，“伟大旗手”江青的一句话“古琴属于过去时代的乐器”，使得古琴家人人自危，不敢再弹古琴。直到毛泽东去世、四人帮倒台，古琴才能重生，并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两者相比，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愿今后不要再岀现这种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