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华东师大的日子
2014-06-06黄忠
黄 忠
1995年秋天,我扛着一大袋磁带走进了华东师大校园。
那时候温州望江路有个磁带批发中心,一般的磁带批发价只要三块钱。而上海磁带的零售价,一般都在十块钱左右。在军训了一段时期之后,我初步了解了学校人流的规律,开始在食堂摆摊卖磁带。当时有个上海同学,跟我关系很好,而交际是我的弱项,他就帮我一起卖磁带,我则给他管饭。他很会招揽生意,我们的生意就很好。我们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把学校每个食堂都卖遍了。到最后,除去开销,我大概净赚了五百多块钱。这在当时相当于我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之后我做过市场调查员,卖过报纸,但是给我打工生涯带来转折的,则是做家教。
我小时候很口吃,所以一直不敢教别人。但做调查员等经历激励了我,我终于开始迈出教书的步伐。大二的时候,我开始应征家教。当时徐家汇有一个律师,他给他孩子各科都请了家教。我去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看我怎么教孩子。过了几周,他告诉我,他听了我的几堂课,他并不认为我的水平高,但起码看得出来,我在用心教他的孩子。所以他辞了其他的几个家教老师,让我一个人包揽他孩子的家教。这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就让他孩子跟我到学校一起学习。每周六早上,他都把孩子用车送到我们学校,然后由我带他两天,周日下午他再把孩子接回去。这是一份很稳定的工作,就这样半工半读,我顺利完成了我的大学学业。
经济压力减轻之后,我就重新拿起了笔。华师大出作家,我的很多老师,都是当时上海小有名气的作家,像格非、王晓玉等。而华师大的风流,则是我创作的源泉。清晨躺在丽娃河边,可以看夹竹桃粉红色的花朵在枝头闹春,柳枝轻轻地在水面上飘摇。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创作最勤奋的时光。可惜,投出去的文章,大多石沉大海。现在想想最遗憾的是,那时没有经验,所有的稿件都是手写,很多文字都没有留下底稿。以至于除了一篇退稿,其他的文字现在都湮没了。那么多心血的结晶,就这么随着一封封投稿信消失,现在想想真的是血泪。
除了上课和在外面兼职,我的时间基本是在图书馆度过的。我总是习惯寻觅一处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挑一本书,静静地看,详细地做札记。那时候给我影响最大的作家,一个是余秋雨,一个是张贤亮。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带给我很大的震撼,《道士塔》、《阳关雪》、《白发苏州》……我第一次发现,散文竟然也可以有这样的震撼力,让人心灵悸动。而张贤亮的《绿化树》让我深深体味到了什么叫自强不息。张贤亮对饥饿的描写,会让人身临其境,全身毛孔都不觉收缩。看《绿化树》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每顿的饭量比以前增加了一倍。
我有很多喜欢的大学老师,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李劼,才华横溢的作家型学者,一本《丽娃河》直接影射华师大中文系诸事,酣畅放达、嬉笑怒骂,轰动一时。那时候华师大上课是有选修的,李劼的课总是人满为患,很多人没有座位,都从教室站到了门口。李劼上课是很率性的,有时候甚至上课会脱下鞋,坐到桌子上讲。他上课爱跟同学讨论,有时候同学说了一句话,他会忽然说,你说得不错,我要把它写到我的文章里。
可惜这么好的老师,在我大四的时候去了美国,此后就再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