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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羊对视(组诗)

2014-06-05东来

海燕 2014年4期
关键词:蛾子皮箱惠特曼

东来,原名杨卫东。1961年6月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八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辽宁省新诗学会副会长,本溪市作协副主席。现役军人。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鸭绿江》、《海燕》、《芒种》、《诗潮》等,已出版诗集《梦在深秋》等6部。诗歌《蓝桥月光》收入“新中国60年”《辽宁文学精品大系》,诗集《丁香山谷》获第十二届全军文艺优秀作品奖,有多首诗歌入选多种选本。

白狼

足以咬断你的历史,嚼碎你的城墙

尽管,只是源自灵魂的一只白狼

与你相伴了几个世纪,徒有英雄情结

沐浴悲喜、几多沧桑

似乎习惯了天涯独语,其实

一切喧闹都缺少思想,以至

套马杆的春天一直围堵我

探寻的爪印。我吃了什么禁物

让你千年尾随、万里追杀、百米刀光

原本智慧的的灵魂,被满目浮尘

深深掩埋,即使不拿来下酒

也被煮成没有营养的心灵鸡汤

本来,不应窥视你的田园

但是,你也不该踏入我的牧场

一直审视尼采哲学,怎样生存

不至扰了你的磁场,事与愿违

你,毕竟是掺杂了兽性的人类

兽,最怕具有人的思想

人与兽的区别,谁说

兽永远是兽,人有时却不是人

给地球掘墓,给乌云开光

弄断了生命链条,让我何处流浪

可以保持沉默吗?

最后的引吭高歌,可能只会

给自己一点震颤、擎起下弦半个月亮

与羊对视

拴住羊的绳索,像拴在我的身上

忧伤,如被剥了外衣的青笋

轻轻扯动,都会牵着周身的痛

人的牙齿,能咬断羊的骨头

能咬断任何生物链条

能把自己活活咬死

羊,与我对视着。让我心虚

心里惦念羊的肉,眼里瞄着羊的腿

确有不安,如孔子路遇杀牛

(我知道自己的虚伪)

羊,求你鸣叫一声,不要躲着我

我,我是善良的人,就像

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只要叫一声,我就放了你

我知道私放死囚有罪

不过,不致判死,顶多

会被人耻笑,被人千古耻笑

放了你,你会自由吗

你习惯没人管束的自由吗

与我对视的羊,知道我的内伤

你的目光有些颤抖呢,其实

是我在冒汗。你进入了我的思想

放了你,等待大快朵颐的类人猿们

还不吃掉我

你在同情我?至死不哼一声

那就不怪我无情了

一点都不聪明,哪怕说一句话

说汉语很难,点个头也行

要不,说一句美式英语吧

“美国人最讲自由了”

走了很远,猛然间

两只羊一齐大叫一声,直刺脏腑

我没敢回头,权当没有听见

羊不是我杀的,这一点羊很清楚

只是,它们闪烁的眼神

与我一样可怜、无助

一只蛾子,死在惠特曼的《草叶集》下

一只带着梦幻出现在我梦幻中的蛾子

因我视力的模糊在我的面前飞舞

那是死亡之舞,它怎知道聚精会神的我

能分出一只手来、拍死它于最后的飞舞

不要以为拿着惠特曼的诗集,就是

一个诗人。诗人怎么了,一样会拍死你

你在我的面前上下飞舞,不是向我示威

我懂的,你知道我看不清你。可是

就这么自信?想我不至于用惠特曼拍你

他也是诗人,而且是真正的诗人

决定了,就用这本诗集拍死你

不管你有没有文化,是否喜欢诗歌

不要以为看不清你,我的诗歌能读懂你

我的诗里有你,当然是注定死亡的你

你能带给我什么愉悦,可怜的飞舞

事到临头,还不知道惠特曼也在愤怒

嘲笑我吗,你被颠覆在地,说什么

不怕诗歌,还学着蝶泳、拍着地面

惠特曼去世121年后选中了你

能死在伟大的诗人面前,应该是种荣幸

我用惠特曼的《草叶集》拍死了一只蛾子

不是对诗人不尊重,不是对诗歌不尊重

连深度阅读都不想施舍的蛾子,什么理由

还活在世上、继续扰人

我在我的梦幻中拍死一只蛾子

看见它最后的挣扎,我突然醒悟:有时候

诗歌还是有分量的,特别是伟大诗人的作品

谁漠视文学的力量、我就用诗歌拍死他

于梦幻中扰我梦幻的蛾子

谁能拾起掉在地上的时间

谁能拾起掉在地上的时间,弯腰时

已不是同一空间

脚,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

谁使劲儿染着我的鬓角,让它发白

非得证明昔我非我、今我非我

我并没有衰老,起码是目光

我的眼中,世界依然年轻

只是世界看我换了眼光

现在想来,它是多么宝贵

我们并不真切地知道

不忍翻看以前的照片,怕翻疼它

背后的伤疤和脸上垒起的沧桑

自己的瞳孔,诱我误入歧途

其实,肉体只是灵魂的一件外套

常常用年轻的美丽,迷惑无辜的灵魂

而且,早晚要弃它而去

总是端详路遇的孩子和老人

想着我的往日和明天

恐惧与他们攀谈,况且不在一个时空

昨日已经走远,明天

还会在很远的地方等我吗

一条触礁的破船,舱内

钟表注满了积水,在生命中渐渐下沉

受惊的野马,谁也牵不住它急驶的缰绳

当你试图追赶上你的影子

它始终用你的速度、在你的前面奔跑

谁出卖自己的时间,我用千金购买

谁能陪我走完一生,谁就是我的爱人

谁替我赎回日渐衰老的肉身

我愿献出我的灵魂

女儿的皮箱

粉色的皮箱,再次残酷地打开

分开的箱体,是两瓣不能分开的心

把往日熟悉的身影、一件件装到箱里

牵挂,在每一件衬衫的钮扣上打结

谁的泪落到拉杆上,加重了它的分量

我拎不动这如山的沉重

她第一声啼哭,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第一次远行的泪,却是难以下咽的苦药

“老爸,你咋这么矮呢”,曾经只我小臂大小

如今让我仰视。一直年轻的我、焉能不老

什么能拴住她在身边多一刻的守候

怎样让她展翅高飞、独立翱翔

粉色皮箱,承载了她青春快乐

和全家的幸福。她就要带着它单飞了

一半喜悦、一半忧伤,看她展开颤抖的翅膀

南飞的翅膀,拖不动我手中沉重的夕阳

明天谁还在我怀中调皮、撒娇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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