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影

评委意见：似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走入歧路往往就在一瞬间，而人向善的信念也往往源于一瞬间的坚定。生活中我们是否都有过方菲的动摇，方菲的挣扎，方菲自以为是的庆幸。我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成功的捷径，我们被这些小伎俩带来的短暂成效诱惑着，一步步走进不能自拨的深渊，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实总会在你还沾沾自喜的瞬间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时我们才惊觉：自己早已不是自己。幸运的人还能战胜心影，找回自己。而不幸的人呢？他们的结局我们不敢想象。所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是陈君言用个这故事带给我们的警示。

（葵花籽）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影子在蛊惑着你，直到，能够取代你，并且，成为你。

——题记

<零>

方菲是一名高三理科党，每天都同“万能的小滑块”“随意拿来用却不要钱的铂丝”以及“倒霉的同时患N种病的孩子”打着交道。

这样看来，方菲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三女生了。但，这一切，都从这一天开始，变得不那么寻常了。

<一>

当方菲咬着笔杆满头大汗对着最后一道大题不知所措时，她看到她的桌子前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影子黑得那样纯粹，压根看不到五官，就像在阳光下人的影子一样，但，方菲却能感觉到黑影正在对着她笑。

方菲吓得把笔丢到了桌子上，碰击的声音在寂静的考场显得是那样突兀，惹得监考老师不满地皱紧眉头。方菲想大叫，却发现她根本发不出声音，而且，似乎除了她，没有人看得到黑影的存在。

方菲陷入深深的恐惧中。黑影似乎看出了方菲的恐惧，张了张压根看不到的嘴，说：“别怕，我不是别人。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影子。这里是你和我的世界，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方菲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地下。米黄色的地板砖上，她的影子正听话地随着她的动作而改变着形态。

黑影看出了方菲的质疑，便解释：“我所谓的‘影子，是你内心的影子。”

方菲皱了皱眉，喃喃自语：“我一定是昨晚复习太晚出现幻觉。”方菲又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离考试结束只有15分钟了，可她还有一道大题没做。都知道“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黑影了，只想着解决这通往高分道路上最后的拦路虎。

其实方菲见过类似的题，在一本课外资料上，而且现在这本资料正静静地躺在考场的桌洞里。方菲咬着笔端，绞尽脑汁地回忆那道题的解题思路，可是偏偏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方菲急得快要哭出来时，被忽略在一旁的黑影开口了：“做不出来了吗？看看书吧。没事的，你并不是不会做，你只是忘记了，不是吗？这并不算作弊，只要你以后记住就行了……”

黑影那分不清男女的独特声音蛊惑着方菲，方菲的左手情不自禁地伸向桌洞。

“对，看吧，趁着现在老师低头看报纸，同学们低头检查，没人注意到你的。”

抽出，翻开，瞄，合死，放回。方菲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铃——”收卷后，方菲坐在位子上久久没有回神，黑影早已随着铃声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位同学，要锁门了。”监考老师收拾好试卷，一手抱着试卷袋，一手拿着锁提醒。方菲这才拿起书，像丢了魂一样地走出了考场。她已经分不清之前是现实，还是幻觉。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凭借最后一道大题全对的优势，方菲拿到了单科第一、总分前十的好名次。喜悦冲淡了之前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就在老师找方菲谈话叫她给同学们讲题之后，黑影又一次出现了：“怎么样，很开心吧？恭喜你了，不过你要感谢我哦。”

虽然对黑影还是抱有一定的恐惧，但她无法否认黑影对自己的帮助，于是小声说：“谢谢你。”黑影笑了笑，又消失了。

<二>

快到元旦了，为了给高三的学生减压，学校要求每个班都要开办元旦联欢会。方菲作为组织委员便担负起了去超市采购的重任。

当方菲把东西都称好，放进购物车，准备去收银台时，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黑影又出现了。在方菲路过散装瓜子的柜台时，黑影说：“再抓上一点吧，反正现在超市工作人员都在忙，没人看见，而且这家超市没有监控。何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做。而且超市其实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把你的钱赚走了，你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拿回自己应有的啊。”

在路过糖果、花生、水果柜台时，黑影都在用那种充满诱惑的声音诱惑着方菲。方菲觉得黑影说得对，反正她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而且超市这样大，哪一样商品不是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呢！他们不会在乎这一点半点了。

当方菲走到收银台时，购物车里的东西早已超出标签上的重量，但每一袋上的价格标签却都完好无损，收银员不疑有它，微笑着收了款。可漂亮的微笑着的收银员怎么会知道，方菲在黑影的教导下，把标签轻轻撕下过又完好无损地贴回去了呢？

“这是找零和发票，请您查对一下。”收银员小姐温情提示。

方菲看了一眼发票上的钱数，又核对了一下手中的钱，发现收银员竟然多找回了十元。正当方菲犹豫着是否还钱时，黑影又说话了：“还什么呀！找错钱是她的错，你还回去，她说不定又错找给别人。放心好了，超市不会因为多找你十块钱而破产的。”

听着黑影的话，方菲暗觉有理，便心安理得地把钱装进了口袋。当方菲想着把钱拿去充当班费的时候，黑影又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傻！压根没有人知道多出来十元钱，你把它拿去当班费，班里人也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你高考也不会多一分，还不如给自己买点东西呢！”

方菲想了想，听了黑影的话，只是这次她想的时间比之前短了许多。

联欢会开得很顺利也很成功，最后主持人还感谢了一下班干部们，更是感谢了一下肩负采购重任的方菲：“感谢方菲同学用我们有限的班费给大家带来如此超值的实惠享受！”

<三>

久而久之，方菲遇事就听黑影的话，连思考都不思考。两个月的时间里，方菲成了班里的名人。成绩稳步直上，直至巅峰，这让不少已经开始紧张高考的孩子更加紧张。而且，方菲发现，黑影让她省了不少钱和时间，让她可以用这些钱和时间做一些以前只能幻想却从来不敢去做的事情。

然而，某个春光明媚的清晨，方菲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她看到了她自己——不是在镜子里！“她”对她笑了：“你好，从今天起，我就是方菲，而你，将成为我的影子。我们早已开始同化，就在你第一次被我蛊惑的那一刻。”

六月，高考季。天气闷热得像是要发生些什么。理综严肃的考试中，方菲看着“方菲”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下意识地，方菲扑了上去……

<终>

“故事讲完了，”年轻貌美的语文老师站在三寸讲台之上，手里拿着一个有些老旧的笔记本，“谁来分析一下故事的题目和内容以及二者之间的联系？”

很快就有同学自告奋勇：“文章题目叫作‘心影，并没有什么新颖之处，但是我觉着作者必有更深的用意……”该同学成绩一向优秀，极受老师青睐，尤其是语文的阅读理解部分总能拿到近乎满分的好成绩。

老师满意地点头，又说：“文章只写到‘方菲高考意图作弊，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结局，大家可以发挥一下想象，给‘方菲一个结局。谁来说一下？”

有人说“方菲”作弊被抓个正着，严肃处理；有人说“方菲”运气好，考上了好大学，但最终因为恶习难改而身陷囹圄；有人说方菲最后一刻制止了“方菲”……

同学们的想象力的确不容小觑，老师对同学们的回答一一作了品评。

“其实‘心影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邪念，作者把邪念具体化，用夸张的手法写出放纵邪念的后果，的确是令我们反思。”老师语重心长，又转道，“好了，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心影》的作者——方适同学吧。”

“方适同学，你来点评一下刚刚同学们的回答是否到位。你是作者，最有发言权了。”

我闻言起身，但笑不语。

方适方菲，方是方非，这世界是是非非，有谁可以评判谁呢？谁都是对的，因为大家的经历不同；谁又都是错的，因为事情真相又并非他们所讲。至于老师所说的“抽象事物具体化”——我看向身边那道黢黑的正在张牙舞爪的影子，不置可否。

老师见我不想回答，便允我坐下了。在所有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叫人看不懂、摸不透的复读生，冷漠、孤僻，而又有些行为奇怪。可有谁知道，故事里的真真假假呢？

老师又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教书育人了。我看着没有五官却狰狞的黑影，或许该叫她“方菲”或者是另一个“方适”？我不知道，也无须知道了。我只要知道，无论她是谁，我都不会再被她取代，永远！

（本文获第十三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二等奖）